第61章 李墨官途
- 長生仙族:從每日推演開始
- 宅心魚
- 2438字
- 2025-07-16 08:05:00
三月前,
大夏京城,
京城里的樹枝開始抽出新芽,地上的積雪早已化盡。
路上的行人也大多換上了輕薄的衣衫。
李墨已在京城賃居多時。
他每日溫書,等待春闈。
開考之日到了,李墨就提著自己的籃子,隨著眾多舉子一起進入貢院。
考場內十分安靜,只能聽到筆在紙上書寫的聲音,一連數日。
考試結束后,李墨回到寓所,安心等待結果。
他每日出門,有時在客棧堂中靜坐,聽其他舉子的議論;有時在京城街道上漫步,看看京城的樣子。
等到了放榜那日。
貢院外的照壁上糊著一張巨大的黃榜。
榜前早已擠滿了人,衙役維持著秩序,高喊著讓眾人安靜。
一名穿著吏服的人提著一面銅鑼,敲響一聲。
鑼聲一落,兩名穿著皂衣的衙役走上臺階,他們一人手里拿著一卷紙,另一人則負責用刀背敲打釘子。為首的官員清了清嗓子,開始唱名:
“一甲第一名,賜進士及第,白州郡安慶府柳文彬!”
“一甲第二名,賜進士及第,潭州郡淮安府......”
唱名從一甲進士及第開始,然后是二甲進士出身。
人群隨著每一個名字的讀出而發出或大或小的聲響。
等到第三甲名單開始唱名時,人群中更是躁動。
這人數最多,占了榜單的大半。
李墨站在人群后面一些的位置,他抬著頭,目光緊緊追隨著衙役們張貼榜單的動作,耳朵專注地聽著唱名。
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感覺有些發暈。
過了好一陣,當唱名接近尾聲時。
“第三甲第一百二十七名,賜同進士出身,朔州郡安州府白蘭縣李墨!”
聲音傳入了李墨的耳朵,他身體微微一震。
緊接著,是衙役將寫著他名字的紙頁用力拍在黃榜上釘住。
李墨仍然站在原地,沒有像周圍一些中榜者那樣立刻歡呼或沖上前去。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榜單上“李墨”那兩個字,看了很久,像是要確認清楚。
周圍的人有的欣喜若狂,有的垂頭喪氣,議論的聲音嗡嗡作響。
李墨終于動了一下。
他伸出雙手,仔細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和方巾,將袖口撣平。
做完這些,他慢慢轉過身,離開了人潮洶涌的榜前。
接著,他走回自己居住的客棧。
經過客棧院子時,枝頭有鳥雀在叫。
客棧堂內,有人因中榜飲酒談笑,有人因落榜收拾行囊離開。
李墨未作停留,徑直回房。
他清楚“同進士”在士林中地位略遜,但能榜上有名已足夠。
等候官府文書期間,李墨依舊每日在客棧堂中靜坐或出門散步,聽著其他中榜者討論前途、打點關系。
京城春景漸盛,但他已心生疏離,因為他知道自己大概率是不會被留在京城做官的。
果然,
文書送達,任命他為朔州郡岷河府陽馬縣縣令,
李墨對此無甚想法,赴任是必經之路,去哪里都一樣。
春意盎然,李墨收拾好簡單行裝與幾卷書,雇了馬車啟程北行。
天氣暖和,陽光照著官道,路邊田地里有農人耕作,野花零星開放。
行路十數日,進入朔州郡境,村鎮增多,屋舍漸顯高大整齊,路上行人也多了起來。
漫長旅途單調,他常在車中看書或看窗外移動的景色,有時因陽光曬入而昏昏欲睡。
到達岷河府地界,又換乘本地牛車前往陽馬縣。
牛車在平整寬闊的官道上行進。接近縣城時,路兩旁的商鋪和車馬行人明顯增多。
