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 中興大漢,我就是漢廢帝怎么了?
- 飛天大迪克
- 2409字
- 2025-06-30 11:42:04
長安城上空的氣氛,在接連數日的狂歡與騷亂之后,變得愈發(fā)詭異。
空氣中仿佛繃緊著一根無形的弦。街面上,百姓們行色匆匆,曾經熱鬧的坊市也變得蕭條;朝堂上,官員們噤若寒蟬,看向宣室殿的目光中充滿了恐懼與厭惡。所有人都像在等待一場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身處風暴中心的劉賀,比任何人都更敏銳地感知到了這股山雨欲來的氣息。
他知道,霍光那張無形的大網,已經收得差不多了。自己和那兩百多名昌邑舊臣賣力表演所犯下的樁樁件件,都已化為白紙黑字,成了呈報到大將軍案頭的罪證。廢黜的刀,已經懸在了他的頭頂,搖搖欲墜。
是時候,加上最后一把火了。
轉眼來到第二十六天,劉賀沒有像往常一樣在殿內飲宴,而是提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新玩法。
“來人!”他對著殿外大喊,“傳朕的旨意,打開皇宮武庫!”
奉命前來伺候的宦官們全都愣住了,面面相覷,不敢應聲。皇宮武庫,乃大漢軍械之所在,藏有歷代先皇御用的兵器鎧甲,非戰(zhàn)時或大典,絕不可輕動。
“怎么,又聾了?”劉賀一腳踹翻一個酒樽,厲聲喝道,“朕的話,你們聽不懂嗎?去,把武庫里那些最好看的鎧甲,最鋒利的寶劍,都給朕搬出來!”
“陛下……這……這萬萬不可啊!”一名年長的宦官鼓起勇氣,跪地勸諫,“武庫乃國之重地,私自動用,形同謀逆啊!”
“謀逆?”劉賀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走上前,一把揪住那宦官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獰笑道:“在這宮里,朕就是天!朕要玩?zhèn)€游戲,也算謀逆嗎?還是說,你們覺得朕不配動用這些先皇的遺物?”
在劉賀的威逼之下,無人再敢多言。
很快,一箱箱沉重的武備被抬到了宮中庭院里。那些在戰(zhàn)場上飲過血的鐵甲,那些由能工巧匠千錘百煉而成的寶劍,在此刻,竟被當成了游戲道具。
劉賀為自己挑選了一副金光閃閃的魚鱗甲,又隨手拿起一張雕花大弓,對著那群同樣穿上各式鎧甲、顯得不倫不類的昌邑舊臣們大聲宣布:
“今天,咱們不喝酒,咱們玩點刺激的!朕宣布,這宮里所有的活物,無論是雞、是犬,還是那些不聽話的宮女宦官,都是朕的獵物!誰獵到的最多,朕就封他做‘狩獵大將軍’!”
此言一出,就連王式這樣最會阿諛奉承的人,臉上都閃過一絲駭然。
在皇宮內院持械狩獵,還將宮人當做獵物,這已經不是荒唐,而是瘋癲,是公然向漢室四百年的禮法宣戰(zhàn)!
“陛下圣明!”短暫的震驚過后,還是有幾個膽大包天的家伙高聲附和起來。
于是,一場空前絕后的鬧劇在未央宮中上演了。
兩百多個穿著精良鎧甲的“武士”,在宮殿的亭臺樓閣間追逐著受驚的家禽和亂竄的宮人。箭矢在空中亂飛,不時射在雕梁畫棟之上,留下一個個觸目驚心的窟窿。整個皇宮,徹底變成了一個雞飛狗跳、哭喊連天的獵場。
劉賀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左沖右突,張弓搭箭,卻一箭未發(fā)。他只是大笑著,欣賞著自己親手導演的這場混亂,享受著這最后的瘋狂。
這場鬧劇,一直持續(xù)到日暮時分。
當劉賀玩膩了,回到寢宮時,他終于能卸下一切偽裝,臉上掛著的不再是笑容,而是沉沉的疲倦。這二十幾天的表演,讓他身心俱疲,他深知自己已經把長安城攪得天翻地覆,無形中傷害到了不少無辜人,但他是不得已而為之。
眼下最要緊的,便是要抓緊讓霍光名正言順的將自己廢掉。這戲再演下去,國都要亡了!
