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身軀在懷中輕微顫抖著，唇上傳來的溫軟柔滑的觸感是那么真實，同時還有少女的眼淚滑落嘴角。

許長歌會永遠記得，他和年曉曉的第一次吻，是眼淚咸澀的味道。

時間已至四月中旬，炎熱的天氣使人們裸露得更多，許長歌輕輕抓著少女的小臂，給她肢體上的接觸，讓年曉曉知道自己就在她身邊，同時許長歌心中也愈發復雜起來。

他終于意識到了，年曉曉對他的感情，不是前世未能在一起的執念，也不是單純想要彌補的遺憾，在這個混雜著擔憂害怕的吻中，少女對他的感情——是愛。

沒那么多的前置條件和修飾詞，年曉曉愛他，就這么簡單。

年曉曉只是想要彌補前世未能完成的事，年曉曉只是對于前世的執念太深……

重生以來，許長歌一直在用上述的種種理由來說服自己。

許長歌有這一世想要保護的人，也有這一世想要去愛的人，他對年曉曉的主動和表示看一半放一半，沒有特別的放在心上。

許長歌一直覺得自己是不需要回答年曉曉那些主動的，他當然也有著選擇和誰在一起的自由，世界上從沒有說你愛別人，別人就一定得愛你的說法。

直到這一刻，年曉曉瘦削的身子靠在他的懷里，她的心臟和許長歌的心臟隔著薄薄的衣物共振，許長歌終于在她的愛前避無可避。

是許長歌主動帶年曉曉來到這的，穿過升旗廣場，穿過勸學走廊，從高一高二的教學樓下穿過去，在高三教學樓的后面，靠近實驗樓的地方，這里是人跡罕至之處，沒有監控，沒有老師和同學們探查的目光。

還是上課的時間，能隱隱聽到頭上教室傳來的講課聲，在教學樓的影子里，只有樹蔭和風陪著他們。

這一世的初吻來得猝不及防，持續的也格外短暫，等年曉曉顫抖著和許長歌分開，少女眼淚已經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滴滴摔落眼眶。

哪有那么多的梨花帶雨我見猶憐，一個人真正難過的哭出來時，是很難去在意自己形象的，少女那雙漂亮的羽玉眉緊緊蹙著，眼角和鼻子也因為抽泣變得紅紅的，小嘴巴也傷心的向下撇著，整個傷心的不得了，丑萌丑萌的。

許長歌張張嘴，覺得自己得說些什么。

‘怎么啦怎么啦？誰欺負我們家曉曉，看我不幫你揍死他……’這是活寶型的安慰方法。

‘曉曉，怎么啦？沒事的沒事的，我不就在這里嗎，我哪里都不會去，我在這里陪你，不哭了好不好？’這是傳統派的安慰方法。

‘哭吧，多哭點，以后有你哭的呢。’這是以暴止暴的一勞永逸型安慰方法。

許長歌從小就要學著哄許如愿，少年時期要哄青梅竹馬，上大學了要哄女朋友，出社會了要伺候難搞的秦金縷，結婚了也要哄老婆。

在哄女人這方面，許長歌實在是有著太多的方法，可此時在年曉曉面前，許長歌卻不想說那些話。

他是知道年曉曉到底為什么這般難過的，無非是看到秦金縷也有重生的可能，以為這一世也要和自己分開了，所謂的愛，不正是害怕失去。

所以許長歌只要將事實講出來就好了。

沒有松開擁著少女的懷抱，反而摟得更緊了些，許長歌將年曉曉抱在懷里，將頭埋在她的發絲間。

年曉曉身上是好聞的沐浴露的味道，他的青梅竹馬就是那張很傳統的好學生啊，布鞋，棉襪，從許長歌視角看去微微能看到的棉質內衣輪廓，是很傳統派的漂亮美少女。

好女孩是該珍惜的。

“那個女人叫秦金縷，給我提供了一筆獎學金，讓我以后為她工作，曉曉，我不知道你為什么這么害怕，但我想，你可以不用擔心太多，我不會主動離開你。”

風將樹葉吹得簌簌作響，下課鈴剛好響了起來，學子們的吵鬧聲腳步聲慢慢裝滿了整個校園，一墻之隔的樓梯間腳步聲又沖又急，還伴隨著幾道籃球落地的聲音，那是男生們在去搶籃球場。

許長歌沒有松開擁抱，直到少女身軀的顫抖一點點的停下，直到那錯亂的抽泣慢慢變為平和的呼吸，直到年曉曉失魂落魄的眸子慢慢裝滿生機。

在教學樓的影子里，在這個只有許長歌和年曉曉的小世界，沒有人世間的紛擾，沒有外界目光的查探，他們可以說些悄悄話。

“許長歌。”年曉曉不哭了，但還是抽著鼻子。

“嗯。”

“那個女人很危險。”

“看出來了。”許長歌微笑，捧起少女尖尖的下巴，看著她掛著淚滴蝶翼般的睫毛，拂去她眼角的眼淚。

“就是那個女人害得你在夢里墜亡，英年早逝，所以我才那么著急，擔心你再次在我眼前被搶走。”

“原來是這樣。”許長歌點點頭，秦金縷確實就是很危險啊。

他表現的平靜讓年曉曉那顆不安的心也一點點的安靜下來。

“你沒有別的什么想問問我嗎？”

“額，你剛剛哭的時候，沒把鼻涕抹我衣服上吧？”許長歌警惕的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剛剛年曉曉哭的那叫一個兇啊，是真的差點打濕他的肩膀了。

“許長歌！”年曉曉真的快瘋了，她的情緒一漲一落，全被這個小男生玩弄在股掌之中，忍不住的在他懷里發脾氣。

許長歌沒說話，只是笑著看著她，任由她鬧。

“曉曉，你在你那個夢里應該活得不算長。”

“你怎么知道？”年曉曉納悶，這孩子真的才十八歲嗎，怎么一句比一句說得準。

“我也沒見過哪個人得到了這么厲害的夢，還這么幼稚啊。”

年曉曉鼓著腮幫子抬起頭看他，正好撞上他裝滿笑意的眸子，便自己也忍不住的笑出來。

風過林稍，樹葉也跟著簌簌作響，像是跟著一起在笑。

怎么能這樣呢，明明我才是重生的那個，明明自己才是那個大人，可為什么，不論前世還是今生，都是你在照顧我？

可是看著眼前少年真摯的笑意，年曉曉慢慢失去了折騰的力氣，沒力氣的靠在他的懷里，年曉曉忽然說：

“許長歌，最后一節課我不想上了，我們去看海吧。”

就這樣，兩個人也算是迎著陽光盛大逃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