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像的赤眼映得唐奇瞳孔發疼，靈韻液在腳邊泛著詭譎的幽藍，他能聽見那些被吞噬的畫靈在圣像體內哀鳴——今早巷口老周畫的焦面包、阿七琴譜上跑調的音符、還有他給小墨畫的向日葵，此刻都成了這偽神腹中的養料。

“繪魂眼，給老子看清楚！“唐奇咬破舌尖，血腥味混著靈韻液的苦，金紅光芒從眼底炸開。

他看見圣像胸腔里盤著條墨色巨蟒，每顆鱗片都是被篡改的藝理條文，而蛇頭正死死咬住塊幽綠的晶體——那是所謂的“原初意志“，不過是教會用千萬畫靈養出的寄生蟲。

“雷文！“唐奇甩著滴血的手沖過去，畫筆在墻上刮出火星，“你當年畫活的鴿子，現在正被這破石頭啄翅膀呢！“

圣子會首領的陣圖在指尖瘋狂翻轉，白袍下擺沾了靈韻液，卻仍像片不肯落地的雪：“住口！

那些野路子靈韻本就該被凈化——“話沒說完，頭頂突然炸響嬰兒啼哭，上官樂躲在圣水缸后，嘴角翹得像偷到魚的貓：“雷大人，您小時候被嬤嬤抱錯的事，要我用奶聲奶氣再唱一遍么？“

“酸液彈準備！“李清貞的煉金手套滋滋冒藍煙，她把最后半瓶“靈韻穩定劑“倒進彈膛，“唐小爺，三秒后給我燒出個窟窿！“

唐奇的畫筆突然頓住。

他望著雷文顫抖的指尖——那枚圣像預備生的銀戒還在，和當年兩人在教堂比拼時戴的一模一樣。

那時雷文畫的是《圣徒晨禱》，連燭火的影子都分毫不差；而他畫了《圣母與偷面包的貓》，貓尾巴尖還沾著果醬。

“去他媽的分毫不差?！疤破娴托σ宦暎嫻P蘸滿靈韻液，在圣像腹部畫出個圓——那是小墨今早用樹枝在泥地上畫的太陽。

圓里爬出個戴尖帽的修士，正把畫著鴿子的紙往圣像嘴里塞；圓外站著個抱畫本的小乞丐，正用顏料棒戳修士的屁股。

“《偽神之宴》，開宴！“

圣像突然發出金屬摩擦般的尖叫。

唐奇畫的修士在它肚皮上活了過來，舉著“信仰“的招牌往蛇嘴里塞畫紙；小乞丐的顏料棒戳出火星，每一下都濺起蛇鱗般的藝理條文。

雷文的陣圖“刺啦“裂開道縫，他瞪大眼睛：“你...你用戲文當靈韻錨點？“

“不然呢？“唐奇抹了把臉，血和顏料在圣像上暈出朵歪歪扭扭的花，“你當'畫中藏戲'是鬧著玩？

圣母的裙擺要能飄，就得讓繡娘的針腳會唱曲兒！“

地面突然劇烈震顫。

鐵面修士的重劍劈開兩根石柱，他的鎖子甲裂了道口，露出心口猙獰的傷疤——那是當年他為護民間畫稿，被圣像委員會烙下的“邪藝者“印記。“夠了。“他的聲音像生銹的齒輪，“我守了三十年教堂，沒見過圣像吃活人靈韻?！?

雷文的陣圖碎片扎進唐奇肩膀，他疼得倒抽冷氣，卻看見鐵面修士突然單膝跪地。

老修士的手掌按在圣像左臂的封印上，青筋暴起如蛇：“當年我師父說，藝理是給藝術穿的鞋，不是鎖。“他的靈韻從傷口滲出，像團褪色的灰霧，“現在這雙鞋，該脫了?！?

