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陣的幽藍光芒緩緩黯淡時，葉昊的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

識海深處那道曾封印他靈識的黑線，此刻正像活物般蜷縮成一團，原本的灼痛化作細若游絲的震顫——像是某種屏障被撕開了道縫隙，有清涼的信息流正順著裂縫滲進來。

那感覺就像一縷晨風穿過了識海的迷霧，帶來遠處山林的氣息，微涼、清新，又帶著一絲神秘的靈氣波動。

“葉哥？”林雪的手輕輕碰了碰他胳膊。

小姑娘不知何時湊到近前，發梢還沾著剛才躲避子彈時蹭的灰，眼尾的水霧已經干了，卻仍留著層薄紅。

她說話時的聲音輕柔，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像春風吹過紙窗的輕響，“剛才那光陣……是不是和你說的鴻蒙空間有關？”

葉昊回神，正看見她指尖微微發顫，卻強撐著沒縮回手。

這讓他想起三天前變異獸沖進小區時，她也是這樣，把發抖的手藏在身后，咬著唇說“我能搬水”。

那時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卻倔強得讓人心里一緊。

他喉結動了動，剛要開口，地面突然傳來悶響。

“咚——”

像是有巨錘在地下敲打，沉悶而有力，震得腳底的水泥地都有些微微顫動。

王胖子“嗷”一嗓子蹦起來，撞翻了墻角的破木箱，碎木塊噼里啪啦砸在張鐵柱腳邊。

張鐵柱的軍刀已經出鞘三寸，刀尖指向地面：“地下？”

葉昊蹲下身，掌心貼住水泥地。

一股刺骨的涼意順著皮膚往上竄，混著若有若無的靈氣波動——和鴻蒙空間里那股熱流同源，如同冬日清晨觸碰湖面的第一滴露水，冰涼中帶著一絲熟悉的溫潤氣息。

他閉眼，識海里突然炸開一片金光。

是地圖。

青銅色的線條在識海鋪開，標注著“玄冥宗·藏功閣”的位置，坐標精確到地下三百米。

更深處，有團暗紅的光在跳動，像被鎖鏈捆住的心臟，在無聲地搏動，每一下都仿佛敲擊在葉昊的神經上，隱隱作痛。

“遺跡現世了。”他霍然起身，目光掃過工廠斑駁的窗戶——遠處城市天際線正騰起灰蒙蒙的塵霧，幾棟老樓的墻皮簌簌往下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舊的土腥味，“在老城區中心廣場下邊。”

張鐵柱瞇眼望了望，戰術背心下的肌肉繃緊：“我聽說前陣子地質局測到地下有異常磁場，還當是設備故障。”他拍了拍腰間的戰術包，“需要幫手嗎？”

“胖子留下。”葉昊看向縮在墻角的王胖子。

后者正用袖子擦汗，聞言猛點頭，圓臉上的肉跟著顫：“我、我守著裝備！

哥你放心，我連個螺絲都不讓人偷！”

林雪突然拽住他衣角：“我也要去。”她仰著頭，睫毛快速眨動，聲音略帶顫抖，卻透著堅定，“上次在便利店，要不是你擋著變異犬......”

“不行。”葉昊打斷她，語氣比預想中冷。

他看見她眼底閃過受傷，喉間發緊，放軟聲音：“里面可能有機關。

你跟著，我分神。”

小姑娘抿了抿唇，松開手時指尖勾了勾他衣擺，像只不甘心的小貓：“那...你小心。”

張鐵柱沖葉昊挑眉，被葉昊瞪了一眼，憋著笑檢查彈藥。

三人出工廠時，王胖子突然追上來，往葉昊兜里塞了塊巧克力：“哥，餓了吃。”他搓了搓手，聲音有點緊張，“我、我看電視劇里都這么演......”

