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光柱穿透巖層的剎那，葉昊掌心的金血濺在地上，在青石板上綻開細小的金花。

那金色的液體在空氣中蒸騰出淡淡的霧氣，帶著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陳雨欣的指甲幾乎要嵌進他手背，指尖冰涼得像塊冰，她仰著頭，瞳孔里映著夜空被撕開的裂縫——原本收縮的靈氣漩渦突然倒卷，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的蜂群，瘋狂撞擊著城市高樓的玻璃，碎渣嘩啦啦落下來，在地面鋪成一片晶亮的碎芒。

空氣中彌漫著玻璃碎屑特有的金屬味和刺鼻的塵土氣息。

“這不對勁?！傲喱幍膭η手刂乜脑诘厣希陌l尾還沾著剛才施法留下的青霧，此時卻凝出細小的冰晶。

發絲間玉簪微微泛光，隨著她急促的呼吸輕輕顫動。

這位隱世宗門弟子的眉頭皺成一道深溝，“靈氣亂成這樣，不是自然復蘇，倒像是......“她突然頓住，鼻尖動了動，嗅到一股腐朽與血腥交織的味道，“有東西在往上爬。“

葉昊抹了把臉上的冷汗，靈核在鴻蒙空間里跳得他太陽穴發疼。

耳邊傳來一種低沉的嗡鳴聲，仿佛某種遠古巨獸的心跳。

他能感覺到那道血色光柱里藏著某種熟悉又危險的波動——像極了剛才晶石里溢出的氣息，卻更古老，更渾濁?！叭サ氐?。“他突然開口，聲音啞得像砂紙摩擦，“封印的核心不在地表，剛才的晶石只是引子?！?

陳雨欣猛地轉頭看他：“昊哥，你傷成這樣——“她的目光掃過他掌心翻卷的皮肉，金血還在往外滲，“要不先回安全區？

林叔他們應該帶著醫療組......“

“沒時間了?！叭~昊攥緊流血的手，金血順著指縫滴落，在地面燒出一個個焦黑的小坑，空氣里頓時彌漫起一股焦糊味?！皠偛诺漠嬅胬?，舊神用凡人信仰當養料，封印的不僅是靈氣，還有所有修士的潛力。“他盯著遠處山巔緩緩升起的青銅宮殿，喉結滾動，“那座殿里的東西，和地底封印是一體的。

我現在不去撕開它，等它完全醒過來......“他沒說完，但陳雨欣看見他眼底騰起的血色，像淬了火的刀。

柳青瑤突然伸手按住他肩膀。

她的掌心帶著隱世宗門特有的清涼靈氣，順著葉昊的血脈鉆進鴻蒙空間，卻被那團金芒輕輕推開?！拔腋闳??！八庵┩傅目吡?，發間玉簪突然泛起青光，“我師門典籍里提過，上古封印多有'表里雙陣'，地表的是障眼法，真正的核心在地下千丈。“她頓了頓，從腰間摸出個小玉瓶，倒出顆泛著丹香的藥丸塞進葉昊嘴里，“這是續脈丹，能撐半個時辰?！?

陳雨欣咬了咬嘴唇，突然松開攥著葉昊的手，從背包里抽出把改裝過的戰術刀——刀身是葉昊之前用鴻蒙空間吞噬廢鐵淬煉的，此刻正泛著冷光?！拔乙踩ァ！八训秳e在腿上，指尖輕輕撫過刀柄上刻的“雨“字，那觸感粗糙而溫暖，“上次在變異獸潮里，要不是你擋在我前面......“她沒再說下去，只是用力吸了吸鼻子，把泛紅的眼眶埋進劉海里。

