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地下的反擊
- 中興大漢,我就是漢廢帝怎么了?
- 飛天大迪克
- 2564字
- 2025-07-11 20:53:04
“賽犁會”的巨大成功,像一陣席卷山陽郡的春風,在短短數日之內,便徹底改變了這里的政治氣候。
張敞,這位一直以來被視為“軟弱可欺”的京城貶官,一夜之間,聲望達到了頂峰。他的名字,被田間地頭的農夫們反復傳頌,甚至有人偷偷在家中,為他立起了長生牌位。縣衙的門檻,幾乎要被那些前來求取“神犁”圖紙的鐵匠和木匠們踏破。整個山陽郡,都沉浸在一種對未來的、充滿了無限希望的狂熱之中。
然而,在這片光明的底下,陰影,正在以更快的速度滋長。
山陽,陳氏府邸。
這里,與外面的喧囂截然相反,氣氛壓抑得如同冰窖。
“廢物!一群廢物!”
一只名貴的汝窯茶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陳氏家主陳萬,這位在山陽郡跺一跺腳,地面都要抖三抖的老人,此刻正氣得渾身發抖。他那張保養得宜的臉上,布滿了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褶皺。
他的兒子陳宣,正跪在堂下,頭深深地埋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喘。
“讓你去探探虛實,你倒好,竟當著全城百姓的面,被人指著鼻子罵!我陳家的臉,都被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給丟盡了!”陳萬指著兒子的鼻子,破口大罵。
“父親息怒!”陳宣顫抖著說道,“是……是孩兒魯莽了。只是那張敞,欺人太甚!他分明是借著‘為民’的幌子,在收攏人心,其心可誅啊!”
“蠢貨!”陳萬一腳踹在兒子的肩上,將他踹翻在地,“現在全城的百姓都視他為‘活菩薩’,你去跟百姓說他們的菩薩‘其心可誅’?你這是在找死!”
陳宣從地上爬起來,不敢再辯解,只是跪在那里,瑟瑟發抖。
陳萬在堂上來回踱步,眼中的怒火,漸漸被一種更加陰冷的、毒蛇般的算計所取代。他知道,在明面上,他們已經輸了。那張敞,將“利國利民”這面大旗扯得太高,太正。任何針對他本人的攻擊,都只會引火燒身,讓自己陷入與全城百姓為敵的境地。
“張敞……張敞……”他反復念叨著這個名字,像是在咀嚼一塊硬骨頭,“此人,絕非池中之物。他背后,必有高人指點!”
他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起來:“他自己清高,不沾銅臭。那他推廣新犁,安撫民心,錢,從何而來?他那套說辭,看似天衣無縫,但縣衙統一采購木料,減免鐵稅,哪一樣,不需要錢來填補窟窿?他張敞的俸祿,夠嗎?”
“去查!”陳萬對著身邊的管家,冷冷地命令道,“給我去查!查清他張敞身邊所有的人!尤其是那些與他往來密切的商賈!我倒要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敢在背后,替他張敞做錢袋子!”
陳氏的這張大網,一旦撒開,效率是驚人的。
不到三天,一份詳細的報告,便擺在了陳萬的案頭。報告的中心,直指一個名字——公孫敬。
“公孫敬?那個敗光了家產的陶器販子?”陳萬看著報告,眼中充滿了不屑,“張敞竟然會用這種廢物?”
但當他看到報告中,提到公孫敬最近在“哭風坳”那片不毛之地,建起了一座規模不小的“陶器工坊”,并且雇傭了大量的護衛,嚴禁外人靠近時,他那如狐貍般的眼睛里,閃過了一絲疑慮。
燒陶器,需要如此戒備森嚴嗎?
“有點意思。”陳萬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冷笑,“既然不能在明處動你張敞,那我就先敲掉你這只藏在暗處的錢袋子!我倒要看看,沒了錢,你這張‘活菩薩’的臉,還能撐多久!”
