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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驚變

黑暗。

無邊無際的黑暗。

陳默感覺自己漂浮在一片虛無之中,沒有上下左右,沒有時間流逝,只有偶爾閃過的血色光芒刺破這片永恒的黑暗。

那些光芒中,浮現出破碎的畫面——綠色液體。刺鼻的藥水味。冰冷的金屬容器。

一個孩童蜷縮在透明容器中,手臂上爬滿蛛網狀的青黑色紋路...那是...他自己?針管刺入細小的手臂。劇痛。

尖叫被液體淹沒。戴著鴉羽面具的女人俯視著他,嘴唇翕動,說著什么...實驗體...第七號...畫面突然扭曲,變成望海樓頂的烏鴉,菊紋刻痕,黑血寫就的“柳“字...然后是地下密室,藤人鴉傀那雙幽冷的眼睛...最后定格在院中戰斗,柳生千鶴面具下冰冷的嘴角,和那只紅得妖異的鴉眼...“呃啊!“陳默猛地睜開眼睛,一陣撕裂般的頭痛立刻席卷而來。

他下意識地想抬手按住太陽穴,卻發現自己的左臂被某種堅韌的布帶牢牢固定在一塊木板上,布帶上畫滿了朱紅色的奇異符文。更可怕的是,左臂皮膚下的蛛網狀紋路比昏迷前更加明顯,那些青黑色的細線如同活物般在皮下微微蠕動,帶來陣陣刺痛和難以形容的陰冷感。

“醒了?’一個沙啞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陳默艱難地轉頭,看到一個陌生的環境——低矮的茅草屋頂,墻壁上掛滿風干的草藥,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藥香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李青山坐在一張破舊的藤椅上,臉色陰沉得可怕,手中無意識地摩挲著那三枚“三才錢“。

“師...父...“陳默的喉嚨干澀得像是被火燒過,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這是...哪里...““藥翁的狗窩。’

李青山簡短地回答,目光卻死死盯著陳默被固定的左臂,“你昏迷了整整一天。那烏鴉的眼睛引發了'七日腐心'的殘留邪毒,和你體內的'血紋勁'起了沖突。“

陳默這才注意到,屋內還有第三個人——一個佝僂得比李青山還要厲害的老者,正背對著他們在一個石臼中搗藥。老者穿著打滿補丁的灰色麻衣,花白的頭發亂蓬蓬地支棱著,像個鳥窩。他聽到李青山的話,頭也不回地嗤笑一聲:“狗窩?總比你那漏雨的破院子強。再說——“他突然轉身,露出一張布滿皺紋卻異常紅潤的臉,一雙小眼睛精光四射,“沒有我這'狗窩',你的寶貝徒弟早就被自己左手里那玩意給吞了!“

藥翁的話讓陳默心頭一震。他再次看向自己的左臂,那些蠕動的青黑色細線似乎在回應他的目光,突然變得更加活躍,有幾根甚至試圖突破皮膚表面。固定左臂的符文布帶立刻亮起微弱的紅光,將那些試圖突破的細線壓制回去。“這...這是什么?“陳默的聲音因恐懼而顫抖,“我體內到底有什么?“李青山和藥翁交換了一個眼神。

最終,李青山長嘆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個陳默從未見過的小布包。他小心翼翼地解開布包,露出里面一片干枯的...烏鴉羽毛?不,那不是普通的羽毛。

在昏暗的燈光下,陳默看到羽毛的根部連著一小塊干癟的皮肉,皮肉上刻著一個微小的、已經褪色但依然可辨的標記——和他左臂上的蛛網紋路幾乎一模一樣!“十五年前,“李青山的聲音低沉得像是從地底傳來,“我在長崎港截獲了一艘東瀛商船。船上沒有貨物,只有三十個裝滿綠色液體的玻璃容器,每個容器里都泡著一個不超過十歲的孩童。“

陳默的呼吸停滯了一瞬。那些閃回的記憶碎片...綠色液體...孩童...難道...“那些孩童的手臂上,都刻著這種蛛網紋路。“

李青山繼續道,手指輕輕撫過那片詭異的羽毛,“柳生家稱這個為'鴉傀計劃'——挑選有特殊體質的孩童,用秘藥和邪術改造他們的身體,最終將他們煉制成比普通尸傀更強大、更聽話的'活傀'。“藥翁突然插話,聲音尖銳:“活人煉制,喪盡天良!那些孩子就算活下來,也會變成半人半傀的怪物,沒有自我意識,只會聽從柳生家的命令!““我毀了那艘船,“李青山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但只救出了七個孩子...其余的都...太遲了。“

