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洞鐵門銹蝕的合頁發出刺耳的呻吟，葉昊單手撐住門框，腐壞的木屑簌簌落在手背，指尖傳來微弱的刺痛，像是被無數細小的蟲牙啃噬。

蘇婉兒的手電筒光束掃過門內，三人同時頓住——水泥地面被掀翻大半，露出下方青石板鋪就的甬道。

墻壁上的霉斑里竟嵌著細碎的玉髓，在光線下泛著幽藍的冷光，仿佛潛伏在黑暗中的蛇眼。

空氣潮濕而沉重，混雜著泥土與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

“這他媽哪是軍事基地。”張鐵柱把95式突擊步槍往肩上一甩，蹲下身敲了敲青石板，指節叩出空洞的回響，驚得墻角的老鼠“吱”地竄進黑暗，爪子劃過石磚的聲音讓人脊背發涼。

葉昊摸向懷里的青銅殘片，掌心剛觸到冰涼的金屬，殘片突然發燙，像塊燒紅的烙鐵貼在肌膚上。

他瞳孔微縮——那熱度順著血管往識海鉆，像有根細針在記憶里挑開一道縫。

“跟緊。”他壓下翻涌的心悸，率先踏入甬道。

青石板上的苔蘚滑得要命，蘇婉兒的戰術靴蹭出細微的摩擦聲，伴隨著他們沉重的腳步，在狹窄的通道中回蕩出一種壓抑的節奏感。

轉過第三個彎道時，光束驟然照亮一片開闊空間。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銅銹味和陳舊的香灰氣息。

三人同時屏住呼吸——直徑二十米的圓臺中央，九根盤龍柱撐起一座青銅傳送陣，紋路與葉昊鴻蒙空間第二層的“星隕紋”如出一轍。

陣眼處嵌著顆流轉著混沌氣的明珠，那光芒似有生命般緩緩旋轉，映照在眾人臉上，忽明忽暗。

“這是……”蘇婉兒的聲音發顫，手指無意識攥緊腰間的配槍，冰冷的金屬讓她稍稍安心。

葉昊的腳步不受控地邁向陣眼，心跳逐漸加快，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某種無形的鼓點上。

指尖即將觸到明珠的瞬間，識海轟然炸開。

他看見無數碎片在意識里拼湊：混沌中孕育的鴻蒙本源被十二道鎖鏈貫穿，鎖鏈盡頭是十二座懸浮的祭壇，祭壇上跪著的修士衣著與壁畫里的持劍少年如出一轍；末法時代的第一縷黑暗里，十二道身影將鎖鏈砸向大地，而鴻蒙本源的核心……正裹在他此刻懷中的青銅殘片里。

“原來……我不是覺醒。”葉昊的聲音帶著沙啞的震顫，喉間泛起一絲血腥味，“是被選中的鑰匙。”

“哈！鑰匙？”

暴喝聲撕裂寂靜，如同雷鳴在密閉空間中炸開。

雷虎從陰影里躍出，紫色雷紋爬滿雙臂，腳下的青石板被雷霆劈出蛛網裂紋，焦黑的痕跡在地面蔓延開來。

電流嘶嘶作響，空氣中彌漫著臭氧的味道。

“上次讓你跑了，這次老子的‘雷霆囚籠’能封死鬼門關！”他手掌一翻，九枚雷珠射入傳送陣四角，電弧瞬間連成網狀，將三人罩在中央。

葉昊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額角滲出冷汗。

他能清晰感知到雷珠的能量流動——每枚雷珠都是微型聚能器，通過傳送陣的青銅紋路形成閉環。

他的皮膚微微刺痛，仿佛被無數細小的針尖扎著。

“蘇姐，護好鐵柱。”他低聲說完，抬手按在最近的雷珠上。

鴻蒙空間第五層的靈識共鳴自動運轉，雷珠的能量圖譜在識海展開，連雷虎剛才注入的那道暴躁雷勁都被解析得清清楚楚。

能量脈絡如星圖般在他腦海中浮現，閃爍著紫藍色的光輝。

“想拆？晚了！”雷虎狂笑著掐訣，眼中閃動著瘋狂的光芒，“爆！”