葉昊捏了捏兜里的巧克力，沒說話。

他能聽見王胖子的心跳聲——快得像打鼓，但遞巧克力的手沒抖。

老城區中心廣場被警戒線圍了半圈。

幾個穿制服的在維持秩序，卻攔不住人群舉著手機拍照。

喧鬧的人聲中夾雜著小孩哭喊、大人呵斥，還有閃光燈此起彼伏的咔嚓聲。

地面裂開條半米寬的縫，往下望去黑洞洞的，偶爾有陰風卷著塵沙往上竄，帶著股陳腐的土腥氣，令人作嘔。

“葉先生。”

聲音從身后傳來。

葉昊轉身，看見李長風站在梧桐樹影里。

對方穿著月白立領衫，袖口用銀線繡了云紋，手里轉著枚青銅扳指——和三天前在拍賣行見到的古武世家繼承人一個模樣。

“李少不去參加家族的遺跡研討會，跑這兒做什么？”葉昊挑眉。

他記得李長風三天前拍走半塊玄鐵時，看他的眼神像在看塊帶刺的玉。

李長風笑了笑，扳指在指尖轉了個圈：“我聽說有人能破傳送陣，特意來討教。”他掃過張鐵柱腰間的軍刀，聲音低沉了幾分，“不過看來葉先生已經找好幫手了。”

“各走各的路。”葉昊越過他走向裂縫。

剛要下探，余光瞥見道倩影——蘇婉兒倚在警車上，白襯衫扎進牛仔褲，腕間的銀色手表在陽光下閃了閃。

她沖他點了下頭，像是確認什么，又低頭翻文件。

裂縫里的臺階是青石板鋪的，每塊都刻著云雷紋。

葉昊踩上去時，石板突然泛起微光，紋路連成鎖鏈狀，仿佛腳下踩著的是某種古老的符文，散發出淡淡的寒意。

他瞳孔微縮——這是“鎖魂陣”的外圍，觸發后會引動地氣困人。

“等等。”李長風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一絲急促，“這臺階有問題。”他伸手要拉葉昊，被后者側身避開。

葉昊沒答話。

他閉眼，鴻蒙空間的湖面浮現出臺階的投影。

黑色的線條在投影上流動，標出三條路徑——其中兩條會觸發機關，第三條...他抬步，腳尖精準點在第三塊石板的右下角。

“咔。”

石板下沉半寸，露出下方的青磚，發出一聲輕微的摩擦聲。

葉昊繼續往下，每一步都踩在空間投影標出的位置。

身后傳來李長風急促的呼吸聲：“你...你怎么知道‘鎖魂三空’的解法？”

葉昊沒回頭。

他能感覺到，鴻蒙空間正在分析機關結構——那些刻在石板里的紋路，在空間中被拆解成靈氣流動的軌跡，如同一幅動態的星圖在他腦海中展開。

他甚至能“看”到，三十級臺階后，有個八卦圖嵌在地面，乾位缺了塊玉。

“九宮八卦陣。”他低喃。

“你怎么會知道？”李長風追上來，聲音里帶了絲急切，幾乎是在質問，“這是我李家古籍里記載的...你到底看過多少古武典籍？”

葉昊沒理他。

他停在第三十級臺階，腳下的青磚果然拼成八卦圖。

乾位的凹槽里落著層灰，隱約能看見刻著“玄冥”二字。

他蹲下身，從空間里喚出塊巴掌大的玉——是之前吞噬變異獸核時，空間自動凝練的“靈玉”。

玉剛放進凹槽，八卦圖突然轉動。

青霧從圖心騰起，凝成道持劍的虛影。

虛影的臉模糊不清，卻有雙極亮的眼睛，像淬了冰的劍：“汝可配得此訣？”

