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烏云撕成碎片時，第一縷紫色元素亂流正順著林小滿的指縫鉆進來。

夜司宸的龍鱗已經覆蓋了半張臉，金瞳里翻涌著獸性的紅霧。

他一只手按在她后頸，另一只手結出龍焰屏障，將所有擦過的元素亂流燒得噼啪作響：“閉眼。“他的聲音像碎冰刮過金屬，“不管聽到什么，都不許看。“

但林小滿閉不上眼。

她能感覺到體內有團火在燒——那是三天前誤飲龍血時種下的熱，此刻正順著血管往心臟竄。

每一道火舌舔過經脈，都像有人拿金針刺她的骨縫。

她死死攥住夜司宸的衣袖，指甲幾乎要摳進他手背：“疼......“

“我知道。“夜司宸的喉結滾動，龍紋從鎖骨蔓延到耳尖，“潮汐會放大所有負面情緒，低階獸人會發瘋，高階獸人會......“他突然頓住，低頭時發梢掃過她額頭，“會失控。“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一聲凄厲的狼嚎。

林小滿看見三只灰狼獸人撞翻了酒壇，其中一只正掐著同伴的脖子往墻上撞，血珠濺在青石板上，很快被紫色光粒吞噬。

更遠處，鷹族哨兵的羽箭擦著屋頂飛過，不知是在攻擊還是自衛。

“他們在找你。“夜司宸突然收緊手臂，將她整個人按進懷里，龍焰屏障瞬間擴大三倍，“烏薩的人散布謠言，說雙生之子能平息潮汐。

現在整個部落都瘋了。“

林小滿的呼吸一滯。

三天前在密道看到的壁畫突然浮現在眼前——那女子腳下跪拜的三族，手中托著的獸魂珠，還有和她相似的眉眼。

她剛要開口，耳后突然傳來刺痛。

“別想。“夜司宸的鼻尖蹭過她耳垂，帶著滾燙的溫度，“你的心跳亂了。“他的手指按在她腕間，龍鱗與皮膚相觸的涼意在灼燒的皮膚上格外清晰，“再想，我就吻你。“

這威脅還沒落地，林小滿突然踉蹌了一步。

她聽見腦子里“咔“的一聲，像是什么封印被撞開。

有個蒼老的聲音在混沌里響起來，帶著上古龍語的卷舌音：“回來吧，吾之血脈......“

“夜司宸！“她抓住他衣襟的手在抖，“我好像......“

“噓。“他的龍尾從身后纏上來，將她圈得更緊，“我在。“

但這聲“我在“被另一聲轟鳴碾碎了。

祭壇方向騰起黑霧。

林小滿順著夜司宸的目光望過去，看見阿蠻跪在祭壇中央，裙擺浸透了血。

她面前的地面刻著歪歪扭扭的陣法，每道紋路里都流著泛紫的黏液——那是用低階獸人的血畫的。

“獻祭......雙生之子......“阿蠻的聲音混著喘息，她懷里抱著個骨制法器，指甲深深掐進法器表面的咒文，“以吾虎族血脈為引，剝離靈魂......“

林小滿突然覺得呼吸困難。

她能感覺到有根無形的線纏上了她的魂，正試圖將她從身體里拽出去。

冷汗順著后背往下淌，她聽見自己的骨頭在響，像被人一寸寸拆開。

“不！“夜司宸的龍焰屏障“轟“地炸裂。

他抱著林小滿瞬移到祭壇前，龍爪直接穿透阿蠻的肩膀。

阿蠻尖叫著摔出去，骨制法器“咔“地裂成兩半。

但那根線還在，反而越勒越緊。

“小滿！“夜司宸的龍角刺破頭皮，鮮血流進眼睛里，“咬我！“他扯開領口，露出鎖骨處的逆鱗，“用牙咬！

龍血能斷魂術！“

林小滿想搖頭，可那根線已經纏上了她的喉嚨。

她本能地低頭，牙齒磕在逆鱗上的瞬間，夜司宸的血涌進她嘴里。

腥甜的味道炸開時，她體內那團火突然燒得更猛了。

“轟——“

金色光焰從她體內沖天而起。

林小滿看見阿蠻的陣法像紙糊的一樣被燒穿，黑霧被撕成碎片，連祭壇的青石板都熔成了金紅色的漿。

她的視線里浮起無數金色符文，每一道都在她眼前炸開，變成記憶碎片——

龍焰灼燒的戰場，她站在焦土上，左手托著流轉的獸魂珠，右手握著噼啪作響的元素球。

