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賭徒”小丑那句充滿了惡意與暗示的“你，又會作何選擇呢？”如同魔鬼的詛咒般，回蕩在炙熱的高爐內(nèi)時，他那張英俊而瘋狂的臉上，再次綻放出了一抹燦爛到極致的笑容。

他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他只是朝著陳默，夸張地、如同舞臺劇演員般，行了一個無可挑剔的紳士禮。

然后，他的整個身體，便如同一個被戳破的幻影，在一陣“咯咯咯”的、漸行漸眼的詭異笑聲中，化作了漫天的、五彩斑斕的撲克牌，紛紛揚揚，最終消散在了空氣里。

他來時，如同一場突如其來的噩夢。

他走時，卻留下了一片足以將人心徹底撕碎的、無聲的戰(zhàn)場。

三號高爐內(nèi)，重新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但這一次，這寂靜，比之前任何一次對峙，都更加令人窒息。

孫平安和夏小暖看著陳默，看著他手中那張畫著詭異星辰的塔羅牌，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極致的擔(dān)憂。

他們不知道那張卡片上到底寫了什么，但他們能清晰地感覺到，從剛才開始，陳默身上那股如同磐石般堅定的、仿佛能撐起整個天空的氣場，第一次，出現(xiàn)了一絲微不可察的……裂痕。

而“工匠”老何，則緩緩地、將地上那三張一模一樣的“小丑”牌，一一撿起。他看著牌面上那滑稽而惡毒的笑臉，那雙渾濁的老眼里，第一次，流露出了名為“忌憚”的神色。

良久，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瘋子……”

他沙啞地吐出了這兩個字，不知道是在說剛剛離去的“小丑”，還是在說眼前這個，敢于和瘋子共舞的……年輕人。

他抬起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從始至-終都一言不發(fā)的陳默。

“小子，”老何的聲音，不再有之前的倨傲與不耐煩，而是多了一絲復(fù)雜的、仿佛在看一個即將走上刑場的同類的惺惺相惜，“你的那三件東西，我接了。”

“而且，我不收你任何報酬。”

孫平安聞言一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只有一個要求。”老何的目光，落在了鍛造臺上那柄“背叛者的匕首”和那只溫暖的布偶熊上，“這兩件材料，都沾染了‘出題人’的氣息。我要用我這爐子里，最純粹的‘地心火’，把它們從里到外，燒上七天七夜。”

“把那些不屬于它們的‘雜質(zhì)’，都給我燒干凈了。”

“七天后，你再來取。”

陳默緩緩地抬起頭，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里，所有的情緒都已被完美地隱藏。

他對著老何，微微地、點了點頭。

“多謝。”

他的聲音，沙啞，卻依舊平靜。

說完，他不再有絲毫停留，將那張來自“賭徒”的、致命的塔羅牌，小心翼翼地收回懷中。然后，他轉(zhuǎn)過身，第一個，朝著那漆黑的爐口，走了出去。

沒有了小丑那瘋狂的氣場，高爐外的鋼鐵墳場，顯得格外空曠與蕭索。

黎明的微光，正掙扎著，從那片灰色的云層中，透出一絲微弱的光亮。

“大哥……”

孫平安和夏小暖快步跟了上來，兩人的臉上，都寫滿了不知所措的擔(dān)憂。

陳默停下腳步，他看著兩人，臉上，努力地，擠出了一絲比哭還難看的微笑。

“我沒事。”

他知道，他現(xiàn)在是這個團隊唯一的支柱。如果他倒下了，那這個剛剛才看到一絲希望的團隊，會瞬間分崩離析。

他不能倒。

至少，現(xiàn)在不能。

“算盤，”他強行將腦海中那張照片和那句惡毒的話語壓下，開始布置新的任務(wù)，“我們現(xiàn)在，有七天的安全時間。這七天，我要你做兩件事。”

“第一，繼續(xù)查！我要知道，‘教授’、‘工程師’、‘藝術(shù)家’、‘賭徒’……所有這些‘出-題人’的全部信息。就算只是一些道聽途說的傳聞，我也要。我要建立一個，關(guān)于他們的……‘病歷檔案’。”

“第二，”陳默的眼神，變得無比冰冷，“用我們手頭所有的資源，給我把那個發(fā)來照片的、隱藏在暗處的第三方，挖出來！不管他是誰，不管他背后有什么勢力，我要讓他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是！大哥！”孫平安看著陳默那重新燃燒起戰(zhàn)意的眼神，也仿佛被注入了力量，重重地點了點頭。

“小暖，”陳默又轉(zhuǎn)向那個一直沉默不語的女孩，“這七天，你的任務(wù)只有一個。”

“活下去，然后，變強。”

他從“黑狼”的儲物戒指里，拿出了一本看起來很普通的技能書，遞給了她。

【技能書：潛行（D級）】

“你天生就是最好的刺客。學(xué)了它，等七天后，去迎接那把為你而生的新刀。”

夏小暖看著陳默，她沒有去接那本技能書，而是搖了搖頭。

“陳默哥，”這是她第一次，沒有叫他“大哥”，“你的臉色，很難看。”

她伸出小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臟。

“這里，比任何地方，都重要。”

說完，她才緩緩地，接過了那本技能-書，然后，默默地站到了陳默的身后，像一個最忠誠的、守護著自己君王的影子。

陳默的身體，微微一顫。

他看著這兩個選擇無條件相信自己的同伴，心中，涌起了一股久違的暖流。

他緩緩地，從懷里，再次拿出了那張畫著詭異星辰的塔羅牌。

他知道，小暖說得沒錯。

在武裝自己的團隊之前，他必須先治好……自己的“心病”。

他看著卡片上那一行如同坐標(biāo)般的數(shù)字，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思維殿堂】，開啟。

這一次，在他的意識宮殿中，不再有任何敵人，也不再有任何規(guī)則。

只有他自己。

以及，那一行被他投放到宮殿中央的、閃爍著不祥紅光的……神秘坐標(biāo)。

他要用他那引以為傲的、無所不能的“理性”，去解剖那個由“賭徒”親手為他埋下的、關(guān)于他妻子秦語的、最大的……

“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