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嗚……”

“好難受……”

“……”

昨日歡聲笑語的街道，今日已然哀鴻遍野。

石板路上，百姓們或坐或臥，面容枯槁。

陽光熾烈，照在他們干裂的唇角和深陷的眼窩上，卻顯得越發絕望幾分。

那癡渺花毒是否有什么生理上的后遺癥齊韶君不清楚，但在心理上，的的確確給了絕大多數人當頭一棒。

昨日還在天堂，今日便步入了地獄。

百姓們紛紛走上街頭，步履蹣跚，目光渙散。

其腳步虛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隨時會倒下。

見到幾株還沒徹底枯萎的癡渺花，就瘋了一般撲了上去：

“花兒，花兒，我的花兒！”

聲音嘶啞，卻掩蓋不住其中急切。

抓到癡渺花的瞬間，就把花朵往自己的鼻子里塞，隨后嘴角不自然地咧開，露出僵硬而詭異的笑容。

“媽的，給我！給我！”

身邊幾人自然是不樂意，也壓在那人身上，要從他手里將癡渺花搶過來。

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完完全全是一群野獸，在爭搶他們的獵物。

他們的手指如鉤，死死抓住花朵，指甲陷入花瓣和莖稈中，汁液四濺。

光是用手去掰，去扯已經不滿足了，有些人直接上嘴去咬別人拿著癡渺花的手。

牙齒刺破皮膚，鮮血順著指縫滴落，但仍舊緊抓住癡渺花不放。

眼神狂熱，嘴角掛著的詭異笑容絲毫不減，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韓依諾秀眉緊蹙，看著眼前的慘劇，手指不禁緊緊握住劍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可惡的花妖，竟然如此對待百姓！”

“殿下此言差矣，我們可什么都沒有做?！?

王瑩飄然而落，站在三人不遠處，嘴角揚起捉狹笑容，手指輕輕纏繞著一縷發絲，眼神中滿是戲謔。

“我們只不過是相當于給他們喂了一頓飽飯，至于吃飽后下一頓怎么辦，就不是我們的事了?！?

“你這妖女！”

韓依諾手中長劍當即就要出鞘，卻被齊韶君搶先一步抵住劍首，不讓其拔出。

齊韶君的眼神極其冷靜，他清楚，和王瑩爭吵，沒有任何意義。

盡管齊韶君的境界突破至后天八階，也沒有把握能將這妖女一擊拿下。

韓依諾不解其意，轉頭怒視著齊韶君：

“齊韶君你！”

齊韶君只是搖了搖頭，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

王瑩見狀，笑得更歡了：

“還是齊哥兒明事理，看在齊哥兒的面子上，我就勉為其難再施舍一下吧。”

說著，王瑩纖手一拋，幾株飽滿盛放的癡渺花就被丟了出來。

花朵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引得百姓們瞬間抬頭，目光死死盯住那幾抹猩紅。

眼神中那閃爍著的狂熱光芒，仿佛餓狼看到了血肉。

離得最近的一名瘦削男子猛地撲過去，雙手要抓住癡渺花，還未碰到，就被另一名壯漢一腳踹倒，發出沉悶的聲響。

癡渺花滾落在地，塵土沾滿花瓣，花莖也被彎折。

一名老婦嘶吼著爬過去，張嘴咬住癡渺花的一角。她的牙齒深深嵌入花瓣中，嘴角流出猩紅。

究竟是癡渺花的汁液，還是老婦的鮮血，誰也說不清楚。

旁邊一名少年立刻揮拳砸向她的后背，老婦悶哼一聲，仍不松口。少年的拳頭如雨點般落下，老婦的背部很快出現一片淤青。

王瑩面色潮紅，柔荑撫上自己的臉頰，嬌聲道：

“真的是……好有趣呀——齊哥兒覺得呢？”

韓依諾一臉陰沉，熊熊怒火在她的雙眸中燃燒。

她的手指緊緊握住劍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要不是有齊韶君將她摁住，她早就和王瑩廝打在一起了。

任鸞則是面色鐵青，對于眼前的景象大驚失色。

齊韶君不咸不淡地搖了搖頭，自始至終表情都沒有什么變化：

“很無聊?！?

“真的嗎？”

一大票人倒在地上，互相撕打，指甲抓破皮膚，血跡滲出。

加入混戰的人越來越多。有人用頭撞，有人用牙咬，有人死死勒住他人的脖子。

塵土、汗水、血液、花汁混合到一起，粘在每個人的臉上、身上。

呻吟聲、咒罵聲、喘息聲交織在一起，混亂不堪。

任鸞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心生憐憫：

“少爺……我們要不要……”

齊韶君猜到任鸞會說什么，重重搖了搖頭：

“沒用的?！?

齊韶君對癡渺花的了解認知，可要比任鸞韓依諾二女深入得多。

任鸞在這方面還是相當天真：

“可是……少爺……我們不嘗試一下的話……”

出乎意料的，王瑩竟然也點頭附和：

“對啊齊哥兒，再怎么說，也得讓任姐姐試試吧?！?

齊韶君瞥了王瑩一眼，從她的媚眼之中，他看到了貓戲弄老鼠的眼神。

任鸞越是努力，越是掙扎，王瑩能夠獲得的快樂就越多。

齊韶君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給任鸞解釋道：

“鸞兒，你準備怎么幫呢？和他們講道理？他們這種狀態是聽不進去的；那選擇武力鎮壓？他們多半也不會服你，更別提念你的好了?！?

“可是……可是……”

任鸞將齊韶君的話認真地在心中思量一番，明白齊韶君說的話很是正確，卻還是有些悲傷無助。

“沒意思?！?

發現從任鸞這邊看不到好戲，王瑩撇了撇嘴，又把目光投向了人群之中。

“我的！這是我的！”

“給我！你媽的，給我！”

“我要！我要！”

人群互相撕扯，癡渺花被撕成碎屑，搶得幾片花瓣的人，拼了命地將其往自己的鼻孔里塞。

王瑩心滿意足地點點頭，又回頭看向齊韶君，露出得逞微笑。

韓依諾仍是十萬個不服氣，鳳目睜大，氣鼓鼓地看著王瑩。

幾十個人，分幾朵花，怎么想都分不過來。

混亂過后，在場眾人重新陷入萎靡狀態，有氣無力地趴倒在地，甚至動都懶得動了。

要說和之前有什么變化，也就是多了幾具死相凄慘的尸體了。

是時候了。

王瑩拍了拍手，提高聲音：

“各位想必求癡渺花而不得，我這兒倒是有門道?！?

一聽這話，地上躺著的趴著的一個個都來了勁，眼睛瞪大，看向王瑩，就好似看那下凡的神女一般：

“仙子，仙子，求求你告訴我們哪里有那勞什子癡渺花吧?！?

“沒了那花，我要活不下去了……”

“能再聞上一聞，我是死都愿意啊……”

聽著眾人的懇求聲，王瑩呵呵一笑，扭過頭來看向齊韶君，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