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孤墳權作廟,敕令初顯威
- 仙詭大唐,我以香火成神道
- 我是飛不起來的魚
- 2820字
- 2025-06-18 16:05:29
冥界西陲,天都亂葬崗,一片被遺忘的荒蕪。
陰風挾裹著腐朽的甜腥,像一只只無形的手,在魏巽脆弱的陰神之軀上刮擦,激起魂魄深處本能的戰(zhàn)栗。
這不是凡世間的風,它是哀嚎凝結的嘆息,是怨念撕裂空間的回音。
地面泥濘不堪,混雜著枯骨與爛葉,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碎了無數未曾安息的夢魘。
稀疏的枯樹如鬼爪般伸向鉛灰色的天空,樹枝上偶爾掛著幾縷殘破的白幡,被無形的風扯得獵獵作響,更添幾分凄厲。
“這里,不錯吧?”
孟婆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依舊是那副稚嫩的童音,卻帶上了一絲意味深長的戲謔。
她并未踏足這片污穢,只是站在亂葬崗邊緣,抱著那只白瓷碗,碗里早已空空如也,卻依然散發(fā)出那股令人作嘔的甜膩。
魏巽循著她的目光望去,視野的盡頭,一片泛著青灰色磷光的區(qū)域正蠕動著。
那是天都城“紅衣汲水”案的拋尸地,也是此地陰氣最盛的核心。
無數枉死的冤魂在此地徘徊,沒有善惡,只有純粹的、被遺棄的絕望。
它們像一團團模糊的影子,在磷火中扭曲,發(fā)出無意義的嘶吼,沒有形體,只有殘存的怨念與生前的執(zhí)著。
“它們……沒有意識嗎?”
魏巽的聲音干澀,喉嚨仿佛被骨渣堵住。
他曾是靖夜司尉,斬妖除魔,見慣了世間污穢,可這般純粹的、無邊無際的混亂,仍讓他感到一股深沉的無力。
他能感受到那些冤魂如潮水般涌來,它們并非攻擊,只是在無意識地尋求溫暖,渴望依附,卻又帶著最原始的排斥。
它們是盲目的、無序的,像是被拋棄在黑暗中的幼獸。
“意識?它們只剩下本能的渴望。渴望被看見,渴望被救贖,渴望那一點點,比凡世還遙遠的公道。”
孟婆輕描淡寫地回應,語氣中不帶一絲憐憫。
她往前踏出一步,手中的白瓷碗輕輕一傾,一滴晶瑩的液體,正是前一章懸浮在碗沿的那一滴,無聲無息地落入亂葬崗的泥濘中。
那液體沒入大地,瞬間,地面泛起一層極其微弱的、肉眼幾乎不可見的淡金色光暈,隨后消失無蹤。
而魏巽卻感到魂魄深處那枚敕令殘片猛地顫了一下,仿佛被注入了一絲若有似無的活力。
魏巽深吸一口氣,腥甜的腐朽味直沖腦門,他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
他是靖夜司尉魏巽,即便如今只是一縷殘魂寄居的虛浮陰神,他的信念也不能崩塌。
他邁開步子,走向那片騷動的幽魂。
每一步都像踩在靈魂深處,他能感受到腳下無數不甘的冤魂在抽搐、在掙扎。
一個殘破的魂影從地下伸出,枯槁的手指試圖抓住他的腳踝,帶著冰冷的絕望。
“住手!”魏巽低喝一聲,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他強壓下心底的恐懼,眼中藍光微閃。
他抬起手,魂魄中那枚敕令殘片在劇烈地跳動,一股無形的力量以他為中心散開,將那些試圖靠近的模糊魂影推開。
它們像是被無形之墻阻隔,發(fā)出更為尖銳的嘶吼,如同無數把細碎的刀片在耳邊刮擦。
“諸位!我乃前靖夜司尉魏巽,今受敕令,奉命前來!”
他試圖用生前的威嚴壓制住這股混亂,但這冥界的力量體系與凡間截然不同。
那些模糊的影子依舊在哀嚎,在沖撞,它們不辨善惡,不識官職,它們只有無盡的怨與執(zhí)。
“公道?什么公道!”
一個微弱但尖銳的聲音,像生銹的刀子劃過鐵板,從最深處的黑暗中傳來。
一個模糊的女童魂影,身著破爛的紅衣,臉上血跡斑駁,雙目空洞,卻帶著一絲詭異的清明,顫巍巍地向他挪來。
“我們被沉尸井底,被腐肉吞噬,公道在哪里?!”
“紅衣汲水案……”魏巽心中猛地一動。
他生前,這樁連環(huán)懸案曾讓他徹夜不眠。
他曾誓言,要將真兇繩之以法。
如今,這些受害者竟在此地。
“我魏巽,承天命,受敕令,今立誓在此!”