他知道,私開武庫,宮中狩獵,這罪名已經足夠大了。但這還不夠,這只能證明他昏聵,卻不足以讓霍光下定決心,冒著天下之大不韙,行廢立這等非常之事。
他必須觸碰霍光真正的“逆鱗”。
劉賀深吸一口氣,他知道,自己接下來的這個命令,將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對著門外喊道:“傳長樂衛(wèi)尉前來見朕!”
長樂宮,是當今皇太后上官氏的居所。而這位年僅十五歲的皇太后,正是大將軍霍光的外孫女。
劉賀比任何人都清楚,霍光廢立皇帝的合法性,其根源并非來自百官,也非來自軍隊,而是來自上官太后手中那份可以代行天子之權、頒布廢立詔書的權力。
因此,長樂宮的控制權,就是霍光的“生命線”。誰掌握了長樂宮的衛(wèi)尉,誰就掌握了通往這位小太后的咽喉要道,也就掌握了廢立皇帝的“工具”。
很快,一名身材高大的武官走了進來,躬身行禮:“臣,長樂衛(wèi)尉鄧廣漢,拜見陛下。”
“鄧衛(wèi)尉,”劉賀懶洋洋地靠在榻上,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朕看你這幾日也辛苦了。這樣吧,朕給你放個假,你這長樂衛(wèi)尉的差事,就交給朕的親信來辦吧。”
鄧廣漢猛地一抬頭,眼中滿是不可思議:“陛下?臣……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意思就是,朕要換掉你!”劉賀的語氣陡然變得嚴厲,“朕的皇祖母,豈能由你們這些外人來護衛(wèi)?朕要將長樂宮的衛(wèi)尉,全部換成我從昌邑帶來的自己人!這樣,朕才放心!”
鄧廣漢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他不是傻子,他深知這個命令意味著什么。更換長樂衛(wèi)尉,這已經不是胡鬧,這是在公然奪權!這是在試圖切斷大將軍與太后之間的聯(lián)系!這是在動霍光集團的根基!
“陛下!萬萬不可!”鄧廣漢“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嘶力竭地喊道,“長樂宮宿衛(wèi)乃國之定制,非大將軍鈞令,不可擅動!請陛下三思,收回成命啊!”
“放肆!”劉賀勃然大怒,一腳將鄧廣漢踹倒在地,“朕的命令,就是最大的鈞令!朕看你就是霍光養(yǎng)的一條狗!來人!”
他指著殿外,聲色俱厲地吼道:“傳朕的旨意!免去鄧廣漢長樂衛(wèi)尉之職!由朕的故臣,郎中令王式,暫代此職!其余長樂宮衛(wèi)士,一律遣散,全部由我昌邑舊部接管!有敢違抗者,以謀逆論處,格殺勿論!”
這個命令,猶如一道黑色閃電,瞬間擊穿了未央宮的夜空。
所有聽到這個命令的人,無論是宮女、宦官,還是那些尚在殿外吹噓自己“戰(zhàn)功”的昌邑舊臣,全都呆立當場,如遭雷擊。
他們終于意識到,這位年輕的皇帝,這一次,是真的瘋了。
他毫不猶豫地將自己送上了絕路。
而躲在暗處,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許香,心中卻是一片澄明。她看著那個狀若瘋魔的皇帝,第一次,完全讀懂了他那瘋狂背后的意圖。
這不是自尋死路。
這是在用自己的命做棋子,逼著霍光,不得不提前、倉促地,走出最后一步。
他成功了。
因為許香知道,當這個命令傳到霍光耳中的那一刻,無論霍光之前有多么氣定神閑,這一次,他也絕不可能再“無妨”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