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秦瑾家庭情況
- 掙扎中的少年
- 一一白開水
- 2067字
- 2025-06-18 23:42:00
父親用專業用語說道:“那是創傷后應激反應。”
我不太理解地問:“什么是創傷后應激反應?”
父親解答:“就是……當你被狗咬之后,你就很怕狗。就像秦瑾受到家暴,一般情況下家暴伴隨著酒或者酒瓶,所以她看到玻璃瓶就會害怕。這在我接受的案件里是比較常見的。至于為什么幫她付藥費,那是因為身體的創傷可以治愈,心理的創傷很難治愈。我所救的是心,醫院所救的是人,所以我保留追究的責任。她不是壞,而是家庭留下的產物,是這個時代的悲哀。”
我似懂非懂地點頭。父親卻說:“去警局問秦瑾家在哪。”
我乖乖跟在父親屁股后面。
一路上,父親攥著方向盤的手青筋微凸。我望著車窗外飛馳的街景,回想著他說的“時代的悲哀”,突然迫切地想要走進秦瑾的生活——那個被玻璃瓶陰影籠罩的世界,究竟藏著多少未說出口的傷痛?
第二天,從警察局到秦瑾家的路上,路邊的高樓大廈襯托市井繁華,郊區的房屋形成美麗的風景線,可唯獨一家顯得比較奪目——房屋剛修好的瓦片,顯得格外刺眼。
敲門聲后,門打開,一個彎著腰、白發蒼蒼的老人出現在眼前,她臉上布滿時代留下的皺紋,那是歲月的累痕。
秦瑾祖母看到陌生人,第一時間露出詫異:“是不是小瑾?又……又惹事了?”
跟隨祖母的腳步,左邊的院子堆滿了紙箱和瓶子,右邊的豬圈傳來“哼哼”聲,角落里的小草頑強生長,中間的花草卻修剪得栩栩如生。
父親說:“沒……有,我是家訪的老師,這位是同學,來看一下秦瑾家,和您一起探討一下,如何讓秦瑾學習能好。”
說完,我們跟著祖母走,我一邊攙扶著祖母的手臂。
到了房間里,昏暗的燈光忽明忽暗的閃爍,伴隨著祖母顫抖著拿起水壺和水杯說道:“你們先坐,我去給你們倒杯水。”
放在桌子上的白色杯子有黑色銹跡,桌上擺著秦瑾小時候留下的家庭畫像,尤其是秦瑾父親的畫像被劃得模糊不清,卻被時間消磨得若隱若現。
此時父親開口:“秦瑾雖然打架,但本性不壞。”
祖母一臉放松又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說道:“我知道,我年紀大了,也沒有辦法管。”
父親堅定而溫柔地說道:“我這不是和你一起管么?”
祖母的沉默如同昏暗房間里突然亮起的燈。
父親打開本子問道:“他父親哪去了?”
祖母小聲說:“進去了。”
“因為什么?”
“家暴。”
“她母親呢?”
“跑了,還是因為家暴。”祖母點點頭。
“誰報的警導致抓進去?”
祖母又無奈又羞恥地答道:“鄰居。”
這時,她邊推拉我們兩人到門口,父親這時說:“想要改變她,必須了解她。可以讓我了解她么?”
聽到這話,我看到祖母眼角隱約泛起淚光。用手示意說“坐吧。”
祖母緊閉雙眼說:“在秦瑾他母親生她時,她父親就經常酗酒成癮和家暴。剛出生時那么小巧可愛,周圍人都說是個美人坯子,那眼睛可大了,為什么要讓她看到血腥不堪的場面。”
此時父親插一句說:“是的,不是她的錯。”
祖母接著說:“她父親酗酒導致貧窮,導致她上小學時格外懂事,為了貼補家用,她就跟我一起撿廢品。周圍人投來異樣眼光時,她小小的身體發出尖銳的聲音。有一天,小秦瑾回到家中時,聽到玻璃瓶碎的聲音,看到玻璃碎片的血跡,小小身體再次發出尖銳的聲音,卻不料被父親酒瓶砸中身體。醫院包扎時的醫生慌忙報了警——醫生堅持判刑,詢問小秦瑾時溫柔問她:‘要不要幫你母親脫離困境?’說完摸摸小秦瑾的頭。小秦瑾迷迷糊糊覺得叔叔很好,于是讓鄰居一起帶上法庭,便把她父親送進了監獄,判決5年。出來了,結果酗酒打架致人死亡,判了15年,到現在還沒出來。”
父親的筆停在空中沉默著點點頭,筆尖被燈光閃爍,仿佛親身經歷一般,不由得嘆息。他重重地蓋上筆帽說:“會改變的,對了,醫生地址在哪?”
秦瑾祖母指向村口。
走時,看著秦瑾祖母身體癱坐在凳子上,仿佛在再次經歷那些痛苦。走到門口時,父親輕輕把門關上,估計生怕驚動秦瑾祖母。
走進村口的小診所,院子里先飄來消毒水的氣味,清冽得有些刺鼻。透過診室窗戶往里看,穿白大褂的醫生正彎腰給一個感冒的小孩量體溫,指尖輕輕扶著體溫計,動作柔得像在安撫受驚的小鳥。
這場景忽然撞進心里,讓我想起秦瑾祖母總念叨的“溫柔叔叔”,鼻尖猛地泛起一陣酸澀。
掀開門簾走進診所,陳舊的木頭門框帶著些微吱呀聲。消毒水的氣味里混進了中藥的苦澀,兩種味道纏在一起,倒成了這里獨有的氣息。左手邊的病房里,有家人陪著的老人正逗著小孩,笑聲混著孩童清脆的咿呀,熱熱鬧鬧地漫出來;走廊盡頭,一位生病的老人獨自拄著拐杖,一步一頓地往前走,拐杖敲在水泥地上,篤篤的聲兒襯得身影格外孤。
診室就在正前方,方才在窗外看見的醫生已拿起聽診器,正對著哭鬧的小孩輕聲哄著,眉眼彎著,語氣溫得能化水。我和父親沒出聲,靜靜站在走廊靠墻的地方等,目光落在墻上那張斑駁的就診流程表上,紅筆圈的字跡已淡了大半。
周圍有病房的笑、老人的拐杖聲、醫生的軟語,忙亂里又透著種奇異的靜。父親輕輕咳了聲,我收回目光,望著診室里那抹白色的身影,心里那點酸澀還沒散,倒又添了些說不清的暖。
醫生一邊甩著體溫計,目光溫和地看向我們,問道:“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我父親向前一步,神情懇切地說:“我想了解秦瑾家的情況,等你忙完。”
醫生點點頭,一邊幫小孩夾好體溫計,一邊輕聲囑咐:“乖,別亂動,別掉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