他猛地提高聲音,字字如刀,劃破陰氣彌漫的空間,“若能助我重塑秩序,建立歸屬,我便為你們申冤!即便身死道消,魂飛魄散,此諾不悔!”
話音落下,他感覺到魂魄深處那枚敕令殘片嗡鳴一聲,不再是冰冷的強迫,而是帶著一絲微弱的共鳴。
一股力量自殘片涌出,沿著他的手臂蔓延,最終匯聚在他的指尖,形成一縷淡藍色的光芒。
“神靈何在?!”那紅衣女童的魂影尖聲問道,聲音帶著極致的嘲諷與絕望,“這里只有腐尸與枯骨,哪里來的神靈!”
魏巽不再言語,他環(huán)顧四周,目光最終定格在一塊傾倒的無名墓碑上。
那墓碑只剩半截,風化嚴重,碑身爬滿了青苔,隱約可見幾個被歲月磨平的字跡,卻已無法辨認。
他走到墓碑前,顫抖的指尖觸碰到冰冷的石面。
這一刻,凡世間的所有榮華富貴、愛恨情仇都已遠去,唯有這塊孤墳,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他將掌心按在墓碑上,魂魄中的敕令殘片如被激活的火山,磅礴的力量瞬間噴涌而出,將他虛浮的陰神之軀撐得幾欲炸裂。
那是遠超他承載極限的力量,卻又帶著一種不可逆轉的必然。
碑身上,青苔寸寸剝落,如同被烈火焚燒。
接著,那些模糊的碑文開始重新浮現,不是雕刻,而是由純粹的藍色光芒凝結而成。
字跡筆走龍蛇,帶著遠古的威嚴,每一個筆畫都仿佛蘊含著法則。
“孤墳為基,無名作碑?!蔽嘿汩]上眼,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仿佛在對天地立誓,“敕令引燃,香火不絕?!?
指尖藍光猛地爆發(fā),那光芒并非柔和,而是帶著一種極度的銳利與灼熱,像一柄無形的刀,直接插入墓碑深處。
緊接著,一股微弱卻異常純粹的白色火焰,帶著一縷縷裊裊的香氣,從墓碑頂端升騰而起。
那是第一縷香火,帶著塵世間最樸素的虔誠與冥界最深沉的悲憫,它并非凡火,而是由敕令的力量與魏巽的意志、乃至那些游魂渴望救贖的執(zhí)念共同點燃的。
香火升騰,如同一根纖細的引線,點亮了亂葬崗深處最黯淡的角落。
原本模糊不清的幽魂們,此刻竟被那縷香火的光芒吸引,紛紛停止了嘶吼,它們呆滯地望向那束白色的光柱,眼底泛起一絲微弱的、難以言喻的清明。
“今我魏巽,以敕令為憑,立此孤墳為廟,廟號——游神!”
他聲若洪鐘,穿透亂葬崗的陰霾,回蕩在每一個魂魄深處?!胺苍诖说?,心存善念,愿得清白者,皆可入我麾下,聽我敕令!”
話音未落,他猛地指向那紅衣女童的魂影:“爾等生前蒙冤,死后無歸,今日我敕封汝等為——陰兵!”
他的聲音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那是敕令賦予的權力,也是他身為靖夜司尉刻入骨髓的信念。
女童魂影猛地一顫,眼中空洞的血淚瞬間凝固。
她不再是模糊不清的亂魂,她的形體變得稍許凝實,身上的紅衣也仿佛染上了一層幽光。
她身后的無數模糊魂影也隨之變化,它們不再互相沖撞,而是僵硬地、機械地,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緩慢地向那束香火聚攏。
它們身上的磷光變得穩(wěn)定,不再是潰爛的斑點,而是微弱但持續(xù)的光暈。
它們跪下了,用魂魄中最原始的姿態(tài),向著那縷新生香火,向著那塊無名墓碑,向著那個身軀虛浮卻意志如鋼的游神,恭敬地叩拜。
它們的哀嚎聲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低沉的、如同風吹過古老經卷般的共鳴。
魏巽感覺到一股微弱但真實的信仰之力涌入魂魄,與那枚敕令殘片融為一體,魂魄虛浮的身體也因此凝實了幾分。
他看著眼前這群被“敕封”的“陰兵”,它們失去了生前的容貌,也失去了凡世的記憶,卻在這一刻,找到了新的歸屬,新的秩序。
亂葬崗的夜,不再只有哀嚎與絕望,那縷微弱的香火,成了黑暗中唯一的指引。
它燃得如此艱難,卻又如此堅定,仿佛一顆種子,在最貧瘠的土壤中,生根發(fā)芽。
魏巽站在香火前,身軀如碑,心境卻波瀾壯闊。他知道,這只是開始,真正的較量,才剛剛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