腳下跪著銀發的少年，他的龍角被砍斷，逆鱗上插著人類的劍。

他抬頭看她，眼里全是血：“別死......“

“小滿！“

夜司宸的聲音將她拽回現實。

她發現自己跪在地上，夜司宸半跪在她面前，雙手捧著她的臉。

他的龍鱗幾乎覆蓋了全身，金瞳里的紅霧卻散了，只剩無邊的恐慌：“你剛才......“他的拇指抹過她嘴角的血，“你的眼睛，是金色的。“

林小滿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在發光。

金色光焰從指縫里漏出來，像活物一樣纏繞著她的手腕。

她想說話，喉嚨卻像被火烤過，只能發出嘶啞的氣音：“疼......“

“我知道。“夜司宸將她打橫抱起，龍尾卷住她腰，“白眉說你體內有兩股力量在打架，一股是我的龍血，另一股......“他低頭吻她額頭，龍鱗擦過她皮膚時帶著細密的疼，“像上古龍神的血脈。“

遠處傳來腳步聲。

白眉扶著拐杖跑過來，他原本花白的眉毛此刻泛著青，是用了秘術加速趕來的：“龍君！

潮汐的亂流弱了！

剛才那道金光......“他盯著林小滿發光的手，喉結動了動，“她體內的力量，比三族圣物還純粹。“

“所以？“夜司宸的龍尾猛地收緊，林小滿被勒得輕哼一聲。

他側頭瞪白眉，龍鱗下的皮膚泛著危險的紅，“你想說什么？“

“老臣想說......“白眉突然彎腰，拐杖重重磕在地上，“或許我們錯看了雙生之子。“他抬頭時眼里全是褶皺里的光，“她不是災星，是......“

“夠了。“夜司宸抱著林小滿轉身就走，龍焰在腳下騰起，燒出一條直通寢殿的路，“她是我的人。“他的聲音裹著龍吼的震顫，震得林小滿耳膜發疼，“誰再動她，我就拆了誰的族地。“

林小滿靠在他頸窩，迷迷糊糊地看見月亮重新露了出來。

月光灑在夜司宸的銀發上，像撒了把碎金。

她的眼皮越來越沉，最后一刻聽見他低低的呢喃：“三百年前我沒護住你，這次......“

她陷入黑暗前，夢見了金色宮殿。

朱紅宮門在她面前緩緩打開，門后站著成排的龍族戰士，他們的鎧甲閃著和她手上一樣的金光。

最前面的將軍單膝跪地，龍角上纏著紅繩：“公主，您終于回來了。“

有個聲音在她耳邊低語：“命運已啟，雙生之子，歸來之時......“

與此同時，密林深處的老槐樹下，烏薩擦了擦嘴角的血。

他面前站著個蒙面男子，周身氣息像被霧裹著，根本看不清模樣。

“計劃失敗了。“烏薩的聲音帶著咬牙切齒的疼，剛才那道金光差點掀了他的法袍，“那丫頭的力量比預想的強太多。“

“無妨。“男子的聲音像兩塊石頭相碰，“她覺醒得越徹底，我們的籌碼就越重。“他轉身要走，又停住腳步，“告訴那些急著動手的蠢貨，再敢在潮汐里搞小動作......“他輕笑一聲，“我不介意讓他們變成下一批獻祭的血。“

烏薩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從懷里摸出塊青銅符牌。

符牌表面的咒文突然泛起紅光，映得他的眼睛像兩團鬼火：“那就讓潮汐，徹底失控吧......“

而在部落最高的山巔，一道金色龍影正靜靜盤旋。

它的龍鱗比夜司宸的更厚重，每片鱗甲上都刻著上古咒文。

它低頭望向寢殿方向，龍嘯震得云層翻涌——

那是在等待，某個該歸來的人。

此時寢殿內，林小滿的指尖突然泛起更亮的金光。

她無意識地攥緊夜司宸的衣角，而夜司宸正低頭吻她發頂，完全沒注意到，她后頸的皮膚下，正有一道細小的龍紋，緩緩浮現。

窗外，元素潮汐的風暴仍在盤旋，而那道金色光焰，正順著林小滿的指尖，悄悄爬上了窗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