九道雷光同時炸響。

但預想中的轟鳴沒有傳來，反而是雷珠自身劇烈震顫——葉昊逆向推動了能量流向，原本要轟碎他們的雷霆，此刻正順著回路倒灌回雷珠。

“不！”雷虎瞳孔驟縮，轉身想逃。

第一枚雷珠在他腳邊炸開，紫色電弧順著他的腿筋竄入體內，疼得他跪趴在地上，肌肉抽搐得像被線扯著的木偶。

焦糊味混合著血腥味彌漫開來。

“這就是你說的‘沒那么好運’？”葉昊抹去嘴角的血——剛才逆向推動時，反噬的余波震傷了內臟，胸口悶得像壓了塊石頭。

他望著蜷縮成蝦米的雷虎，眼底金紋愈發灼亮，“下次學聰明點，別用自己的能量當鎖鏈。”

“那如果鎖鏈是別人的呢？”

涼意從后頸襲來，仿佛有人用冰錐抵住了皮膚。

葉昊本能側頭，冷霜的淬毒匕首擦著耳垂劃過，在墻上留下焦黑的痕跡，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腥甜。

她今晚沒穿夜行衣，素色襯衫沾著血漬，眼神卻比刀鋒更利：“告訴我，你是自愿成為承載者，還是被迫覺醒？”

葉昊盯著她握匕首的右手——指尖在發抖，是刻意控制的顫抖。

那輕微的震顫讓他嗅到了一絲猶豫。

他突然笑了，鴻蒙空間溢出一縷本源波動，如漣漪般擴散開來，帶著某種古老的威壓。

冷霜的瞳孔猛地收縮，匕首“當啷”落地——那波動里有她在組織檔案里見過的，屬于“被封印者”的氣息。

“你在試探。”葉昊彎腰撿起匕首，刀身映出他泛紅的眼尾，也映出了她藏不住的動搖，“但我可以告訴你，不管自愿還是被迫……”他反手將匕首拋回，冷霜下意識接住，金屬入手的寒意讓她心頭一顫。

“現在這空間，是我的。”

地底突然傳來悶雷般的震動，塵土簌簌落下。

冷霜臉色驟變：“他來了！”

白袍老者的身影從傳送陣后浮現，手中符牌泛著幽綠光芒。

他嘴唇蠕動，低沉晦澀的咒語響起，如同來自地獄的哀嚎。

“多重封印術·啟。”

符牌上的咒文化作鎖鏈，纏上葉昊的四肢、脖頸，甚至識海深處的鴻蒙空間。

劇痛讓葉昊幾乎咬碎后槽牙，鎖鏈如燒紅的鐵釬，要把空間從他識海里剜出去。

“醒……醒啊！”他在識海深處嘶吼，那道曾救過他的古老意志終于有了回應——混沌氣如潮水般涌出，與綠芒鎖鏈糾纏在一起，撞得整座基地簌簌落石。

“小昊！”蘇婉兒拽住他即將被鎖鏈拖走的手臂，指甲幾乎嵌進他的皮肉，張鐵柱用身體頂住即將坍塌的盤龍柱，額頭青筋暴起，“撐住！”

“空間投影·開！”葉昊的吼聲混著石屑炸響。

鴻蒙空間第六層結構突然激活，整座基地的構造在識海投下立體影像——東南方十米處有通風管道，能通向地面。

他一把扛起張鐵柱，拽著蘇婉兒沖向影像里的安全區。

“轟——！”

最后一道鎖鏈斷裂的瞬間，基地頂層轟然塌陷，塵埃與碎石如暴雨般傾瀉而下。

葉昊撞開通風口的鐵網，將兩人推出去，自己跟著翻上地面。

肺部吸入新鮮空氣的瞬間，他才意識到方才幾乎窒息。

回頭望去，廢墟里冷霜正背著昏迷的雷虎往外跑，看見他的目光，她頓了頓，終究沒說話，消失在煙塵里。

月光灑在廢墟上，清冷如水，映照著斷壁殘垣。

蘇婉兒突然蹲下，從瓦礫中撿起半塊殘碑，指尖拂過殘破的刻痕，感受到它粗糙的質地和冰冷的溫度。

上面的銘文被腐蝕得只剩半句：“鴻蒙之子，當承萬劫之命。”

葉昊接過殘碑，指尖觸到刻痕的瞬間，識海又閃過片段——十二祭壇上的修士，在末法降臨前齊聲念誦的，正是這句話。

“走。”他把殘碑收進鴻蒙空間，聲音低沉而堅定，“回安全屋。”

三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廢墟深處，白袍老者從瓦礫中站起，抹去嘴角的血，腳步踉蹌卻不失方向。

他掏出一塊血色玉簡，里面傳來模糊的波動。

“看來……”他盯著葉昊離開的方向，枯槁的手指緩緩收緊，眼中燃起一抹詭異的希望，“那位被封印的大人，也該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