陽馬縣的城墻高大厚實,城門寬闊,進出商販行人絡繹不絕。
李墨下車步行入城,城內街道平整開闊,兩旁是相連的店鋪和兩層小樓,人來人往,頗為喧鬧,乍看之下一片興盛景象。
然而,李墨卻漸覺不對勁,
幾名衣衫襤褸的農人蹲在路邊喘息,低聲議論著“今年春旱少雨,田里顆粒無收”“糧價飛漲,家中余糧撐不過月余”之類的話語。
李墨默默聽著,心中暗自疑慮。
再往前走,路旁樹下擠著一群流民,個個面黃肌瘦,一婦人蜷縮在地,懷抱幼子,哭泣著向路人乞討。
李墨目睹此景,眉頭微皺,心里隱隱有種不妙的感覺。
他走到縣衙門前,與街道的喧鬧相比,縣衙顯得莊重威嚴,朱門粉墻,門前石獅子,守衛身著整齊的號服。
李墨向守衛出示任職文書。
守衛恭敬地領他入內,見到縣衙主事。
李墨與主事進行了職務交接,領取了官印和相關簿冊。
主事態度畢恭畢敬,言語中提到陽馬縣還算事務繁多之地,終于盼來了新任縣令。
之后,李墨被安置在縣衙內院一處安靜的官舍中居住。
然而,
就在他上任的一個月后,岷河府全境爆發了嚴重的饑荒,陽馬縣尤為艱難。
清晨,陽光已帶灼意,縣衙后院的樹葉蒙著一層灰土,紋絲不動。
李墨在簡陋的書房內,桌上攤開幾份急報。
府衙發來的公函確認了饑荒范圍,要求各縣自行籌糧賑濟,控制流民。
本縣典史送來的文書則寫著:縣內過半田畝絕收,糧倉見底,僅余陳谷數百石。
城內糧價一日高過一日,街面上搶糧的亂子已出數起。
李墨揉了揉眉心,
這時,衙役奔來急報:城西張家糧鋪又被砸了門板。
“第幾回了?”
“第三回了,張掌柜說半袋麥子還沒搬上柜臺,人群就推倒了木柵欄。”
李墨隨后趕往西街,糧鋪前滿地碎木板,兩個衙役正把個搶了半瓢粗糠的半大孩子按在地上,孩子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嗬嗬聲。
人群在街角探頭張望,枯瘦的臉上結著泥垢,像被風干的樹皮。
“糧價漲到多少了?”李墨問跟在身后的倉廩主簿。“上等米一石......三百七十文。”
主簿的喉結動了動。
“衙門存米的價呢?”
“按舊例仍是一百文不動,但,能動的也所剩無幾。”
主簿的腳尖蹭著地上的糠皮,
“其他的,都是需要轉運到邊關的糧,咱們萬不得已絕不能動。”
“唉......”
李墨嘆了口氣,
回衙路上,他在城隍廟墻根下停住腳步,只見三個白發老嫗正弓腰刨著土,指頭從土地里挖出草根。
其中一個抬頭看見官袍,慌得把草根往懷里塞。
茶館門口有富戶在卸糧車,麻袋砸在地上揚起白灰。
茶館老板倚著門框搖蒲扇:“周老爺屯這些糧,不怕生蟲?”
糧車主人嗤笑:“蟲吃三成,也比賤賣強。”
李墨路過,正巧聽到,
他深吸一口氣,有些無奈。
米商手里明明有糧,卻不肯放,
而他還毫無辦法,畢竟那是人家的東西。
......
夜晚,李墨獨坐案前,面前攤開的是陳時前些日子送來的書信——祝賀他成為一方父母官的賀信。
只是連日來,為應對肆虐的饑荒,他早已心力交瘁,無暇他顧,直至此刻才終于得空提筆回復。
起初,他循著常例,寫下些寒暄問候的言語。
然而,筆鋒游走間,字句不知不覺便浸染了他胸中積郁的迷茫與苦悶,傾訴之情油然而生。
到最后,他竟鬼使神差般將這場棘手的饑荒也訴諸筆端,更在信末添上一問:
懇請陳兄指點迷津,究竟有何良法,方可平抑糧價,使得四境之民,能得口糧以度此艱難時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