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的布鞋尖剛蹭到石屋門檻，懷里的星髓草便被夜風(fēng)吹得沙沙作響。

她額角的汗混著碎發(fā)黏在臉上，手指在門板上摸索了半天才找到門閂——小影還發(fā)著燒呢，她昨晚走得急，連火盆都沒添夠炭。

“小影？“她踢開腳邊滾落的藥罐，借著月光看見草席上蜷成毛團的身影。

那團雪白的狐尾蔫蔫垂著，原本蓬松的毛被冷汗浸成一綹綹的，小影的耳朵貼在腦袋上，連她進門的動靜都沒聽見。

“系統(tǒng)，解毒劑調(diào)配需要多久？“林小滿把星髓草往桌上一放，指尖在系統(tǒng)面板上快速劃動。

面板藍光映得她眼尾發(fā)紅，“我要現(xiàn)在、立刻、馬上——“

“叮——所需材料已確認，星髓草×1，雪絨花×3，地靈根×2。

當(dāng)前好感度充足，是否開始合成？“

“是！“她幾乎是咬著牙按下確認鍵。

石屋梁上的灰簌簌落下來，掉在她后頸，她卻渾然不覺，目光死死黏在系統(tǒng)浮現(xiàn)的淡綠色液體上。

等那滴液體“啪嗒“掉進陶碗時，她的指甲已經(jīng)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小影，乖，張嘴。“她跪坐在草席邊，托起小影滾燙的臉頰。

少女的睫毛顫了顫，像兩片被雨水打濕的蝶翼，卻始終沒睜開眼。

林小滿心尖發(fā)顫，用指尖撬開她的唇縫，將藥汁一點點喂進去——上回小影被熊族崽子推下山坡，也是這樣昏迷著喝藥，那時候她連半株靈草都求不來，只能用嘴吸她傷口的毒血。

藥汁喂完第三口時，小影的尾巴突然輕輕掃過她手腕。

林小滿呼吸一滯，就見那團雪白的毛團緩緩舒展，粉嫩嫩的鼻尖動了動，終于“唔“地哼出聲：“暖...暖姐姐？“

“我在。“林小滿的聲音突然啞了。

她把小影抱進懷里，觸感比平時輕了不止一圈，“我在呢，小影不怕。“月光透過破窗漏進來，照見小影耳尖漸漸泛起血色，她懸著的一顆心這才落回肚子里——至少今天，她又護住了一個人。

可這安心不過維持了半盞茶的功夫。

腕間的龍形印記突然燙得像塊燒紅的烙鐵。

林小滿“嘶“地倒抽冷氣，小影被她的動作驚醒，爪子下意識勾住她的衣袖：“姐姐疼？“

“不疼，小影再睡會兒。“她勉強扯出個笑，把小影重新按回草席，轉(zhuǎn)身沖進了屋后的密林。

系統(tǒng)提示音在腦海里炸響：“龍血共鳴術(shù)激活，當(dāng)前能量紊亂度87%，需完成完整循環(huán)避免爆體。“冷汗順著她的后頸往下淌，她扶著樹干蹲下來，指甲深深掐進樹皮里——上回在禁地里觸到夜司宸的龍血時，這印記不過是微微發(fā)燙，怎么現(xiàn)在......

“林小滿，你必須冷靜。“她咬著舌尖，血腥味在嘴里蔓延。

按照系統(tǒng)教的方法，她閉目凝神，試圖引導(dǎo)那股亂竄的熱流沿著經(jīng)脈運轉(zhuǎn)。

可那股力量根本不受控，時而像熔巖般灼燒內(nèi)臟，時而又像冰錐般刺進骨髓，她眼前漸漸泛起重影，耳邊有嗡嗡的轟鳴。

與此同時，龍域主殿的鎏金燭臺突然劇烈搖晃。

夜司宸正翻看著各部落呈上來的春獵奏報，胸口的龍紋突然泛起刺癢。

他捏著竹簡的手驟然收緊，“咔嚓“一聲將竹片折成兩段。

青鱗捧著新?lián)Q的茶盞剛跨進門檻，就見自家君主猛地站起，玄色龍紋大氅掃落了半案文書。

“龍君？“

“心悸。“夜司宸的指尖按在胸口，金瞳里翻涌著暗芒，“從禁山方向傳來的。“他想起昨日在山洞里，那道裹著金光的身影，想起她掌心的鎮(zhèn)魂紋，想起她避開他扶持時，發(fā)尾掃過他手背的觸感——像片落在雪地上的羽毛，輕得讓他想伸手攥住。