他直視陳默的眼睛:“我以為七個孩子都安置妥當了。直到那天在碼頭看到你,看到你左臂上因'七日腐心'而浮現的紋路...我才知道,柳生家竟然找回了一個'實驗體'。“

陳默的大腦一片空白。他是...東瀛邪術的實驗品?那些記憶碎片是真的?難怪柳生千鶴叫他“實驗體“...“不...這不可能...“陳默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卻引發一陣劇烈的咳嗽,嘴角溢出一絲鮮血,“我是津門土生土長的...我有父母...他們死在瘟疫...“

“假的。“

李青山殘酷地打斷他,“我查過了。十五年前津門根本沒有大規模瘟疫。你的'父母'很可能是柳生家安插的眼線,負責監視你這個'逃走的實驗體'。“

藥翁突然湊過來,枯瘦的手指以不符合年齡的敏捷按住陳默的左手腕。他的小眼睛瞇起,仔細感受著脈搏:“有意思...血紋勁和鴉傀邪毒在他的經脈里打架,卻意外地達成了某種平衡。老李頭,你這徒弟可真是個怪胎。“

李青山沒有理會藥翁的調侃,沉聲問道:“能壓制住嗎?”“暫時可以。”藥翁放開陳默的手腕,轉身從墻上取下一束干枯的草藥。

“但這不是長久之計。他體內的兩股力量就像兩匹烈馬,現在還能互相牽制,一旦其中一方占了上風...”他做了個爆炸的手勢,露出滿口黃牙:“嘭!這小子就會從內到外炸成一灘血水!”

陳默的臉色變得慘白。他想起之前每次左臂異變后的虛弱和劇痛,還有那種身體快要被撕裂的感覺...“有解決辦法嗎?”

李青山的聲音罕見地帶上了一絲急切。藥翁將草藥扔進石臼,繼續搗起來:“兩條路。要么徹底清除鴉傀邪毒——但這玩意兒已經和他的經脈長在一起了,強行清除等于要他的命;要么...”

他停下搗藥的動作,意味深長地看了李青山一眼:“讓他真正掌握'八極真解',用正統的內家功夫壓制并轉化那股邪毒。”

李青山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他才剛入門,連'血紋勁'都控制不好,怎么可能...”

“那就抓緊時間教啊!”藥翁突然暴怒,石臼重重砸在桌上,“你以為我這些符文能撐多久?三天!最多三天后,他左手里那玩意兒就會突破壓制!到時候...”他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屋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只有石臼中草藥被碾碎的細微聲響。

良久,李青山緩緩起身,走到陳默身邊。他粗糙的大手按在陳默的額頭上,聲音出奇地溫和:“聽著,小子。不管你是誰,從哪里來,現在的你就是你。柳生家想把你變成殺人工具,我偏要讓你成為斬斷他們黑手的利刃!明白嗎?”

陳默的視線因淚水而模糊。十五年的人生,一夜之間被顛覆。沒有父母,沒有過去,只有被設計好的虛假記憶...但此刻,師父手掌傳來的溫度卻無比真實。“我...明白。”

陳默艱難地咽下喉頭的硬塊,聲音嘶啞卻堅定,“師父...教我。”李青山點點頭,轉向藥翁:“給他用藥吧。我們天亮就出發。”

“出發?去哪兒?”藥翁狐疑地問。“滄州。”李青山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去找'八極真解'的下半部。“藥翁的小眼睛瞬間瞪大:“你瘋了?!那地方現在——”

“別無選擇。”李青山打斷他,“三天時間,在津門連入門都教不完。”

藥翁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他從石臼中挖出一團黏稠的綠色藥膏,那藥膏散發著刺鼻的辛辣氣味。“忍著點,小子。這玩意兒涂上去可不好受。”

藥翁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然后將藥膏直接糊在陳默的左臂蛛網紋路上!“啊——!”

陳默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那藥膏接觸皮膚的瞬間,就像燒紅的烙鐵直接按在肉上!青黑色的蛛網紋路瘋狂扭動,試圖逃離藥膏的范圍,卻被符文布帶死死壓制。一股股黑煙從藥膏與皮膚接觸的地方冒出,散發出腐肉般的惡臭。“按住他!”

藥翁厲聲道,同時從懷中掏出三根銀針,迅疾如風地刺入陳默左臂的三個穴位。李青山死死壓住陳默掙扎的身體,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手上的力道絲毫未減。陳默的慘叫聲漸漸變成無力的嗚咽,最終在劇痛中再次陷入昏迷。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恍惚聽到藥翁說:“記住,老李頭...滄州那位'鐵手判官'可不像我這么好說話。他若知道這孩子的來歷...”

然后是無邊的黑暗再次降臨。...當陳默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趴在一個寬闊的背上顛簸前行。清晨的冷風拂過臉頰,帶著運河特有的水腥味。他微微抬頭,看到李青山花白的鬢角和滿是皺紋的側臉——是師父正背著他趕路。“師...父...”

