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月的意識清醒過來，映入眼簾的是圖案陌生的帳幔，她的記憶也隨之回籠。

她那時掙扎了許久，早沒了力氣，緊繃的神經在看見慕清翊的那瞬間放松下來，身心俱疲的她忽然就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她其實還沒有想好該如何面對慕清翊，對他隨心所欲的大發脾氣之后，他又救了她。楚念月的內心極其復雜，她一方面覺得他們該互不相欠，可一方面內心深處卻因為他數次的相救而在動搖。

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姑娘，你醒了？”婉娘本想進來看看楚念月的情況，卻驚喜地發現楚念月已經醒了過來了。

“嗯。”楚念月的唇色還是蒼白而干燥的，她微微抿起唇，給婉娘一個淡淡的笑容。

這些天婉娘對她的關心，她都看在眼里。

婉娘放下心來，對著楚念月笑了笑，然后離開去給楚念月準備一些食物。

遠遠地就看見慕清翊朝這邊走來，婉娘趕忙上前幾步，向慕清翊稟告道，“主子，姑娘醒了。”

屋子里的楚念月驀地聽見這句話，身形一頓，他來了啊。

然后便聽見慕清翊略顯急促的腳步聲朝屋子走來，他推門而入的聲音，楚念月不禁抬頭去看門口，慕清翊面上帶著笑，看見她的瞬間似乎連笑容都真實了不少。

“月兒，你感覺還有哪里不舒服嗎？”慕清翊先是順手在桌上倒了一杯溫熱的茶水，然后自然的走過來將茶水遞給楚念月，仿佛她之前的大聲質問都沒發生過。

茶水倒映著楚念月略顯呆滯的雙眸，她愣了半晌，才接過來。

“沒有。”楚念月小口小口地啜著茶水。

慕清翊看她不愿意說話的模樣，心知她還在意先前的事情，忍不住輕笑了下，好久沒見過她鬧別扭的樣子了。

“我不是有意瞞你的，月兒，你別生我的氣，”慕清翊語氣溫和的開口，“其實這次化裝成李立羽是父皇的意思，他聽說黎曲縣那里腐敗之氣嚴重，生怕這些賑災物資等到了災民手中就不剩下什么，這才讓我加以監督，順便也去黎曲縣那里私訪一番，以便掌握腐敗的證據，到時好一起興師問罪。”

其實父皇本來只想挑個信任的大臣上路的，是他知曉月兒也要悄悄地混到隊伍里來，才主動請纓的。雖然不知月兒要去黎曲縣做些什么，不過他也是害怕那些人不能很好的保護月兒。

至于為什么沒有一開始就闡明身份，也是他自己的小心思罷了。他知道自己上一世的所作所為定然惹得月兒對他心生怨恨，他也不愿意讓月兒在這次路程中因為他而不開心。他也想看見月兒自由，無所顧忌的樣子。

但好像結果還是讓月兒不開心了。

慕清翊瞧著楚念月不肯正視他的樣子，內心暗嘆。

“哦。”楚念月穩穩地拿著茶杯，盯著杯中余下的水，好像里面有什么極有趣的事物似的，反正就是不愿意看一眼慕清翊。

“月兒，你好好休息吧。等明日你休息好了，我們就繼續出發。”慕清翊還是溫柔的模樣，他對著楚念月說完這些，就離開了，還輕輕地帶上了門。

等他一走，楚念月才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

她其實早就想明白了，可是她還是不知道如何面對慕清翊。方才慕清翊的解釋也確實觸動了楚念月的內心，畢竟他這樣毫無保留地對她言明真相，可見他對她的重視。

只是，他們兩個之間并不是這一時片刻能夠和解的。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東西還有許多。

翌日一早，他們就啟程了，根據楚懷風的消息，他此時已馬上要到達黎曲縣了。

這一隊實際上都是慕清翊的親信士兵，甚至其中有許多是他的暗衛偽裝的，譬如說暗五就是伍副將，所以楚念月也不必繼續隱瞞自己女子的身份。楚念月一人待在馬車里，雖然很清靜，但也有些孤單。

慕清翊倒也很擔心她還在生氣，并不敢頻繁的去問候，心下思量一番，就決定讓暗二扮成丫鬟，也好陪陪楚念月。

盡管暗一是個沉默寡言的鮮明暗衛例子，但并不是所有暗衛都是那個樣子。暗二就是一個鵝蛋臉，聲音清甜的小姑娘，扮起丫鬟來得心應手，毫無違和感。

“姑娘，要吃些糕點嗎？在剛路過的鎮子里買的，還熱乎著呢。”暗二手捧著還散發著熱氣的糕點，大眼睛忽閃忽閃地望向楚念月。

楚念月感覺內心好像軟下去一塊，忍不住伸手接了一塊，很甜。

“姑娘，好吃嗎？”暗二也咬了一口，腮幫子微微鼓起，可愛極了。

“好吃。”楚念月眼睛彎彎，她真的很喜歡暗二這個小姑娘，她覺得她根本不像一個暗衛，那天真不諳世事的模樣真的很惹人喜愛。

她不禁好奇暗二是怎么成為暗衛的。

“嗯？姑娘怎么這么問？”暗二還在嚼口中的糕點，她把糕點嚼碎，然后咽下去。“只是那時候我快餓死在街邊，是殿下把我撿回去的，為了報答殿下，我什么都能做。”

云淡風輕的話語，但楚念月卻為她感到心酸，不僅小小年紀險些被餓死，而且為了成為暗衛她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楚念月摸了摸她的頭，暗二卻還是不太在意的樣子，“沒事的，我現在已經很幸福了。”

吃飽穿暖，還能報答殿下的救命之恩。暗二很滿足。

無論多么的盛世，都會存在它的腐朽。盡管當今陛下是個明君，也兢兢業業，勤于政事，但有光的地方就必然存在影子，大多數百姓的確都安居樂業，但像她這樣的，孤兒乞丐其實不在少數，她能夠活下來是多么大的一種幸運。

她也知道殿下也一定會是一個明君，所以她于公于私都心甘情愿的為殿下賣命，如果殿下即位之后像她一樣的孩子能夠少一些，她受的這些苦又算的了什么呢。

思及此，她不禁看向楚念月。

“姑娘，殿下是真心待你的。”暗二真摯地看著楚念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