“禁山今日無祭祀，龍衛(wèi)已巡查過三遍——“

“住口。“夜司宸打斷他，玄色披風(fēng)在身后獵獵翻卷，“你可知，萬年前我族與人類簽訂的血契里，龍紋共鳴意味著什么？“他轉(zhuǎn)身時，龍紋在頸側(cè)若隱若現(xiàn)，“那是命定之契的征兆。“

青鱗的銀槍“當(dāng)啷“墜地。

他望著自家君主御空而起的身影，喉結(jié)動了動——他跟了夜司宸三百年，從未見過他為誰這般急切。

林小滿不知道自己在林子里跪了多久。

她的意識正被黑暗一點點吞噬，恍惚間聽見風(fēng)聲里裹著龍吟，接著有雙帶著龍鱗溫度的手扣住她手腕。

那雙手的掌心有薄繭，卻溫柔得像是要捧住易碎的琉璃，順著她的脈搏注入一股清冽的龍息，將亂竄的熱流一點點理順。

“跟我念。“夜司宸的聲音近在耳畔，帶著點壓抑的沙啞，“九淵鎖龍，血脈同根。“

林小滿想抬頭看他，眼前卻只有一片金光。

她能感覺到兩人腕間的印記在發(fā)燙，像兩簇交纏的火焰，在空中勾勒出古老的龍紋。

整片森林都被金色光輝籠罩，樹葉上的露珠折射著星光，連風(fēng)里都浮動著龍涎香。

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卻清晰聽見夜司宸在她耳邊低語：“原來你也是......我的同類。“

同類？

她想開口問，喉嚨卻像被塞滿了棉花。

最后一絲清醒里，她聞到龍涎香里混著淡淡的藥草味——是她方才喂給小影的解毒劑味道，原來連風(fēng)都幫她記著要守護的人。

再睜眼時，林小滿正躺在龍域邊緣的祭壇上。

晨霧未散，她看見身側(cè)放著枚刻有龍族圖騰的玉簡，觸手微涼，上面還沾著夜露。

她剛翻開，系統(tǒng)提示就跳出來：“檢測到《龍息共鳴錄》殘篇，是否加載？“

“靈兒！“她剛要細瞧，就聽見林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扎著雙馬尾的狐族少女喘著氣沖進祭壇，發(fā)梢還沾著草屑，“白眉長老召集所有客卿去議事殿，他、他讓人盯著你呢！“

林小滿把玉簡塞進懷里，指尖輕輕撫過腕間已經(jīng)平息的龍印。

她望著霧色里若隱若現(xiàn)的議事殿飛檐，嘴角勾起抹淡笑——白眉長老向來最會揣度人心，昨日禁山的異象，今日龍域的金光，他怕是早把算盤撥得噼啪響了。

議事殿的檀香熏得人發(fā)悶。

白眉長老捻著雪白的胡須，目光在林小滿身上轉(zhuǎn)了三轉(zhuǎn)：“昨日深夜，龍域密林有金光沖天，小友可知是何緣故？“

“不過是修煉時意外激發(fā)了血脈之力。“林小滿垂眸盯著自己的鞋尖，聲音軟得像團棉花，“小女子資質(zhì)愚鈍，讓長老掛心了。“

“血脈之力？“白眉的指甲在案幾上敲出輕響，“小友覺醒度不過15%，這血脈......“

“許是祖上有旁支血脈吧。“林小滿抬頭時，眼尾彎成月牙，“畢竟我連自己親娘是誰都不知道呢。“她這話像根軟刺，扎得白眉皺起眉頭——誰都知道，她是三年前被扔在狐族山門外的棄嬰。

散會時，晨霧已經(jīng)散了。

林小滿站在殿階上，望著天空中掠過的金羽飛鳥，忽然想起昨夜那片金光。

她摸了摸懷里的玉簡，又摸了摸腕間的龍印，風(fēng)掀起她的衣擺，帶來若有若無的龍涎香。

“姑娘。“

她轉(zhuǎn)身，看見個穿墨綠短打的龍族侍從，捧著封用龍鱗封印的信箋。

侍從躬身時，頸側(cè)露出半枚龍紋：“我家君主說，三日后是龍血祭祀，特請姑娘前往觀禮。“

林小滿接過信箋，龍鱗的涼意透過指尖直竄心底。

她望著侍從離去的背影，又抬頭望向龍域方向——那里的天空飄著幾片龍形云，像極了昨夜在空中翻涌的龍紋。

命運的齒輪，終究還是轉(zhuǎn)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