話音未落，虛影揮劍刺來。

劍氣割破空氣，在葉昊頸側劃出血痕，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

他向后仰身，后腰抵在臺階上，左手按地穩住身形——這是《吞天訣》里的“卸力式”，但虛影的劍勢突然變了，從直刺轉為橫掃。

“好快的變招。”張鐵柱在后面低聲道。

他的軍刀已經出鞘，卻沒上前——他看得出來，這是試煉，插手反而壞事。

葉昊的瞳孔泛起金光。

鴻蒙空間的湖水開始沸騰，水面倒映出虛影的劍招。

他的大腦在高速運轉：虛影的劍勢有七成是《太岳十三式》，兩成是《驚鴻劍訣》，剩下一成...是失傳的《斷喉九式》？

“原來如此。”他笑了，血珠順著頸側滴在青石板上，濺起一朵小小的紅色漣漪。

當虛影的劍再次刺來時，他沒有躲，而是側身貼近，右手成爪扣住對方手腕——這是《斷喉九式》的起手式，卻在觸到虛影的瞬間變招，改抓為推，順著劍勢將虛影的力道引向地面。

虛影的劍“噗”地插進青石板。

葉昊趁機旋身，手肘撞在虛影后頸——這是《斷喉九式》的第七式“鎖喉”，但他收了三分力，只讓虛影身形一頓。

虛影的劍突然消散。

它望著葉昊，模糊的臉上浮現出笑意：“武心通明，可傳我訣。”話音未落，它化作光點融入石壁。

石壁緩緩裂開，露出塊巴掌大的玉簡。

葉昊剛要伸手，鴻蒙空間突然劇烈震動。

湖水翻涌著卷起漩渦，湖底浮出條金色脈絡，像活物般爬向空間邊緣——是靈脈！

他能感覺到，靈氣正順著靈脈自主流轉，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

“這是......”身后傳來林雪的驚呼。

不知何時，她竟跟著下了臺階。

此刻她正捂著心口，眼睛發亮：“我、我體內的氣感變清晰了！”

張鐵柱也捏了捏拳頭：“老毛病的肩傷...不疼了？”他詫異看向葉昊，嗅了嗅空氣，“你這空間...還能影響別人？”

他的注意力全在玉簡上。

指尖剛碰到玉簡，識海里就炸開段信息：《玄冥訣》殘篇，可引動天地靈脈，助鴻蒙空間進化。

“葉兄好手段。”

李長風的聲音從裂縫方向傳來。

他身后跟著五個穿黑西裝的男人，其中兩個腰間鼓著——是槍。

李長風把玩著青銅扳指，笑意未達眼底：“這殘篇，不如你我共參？”

葉昊把玉簡收進空間，冷笑：“李少是想讓我當試藥的小白鼠？”他掃過對方身后的槍手，眼神冰冷如刃，“上次在拍賣行，你們李家的人也是這么‘共參’的？”

李長風的臉色沉了沉。

他身后的槍手剛要動，葉昊突然抬手。

鴻蒙空間的湖面掀起巨浪，在眾人眼前凝成道虛影——正是剛才的殘魂守衛。

槍手們被幻象嚇得后退，其中一個手滑扣動了扳機。

“砰！”

子彈擦著葉昊耳畔飛過，熾熱的氣流掠過臉頰，帶著火藥味。

他的眼神瞬間冷下來。

下一秒，他已經閃到那槍手面前，右手成爪扣住對方手腕——和對付殘魂時一樣的動作，卻沒留力。

“咔嚓。”

腕骨碎裂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格外清晰。

槍手慘叫著摔倒，葉昊踩住他的槍，抬眼看向李長風：“李家的人，就這成色？”

李長風的太陽穴跳了跳，剛要拔刀，道清冷的女聲突然響起：“夠了。”

蘇婉兒不知何時站在裂縫口，手里舉著本紅色證件。

她的目光掃過滿地狼藉，最后落在葉昊身上：“葉先生，你已經引起上面注意了。”

葉昊盯著她胸前的證件——國家安全局特殊事務處。

他神色不變，彎腰撿起地上的巧克力（不知何時從兜里掉出來的），拍了拍灰：“那就讓他們來找我好了。”

他轉身走向臺階，林雪趕緊跟上，張鐵柱殿后。

李長風望著他們的背影，握緊了腰間的刀。

蘇婉兒走過來，指尖敲了敲他手背：“李少，有些東西，不是你們古武世家能爭的。”

葉昊走出裂縫時，夕陽正把影子拉得老長。

王胖子從樹后竄出來，撲過去抱住林雪：“祖宗你可算出來了！

我剛才都想打110了......”

葉昊摸了摸兜里的巧克力，甜膩的味道在舌尖泛起，帶著些許溫暖。

他抬頭望向天際，那里有片云正緩緩散開，露出點點星光——像極了鴻蒙空間里的靈脈。

身后傳來腳步聲。他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蘇婉兒。

“他們什么時候來？”他問。

“快了。”蘇婉兒的聲音里帶著絲笑意，仿佛藏著更深的秘密，“不過葉先生...你最好做好準備。”

葉昊笑了。

他能感覺到，鴻蒙空間的靈脈正在加速跳動，湖底有更龐大的存在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