葉昊望著兩個女孩，喉間突然發緊。

他想起前晚陳雨欣蹲在廢墟里給傷員包扎，血浸透了她的白大褂；想起柳青瑤第一次見面時用劍指著他，說“凡人流血，修士應當在前“。

此刻她們眼底的堅定，像兩簇燒不熄的火，把他心里那團被舊神封印百年的不甘，又燒得更旺了些。

“跟緊我?！八秃纫宦?，掌心按在地面。

鴻蒙空間里的金芒突然涌出，在眾人周圍凝成半透明的光罩。

光罩觸到地面的瞬間，巖層像被熱刀切開的黃油，“咔嚓“裂開道縫隙。

三人順著縫隙往下墜，風聲在耳邊呼呼作響，直到腳腕觸到實地——是片泛著霉味的地下空間，墻壁上嵌著拇指大的夜明珠，照出前方半掩的石殿。

石殿門前的銘文已經模糊，但若仔細看，能辨出“封印之地，禁入者死“幾個扭曲的古字。

陳雨欣的戰術刀突然發出嗡鳴，刀身震得她虎口發麻：“昊哥，這刀......“

“初代封印師的警告?！耙坏郎硢〉穆曇敉蝗辉诒娙硕呿懫?。

葉昊瞳孔驟縮——是之前在遺跡里遇到的殘魂老人！

他的身影比上次更淡，像團隨時會散的煙霧，“那至高存在的影響已經滲透到現實，連殘魂都能被拽進現世了?！八h到石殿門前，指尖劃過銘文，“進去吧，真相就在里面?！?

柳青瑤的劍“唰“地出鞘，劍尖指著殘魂老人：“你是誰？

怎么知道這些？“

“我是最后一代守印人?！皻埢昀先说穆曇衾飵еf不出的蒼涼，“百年前舊神降臨時，我用魂火封印了最后一道裂隙。

現在......“他看了眼葉昊，“該有人接過這擔子了?！?

葉昊伸手按住柳青瑤的手腕：“他說的是真的?！八芨杏X到鴻蒙空間里的金芒在殘魂老人靠近時輕輕震顫，像在回應什么，“進去?！?

石殿內的空氣比外面更渾濁。

陳雨欣剛跨進門，就覺得后頸發涼，仿佛有無數根細針在扎她的皮膚。

她攥緊戰術刀，刀尖在地上劃出火星：“昊哥，我......我好像聽見有人說話?！?

“別理?！叭~昊的靈核突然發燙，金紋從他脖頸爬上臉頰，“那是舊神殘念。“話音未落，就見柳青瑤的腳步踉蹌了下，劍尖戳在地上，額頭滲出豆大的冷汗。

她的雙眼變得渾濁，嘴唇開合著，像是在和誰說話。

“青瑤！“陳雨欣撲過去要扶她，卻被葉昊一把拽住。

他的金瞳里閃過銳光，抬手按在柳青瑤后心，鴻蒙空間的金芒如活物般鉆進她經脈。

柳青瑤突然尖叫一聲，踉蹌著后退兩步，撞在陳雨欣身上。

她的額角還在滲汗，眼神卻清明了：“剛才......有個聲音說，只要我獻祭凡軀，就能成為新神，永生不滅?！八o劍柄的手在發抖，“那聲音太真實了，我差點......“

“舊神靠吞噬信仰為生?！皻埢昀先说纳碛坝值藥追郑八麄冏钌瞄L挑人心底的欲念。“他飄向石殿中央，那里懸浮著塊青銅圖騰，表面布滿細密的紋路，“看這個?！?

葉昊三人順著他的方向望去，呼吸頓時一滯。

青銅圖騰突然泛起紅光，上面浮現出一幅幅畫面：遠古的天空中，無數身影在廝殺，有的周身環繞金芒，有的裹著黑霧；其中一道身影最亮，他手中握著團流轉著混沌氣息的光團——鴻蒙本源！

緊接著，那光團被幾道黑芒擊中，墜向人間；再之后，天地間的靈氣開始枯竭，修士的靈核一個個碎裂，凡人不再能感知到天地元氣......