陳默虛弱地喚道。李青山腳步不停,只是微微側頭:“醒了?別亂動,藥翁的銀針還留在你胳膊上。”

陳默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左臂依然被符文布帶固定,只是外面多了一層灰布包裹,三根銀針的尾部從布縫中露出,隨著李青山的步伐微微顫動。令人驚訝的是,原本灼熱疼痛的左臂現在只有隱隱的麻木感,那些青黑色的紋路似乎也安靜了下來。“我們去...滄州?”

陳默努力回憶昏迷前聽到的對話。“嗯。”李青山簡短應答,“走水路,從運河到德州,再轉陸路。三天應該能到。”

陳默沉默了一會兒,鼓起勇氣問出那個盤旋在心頭的問題:“師父...滄州那位'鐵手判官'...是誰?”

李青山的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一個老朋友。也是...'八極真解'下半部的守護者。”

“他會...幫我嗎?”這次李青山沉默了更久,最終只說了一句:“到了你就知道了。”

運河碼頭已經近在眼前。清晨的薄霧中,幾艘貨船靜靜地停泊在岸邊,船工們正忙著裝貨。李青山背著陳默走向其中一艘看起來最破舊的小貨船,船頭站著個滿臉橫肉的壯漢,正不耐煩地跺腳。“老李頭!再不來我就開船了!”

壯漢粗聲粗氣地喊道。李青山沒有理會壯漢的抱怨,只是小心翼翼地將陳默放在船板上,然后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扔給壯漢:“開船吧。到德州前別停。”

壯漢掂了掂布包,聽到里面銀元的清脆碰撞聲,臉色立刻由陰轉晴:“好嘞!您二位艙里請!”貨船緩緩駛離碼頭。陳默躺在狹小的船艙里,透過艙壁的縫隙看著津門的輪廓在晨霧中漸漸遠去。

這座他生活了十五年的城市,此刻卻變得如此陌生。所有的記憶都是假的,所有的過往都是虛構...只有左臂上那詭異的紋路,才是真實的。“師父,”

陳默突然開口,“柳生家...為什么要這么做?”

李青山坐在艙口,正在檢查他那把銹跡斑斑的劈柴刀。聽到問題,他頭也不抬地回答:“東瀛武林一直覬覦中原武學。但他們的體質不適合修煉正統內家功夫,所以另辟蹊徑,研究這些邪門歪道。'鴉傀計劃'就是他們創造'完美武者'的嘗試——用邪術改造身體,再植入中原武功精髓。”

他抬起頭,目光如刀:“而你,小子,可能是他們最成功的實驗品——能夠在體內同時容納東瀛邪術和中原內力。柳生千鶴看到你能反制式鴉控制時的反應...說明他們也沒預料到這種變異。”

陳默心頭一震。所以他是個...意外成功的怪物?似乎看出陳默的想法,李青山罕見地露出一絲微笑:“別那副表情。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正因為這種特殊體質,你才有可能真正掌握完整的'八極真解'——那是連我都沒能達到的境界。”

貨船在運河上平穩前行。李青山開始講解“八極真解”的來歷,以及它與普通武功的本質區別。陳默努力集中精神聆聽,但藥翁的藥劑和銀針似乎有安神作用,他的意識又開始模糊...在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刻,陳默恍惚看到李青山的嘴唇在動,似乎在說:“...你可能是我們對抗柳生家的最后希望...”

...與此同時,津門某處隱秘的宅院內。柳生千鶴跪坐在一間昏暗的和室內,面前是一扇繪有巨大烏鴉圖案的屏風。屏風后,一個模糊的人影正在緩慢踱步。“大人,實驗體已經確認。”

柳生千鶴恭敬地匯報,聲音里帶著壓抑的興奮,“第七號,存活狀態良好,而且...產生了意想不到的變異。”

屏風后的人影停下腳步:“詳細報告。”

“他能抵抗式鴉的精神控制,甚至...反噬。”

柳生千鶴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屬下親眼看到他用左手捏碎了'紅眼'。那種力量...遠超普通鴉傀。”

“有趣。”

屏風后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李青山呢?”

“帶著實驗體離開了津門,方向...可能是滄州。”

“滄州?”

屏風后的聲音突然變得銳利,“他們去找'鐵手判官'?”

“屬下推測是的。”一陣長久的沉默。最終,屏風后的人影揮了揮手:“繼續監視。不要打草驚蛇。第七號實驗體...很快就會'成熟'。到時候,他會自己回到我們手中。”

柳生千鶴深深鞠躬,然后悄無聲息地退出和室。屏風后,一只蒼白的手輕輕撫摸著烏鴉圖案的眼睛部位,低聲自語:“李青山...這次,你還能護住他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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