一場來自地下的、無聲的經濟戰爭,就此拉開序幕。
首先,是針對公孫敬的陶器生意。陳氏名下的數家陶器鋪,突然開始以一種近乎瘋狂的、血虧的方式,向市場傾銷陶器。一件原本要賣十錢的陶碗,他們只賣三錢。這種自殺式的價格戰,瞬間就沖垮了山陽郡本就脆弱的陶器市場。
公孫敬的鋪子,頃刻間變得門可羅雀。他根本無法跟進這種不計成本的傾銷。
緊接著,是更陰險的手段。
一伙地痞流氓,開始頻繁地出現在哭風坳附近。他們不搶劫,不傷人,只是騷擾。今天,他們在運送陶土的必經之路上,挖上幾條深溝;明天,他們又將幾車糞水,潑在工坊的取水井里。
更惡毒的,是謠言。
“聽說了嗎?公孫家那工坊,建在了亂葬崗上,不吉利啊!”
“我三舅家的二姑爺說,他半夜路過哭風坳,看到里面鬼火亂竄,還有女人的哭聲呢!那燒出來的陶器,都是‘陰器’,誰家用了誰家倒霉!”
謠言如瘟疫一般,迅速傳開。一時間,公孫敬和他的“陶器工坊”,成了不祥與晦氣的代名詞。工人們開始惶惶不安,甚至出現了逃跑的現象。
公孫敬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他知道,陳氏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們真正的目標,是隱藏在“陶器工坊”這個幌子之下的、那個能下金蛋的秘密——雪花鹽!
一旦工坊被沖垮,工人散盡,那他們所有的心血,都將付之東流!
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他冒著巨大的風險,再次找到了張敞。
“大人!陳氏已經動手了!他們的手段,又快又狠!我們快撐不住了!”公孫敬的聲音里,充滿了焦慮。
張敞的臉色,也異常凝重。他終究還是低估了這些地方豪族盤根錯節的勢力,和他們那無所不用其極的卑劣手段。
他知道,此事,已經超出了他和公孫敬能應對的范疇。他必須,立刻向那位身在“瘋侯府”的君上,請求指示。
當晚,許香的菜籃子里,出現了一尾被摔得半死不活的、渾身沾滿了泥污的鯉魚。
魚,為急。
被摔,代表遭人暗算。
泥污,代表麻煩來自于最底層的、見不得光的手段。
劉賀在收到這個“無聲指令”的第二天,便又開始了他的新游戲。
他嫌棄府里所有的碗碟,都“生得太丑,沒有靈氣”,配不上他這“即將飛升的真龍天子”。
他吵嚷著,要親自設計一款全新的、“可以呼吸”的碗。
于是,他再一次,玩起了他最擅長的泥巴。
只是這一次,他捏出來的東西,更加的古怪。
他將一只碗的雛形捏好后,又在它的外面,覆蓋了另一層泥巴,兩層之間,留下了一道狹小的空隙。
“看!朕的碗,有兩顆心!”他對著滿臉不解的下人們,得意洋洋地宣布,“外面的心,用來抵擋凡間的濁氣。里面的心,用來滋養天上的仙饌!它會呼吸!它能讓冬天里的熱湯,不會變涼!也能讓夏天里的冰水,不會變熱!”
他又指著碗口那一道狹小的縫隙,用一種神秘莫測的語氣說道:“這,是‘氣口’!是用來注入‘仙氣’的!只有從這里,將朕秘制的‘仙家玉粉’灌進去,再將口封死,這碗,才算真正地活了過來!”
一番話說完,他便將這件“雙心碗”的泥塑,像扔垃圾一樣,扔給了許香。
“拿去!告訴公孫敬那個蠢材!讓他給朕燒一百個!若是燒不出這‘會呼吸’的感覺,朕就扒了他的皮!”
許香捧著那個沉甸甸的、造型古怪的“雙心碗”,心中充滿了巨大的困惑。
雙層?中空?注入“玉粉”?再封口?
君上這次的指令,究竟……是何深意?
她不敢多想,只能將這道來自“瘋子”的、最新的、也是最匪夷所思的指令,小心翼翼地,帶向那個正處于暴風雨中心的哭風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