“末法時代，是他們刻意制造的牢籠?！叭~昊的聲音在發抖，金血又從掌心的傷口滲出來，空氣里彌漫起熟悉的金屬腥甜，“我們的世界，只是高等存在圈養信仰的牧場。“

陳雨欣的戰術刀“當啷“掉在地上。

她望著圖騰里的畫面，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我奶奶臨終前說，她年輕的時候能看見仙鶴在云端飛......原來不是她老糊涂了，是那些東西被封印了?！?

柳青瑤的劍“嗡“地輕鳴，劍身上浮起青色符文：“我師門典籍里記載的'上古大劫'，原來就是這個！“她轉頭看向葉昊，眼底翻涌著復雜的情緒，“你說你是先天道體，破局的關鍵......“

“轟——“

一聲巨響打斷了她的話。

青銅圖騰突然劇烈震動，表面的紋路開始崩裂，石殿的穹頂簌簌落著碎石。

殘魂老人的身影徹底散成光點，消散前只來得及喊：“快走！

封印要崩了！“

一道黑色虛影從圖騰中竄出，那是只由怨念凝聚的怪物，青面獠牙，雙眼泛著幽綠的光。

它張開血盆大口，直接朝葉昊的咽喉咬來！

葉昊瞳孔驟縮，腳下空間突然扭曲——鴻蒙空間的吞噬能力被他催到極致，整個人瞬間挪移到虛影背后。

他右手成爪，靈核雛形在掌心爆發出璀璨金光：“給我破！“

“你以為你能掙脫命運的鎖鏈？“虛影的聲音沙啞而刺耳，帶著說不出的陰毒，“你不過是另一個棋子罷了！“

話音未落，整個地脈深處劇烈震動。

葉昊感覺腳下的地面在塌陷，頭頂的碎石像暴雨般砸下來。

陳雨欣尖叫著撲過來，把他往旁邊一推——一塊磨盤大的石頭擦著他肩膀砸進地面，濺起的碎石劃開了陳雨欣的手臂，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袖。

柳青瑤的劍劃出青色光刃，劈開襲來的碎石：“昊哥，先退！“她的聲音里帶著焦急，“這殿撐不住了！“

葉昊望著那道黑色虛影，金瞳里的光更盛了。

他攥緊陳雨欣的手，另一只手按在柳青瑤后背，鴻蒙空間的光罩再次亮起。

三人剛沖出石殿，就聽身后傳來“轟“的一聲巨響——石殿徹底坍塌，揚起的灰塵里，那道虛影的輪廓若隱若現，正緩緩朝他們逼近。

“它在追！“陳雨欣喘著粗氣，額角的血混著汗往下淌。

葉昊望著越來越近的虛影，掌心的金光暴漲。

他能感覺到鴻蒙空間在歡呼，像頭終于被松開鎖鏈的兇獸。

但就在他準備出手時，地底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某種龐然大物在翻身。

那虛影猛地頓住，發出一聲尖嘯，轉身扎進了坍塌的廢墟里。

“怎么回事？“柳青瑤扶著膝蓋喘氣，劍還在微微發抖。

葉昊望著廢墟，靈核跳得他胸口發疼。

他能感覺到，有什么比虛影更可怕的東西，正在地脈深處蘇醒。

剛才虛影的話還在他耳邊回響——“你不過是另一個棋子“。

但這一次，他攥緊了拳頭，金血順著指縫滴落，在地面燒出焦黑的痕跡：“不管是誰的棋子，這局，我要自己下?！?

地脈深處的震動還在持續。

遠處山巔的青銅宮殿，此刻青銅門已完全打開，一道比之前更濃郁的血色光芒從中涌出，直插天際。

陳雨欣望著那道光，突然抓住葉昊的胳膊：“昊哥，你聽......“

風聲里，混著某種古老的、沙啞的呢喃，像是誰在說：“終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