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門內(nèi)的風(fēng)裹著鐵銹與檀香的混響，將葉昊的衣角卷得獵獵作響。

他掌心的鴻蒙印記與門紋共鳴出蜂鳴，識海里那片新生大陸突然震顫——山脈在他意識中拔節(jié)生長，溪流奔涌的聲音清晰得像是就在耳畔。

“走！”葉昊低喝一聲，率先跨入門內(nèi)。

蘇婉兒的電磁弩槍口藍(lán)光微閃，緊隨其后；張鐵柱的符槍在掌心轉(zhuǎn)了個花，符紋泛起朱砂紅；雷虎捂著肋下深可見骨的傷口，牙齒咬得咯咯響，卻還是踉蹌著跟上。

最后一步踏入門的瞬間，他余光瞥見白袍老者的身影如鬼影般貼了過來，袖口翻涌的黑霧里，隱約露出半截刻滿咒文的鎖鏈。

門內(nèi)的世界不是想象中的宮殿。

混沌霧氣中漂浮著無數(shù)碎片：半截龍首玉柱墜著銅鈴，鈴舌還在搖晃；半座琉璃佛塔懸在半空，塔檐下的金鐸叮咚作響；更遠(yuǎn)處有未完成的丹爐、斷裂的劍冢，甚至能看見某個修煉體系的殘卷在霧氣里翻頁，墨跡未干的“引氣入體”四字泛著幽光。

“這里是鴻蒙最初分裂之地。”古老意志的低語突然在識海炸響，震得葉昊太陽穴突突直跳，“每塊碎片都是被封印剝離的‘本源殘片’——包括你身體里那道，包括他。”

他轉(zhuǎn)頭，正撞進白袍老者的視線里。

老者的手正搭在門框上，指尖的黑霧與門紋糾纏，聽見這句話時忽然笑了。

那笑從眼角漾開，竟與葉昊鏡中常見的清俊眉眼有七分相似。

他摘下兜帽，白發(fā)下的面容與葉昊如出一轍，連左眉尾那顆淡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你以為你是唯一承載者？”他的聲音里帶著沙礫摩擦的刺耳，“我是你的‘前代’，葉昊。百年前的今天，我也站在這里，握著同樣的鴻蒙殘碑。”

雷虎的呼吸陡然粗重。

他扶著斷裂的玉柱勉力站起，傷口滲出的血在霧氣里凝成紅珠，“你……你是說你也是……”

“被封印意志同化的失敗者。”白袍老者打斷他，黑霧從袖口翻涌而出，裹住他的指尖，“當(dāng)年我試圖融合所有本源，卻被這方天地的‘至高意志’反噬。現(xiàn)在輪到你了——要么成為新的養(yǎng)料，要么……”

他的話被雷虎的悶哼截斷。

青年攥緊的拳頭在發(fā)抖，指節(jié)白得近乎透明。

他望著葉昊背后翻涌的鴻蒙大陸虛影，又望著白袍老者周身纏繞的死亡氣息，喉結(jié)動了動。

“退？”他突然笑了，笑聲里帶著破罐子破摔的狠勁，“老子雷家的種沒這詞！”

話音未落，他脖頸暴起青筋，額角滲出黑血——那是燃燒精血的征兆。

雷電從他掌心炸開，紫藍(lán)色電弧裹著焦糊味劈向白袍老者，“昊子！去他娘的狗屁封印，老子給你爭取三息！”

葉昊瞳孔驟縮。

他想喊“停下”，可雷虎的雷電已經(jīng)轟在黑霧上，炸出刺目白光。

青年的身體在光中佝僂下去，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氣，卻仍咬著牙往前挪步，每一步都在地上烙出焦黑的腳印。

“雷虎！”蘇婉兒的電磁弩調(diào)轉(zhuǎn)方向，卻被張鐵柱按住手腕。

特種兵搖了搖頭，目光沉得像鐵，“他要的是我們別攔著。”

變故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冷霜的身影突然從霧氣里閃出來，她素白的刀鋒不是指向白袍老者，而是葉昊的心口。

葉昊本能地側(cè)身，卻見她指尖捏著枚三寸長的青銅釘，釘身刻滿倒懸的咒文。

“對不起。”她輕聲說，眼尾泛紅，“我的任務(wù)是確保封印永遠(yuǎn)不被打破。”

青銅釘刺穿葉昊左肩的瞬間，他聽見識海傳來裂紋聲。

鴻蒙大陸的溪流突然干涸，山脈開始崩解。

冷霜的手在發(fā)抖，指甲幾乎掐進掌心，“但也許……你可以做到我們做不到的事。”她突然扯開衣襟，露出心口同樣的鴻蒙印記——與葉昊的不同，那印記是漆黑的，“引爆吧，我的命。”

爆炸的氣浪將葉昊掀飛。

他撞在半座石拱橋上，鮮血順著嘴角往下淌，卻看見冷霜的身影在火光中消散，只余下那句“走”的口型。

黑霧被炸開個缺口，白袍老者的臉在缺口后扭曲，“愚蠢！你可知這釘……”

“夠了。”

葉昊撐著石橋站起。

左肩的傷口在淌黑血，但他的識海里，那道被青銅釘撕裂的裂痕處，正涌出金色光流。

鴻蒙大陸的溪流重新奔涌，這次水面浮著細(xì)碎的星芒；山脈頂端長出了之前沒有的玉階，直通云端；最深處的海面上，懸浮著一塊新的殘碑，碑身刻著“本源共鳴”四字。

“原來如此。”他低笑，聲音里帶著連自己都陌生的清越，“鴻蒙不是吞噬，是連接——連接所有被割裂的本源。”

他抬起手。

指尖觸到空氣的瞬間，無數(shù)碎片世界的氣息涌入識海：佛塔的禪意、劍冢的殺意、丹爐的煙火氣、殘卷的道韻……所有氣息在他掌心凝聚成半透明的掌印，掌紋間流轉(zhuǎn)著萬界的光影。

“萬道歸元掌。”

葉昊的聲音與古老意志重疊。

他抬手，掌印迎向白袍老者揮來的黑霧。

兩種力量碰撞的瞬間，整個鴻蒙真界劇烈震顫。

破碎的佛塔化作齏粉，斷裂的玉柱崩成碎石，未完成的丹爐炸開，殘卷的墨跡在霧氣里組成“鴻蒙”二字。

塵埃落定后，葉昊的位置空無一人。

蘇婉兒踉蹌著撲到橋邊，望著混沌霧氣里逐漸閉合的青銅門。

張鐵柱扶住她的肩，符槍的符紋已經(jīng)黯淡。

雷虎癱在地上，望著自己焦黑的手掌笑，“這小子……說消失就消失。”

“我們……還會再見嗎？”蘇婉兒輕聲問，聲音被霧氣吞掉一半。

回應(yīng)她的是一聲輕響。

半塊染血的玉玨從霧氣里墜下，落在她腳邊。

玉玨內(nèi)側(cè)刻著“葉”字，是葉昊常戴在頸間的那枚。

蘇婉兒彎腰拾起，觸到玉面的瞬間，耳邊響起模糊的低語：“去碎片世界最深處……找我。”

霧氣突然翻涌。

遠(yuǎn)處傳來石塊滾落的聲音，像是某座塵封的遺跡被震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