圣像左臂“轟“地炸開！

碎石雨里，唐奇看見那枚幽綠晶體在蛇頭下劇烈震顫。

他踉蹌著撲過去，畫筆尖幾乎要碰到晶體——卻被雷文的光影術纏住腳踝。“你贏不了的！“雷文的臉在靈韻光里忽明忽暗，“等原初意志成型，所有野路子藝匠都得...“

“啪！“

清脆的巴掌聲蓋過了他的尖叫。

李芙的匕首挑開光影鎖鏈，她的發繩散了，幾縷黑發黏在汗濕的臉上：“閉嘴吧，你爹當年畫《圣徒小憩》被禁，現在倒成了凈化狂？“她反手給雷文戴上靈韻鐐銬，“唐奇，晶體！“

唐奇的繪魂眼幾乎要燒穿眼眶。

他看見小墨在地面的窗紙上畫的圈圈，正透過教堂地磚與圣像共鳴——那縷幽藍靈韻順著墻縫鉆進來，纏上他的畫筆?！靶∧栉尹c顏色！“他大喝一聲，畫筆尖的幽藍突然暴漲，像把捅進蛇頭的劍。

圣像發出垂死的嗚咽。

蛇身崩解成千萬光點，那枚幽綠晶體“咔“地裂開，涌出的不是神圣光芒，而是無數哭嚎的畫靈——焦面包的靈韻蹭了唐奇鼻尖，跑調的琴音繞著上官樂轉圈，連小墨的向日葵都搖著花盤，在李清貞的煉金炮筒上蹭了蹭。

雷文被靈韻風暴卷上半空，他的白袍碎成紙片，銀戒掉在唐奇腳邊?！安?..這不可能...“話音未落，光芒淹沒了他。

白羽想跑，卻被李芙的匕首釘在柱子上，鐐銬叮當響：“我...我只是聽命行事！“

“等審完你再哭。“李芙扯下塊布擦刀，嘴角終于翹了點，“唐奇，看地面?！?

唐奇抬頭。

教堂穹頂不知何時被掀開個洞，月光漏下來，照見小墨正站在瓦礫堆里。

那孩子的衣服沾滿顏料，手里的向日葵黃顏料棒泛著幽藍，他的手腕、脖頸甚至發梢都浮著淡淡光紋，像幅會呼吸的畫。

“我...我聽見它們說話了。“小墨吸了吸鼻子，眼淚在光紋里變成星星，“面包說它焦得剛好，琴說跑調是因為風太調皮，還有...還有姐姐的向日葵，說它想開在我手心里。“

唐奇蹲下來，把銀戒踢到角落。

他扯下沾血的衣袖，給小墨擦臉：“那是畫靈在跟你打招呼。

以后啊，你就是咱們'不靠譜聯盟'最小的畫手了?！?

“唐小爺倒會撿漏。“李清貞踢開塊碎石，煉金炮筒還冒著煙，“不過說真的，這戒指...“

“扔了?！疤破嬲酒鹕恚祜h飛的畫靈，它們正往城市各個角落鉆——老周的面包房該亮燈了，阿七的琴房該有琴聲了，小墨的破窗紙該貼上新畫了?！八囆g本來就該滿大街跑，誰也別想關籠子里。“

上官樂突然扯著嗓子唱起來，是她新編的戲文：“圣像肚子里有條蟲，專吃畫靈當夜宵；街頭畫匠舉火把，燒得偽神嗷嗷叫——“

“輕點！“李芙捂她嘴，卻沒忍住笑，“教堂守衛該來了。“

“怕什么？“唐奇彎腰撿起小墨的顏料棒，在斷墻上畫了只翻肚皮的貓，“現在全城的畫靈都醒了，他們敢動咱們？“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鴿哨聲。

李芙的臉色突然一沉，她從懷里掏出卷染血的信箋，封口處印著圣像委員會的紋章：“剛收到的飛鴿傳書。

總部密令...要清除所有非正統畫匠?！?

唐奇的手指在貓尾巴尖頓了頓。

他望著月光下的城市，遠處古藝館的尖頂若隱若現——那里藏著他母親的繡譜殘頁，藏著李芙祖先的原初藝理手稿，藏著所有被教會封禁的、鮮活的藝術。

“那就讓他們等著。“他把顏料棒塞回小墨手里，“等咱們把古藝館的鎖砸了，把那些破規矩燒了...到時候啊，圣像委員會的老爺們，該學咱們畫匠蹲街頭吃焦面包了。“

小墨歪著頭，在貓旁邊畫了朵向日葵。

月光透過畫靈的光紋，在斷墻上投下搖晃的影子，像極了無數雙眼睛，正期待著明天的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