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黑色的。

到這個時候，陸吾想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伴隨自己卷入越來越大的漩渦，自身也會越來越危險。

入睡來到未來時，是感知不到外界的。

自己需要有人‘守夜’。

誰能相信？

他看了眼抽煙的隊長，打哈欠的紅眼少女，還有仔仔細細擦著重盾的大趙。

未來，是最好的照妖鏡。

能不能用，能不能信任，都能在未來得到答案——前提是，先搞清楚這三位，究竟怎么丟失的記憶。

至于羅成？

還不能太過確定。

陸吾拍拍屁股，站起身，問道：

“你們說，這里的天空，為什么是漆黑的呢？”

三人面面相覷。

隊長吐出個漸漸變大的妖艷煙圈，皺眉：

“陸老板......”

陸吾抬手打斷他的話，回過頭，凝視著通天徹地的黑色帷幕：

“我有提前入內的辦法，你們想不想試一試？”

隊長瞳孔一縮：

“陸老板是在開玩笑嗎？”

“你覺得呢？”

陸吾笑了笑，從紅眼少女手中拿過手提箱，關閉炸彈。

雞飛狗跳。

花了三分鐘才止住鬧劇，并且讓他們相信自己，陸吾看了眼手表，17：05。

時間不多了。

四分鐘后，戰斗機就會抵達。

“走吧，去陸老板說的九號公路，看看情況。”

越野車咆哮著沖出。

陸吾按照記憶中的位置指路，不再如無頭蒼蠅般亂撞的情況下，很快就找到了那條九號公路。

路牌搖搖欲墜，路面上到處都是焦黑的汽車和巨大的彈坑，開車的隊長回過頭：

“陸老板，就是這兒？”

天邊響起戰斗機的轟鳴。

陸吾看了眼手表，17：21。

他神色一凝，還是找了過來？

怎么找到自己的？

不過也好，自己這一次來，主要目的還是劉成凱。

“對，就在前面，開快點，后面的戰斗機是沖我們來的。”

隊長一愣：

“陸老板在說笑吧.......”

“他沒有！”

小魚出言打斷，神色有些蒼白，雙手十指在平板上急速跳動：

“我接入了希望城軍事序列的衛星頻道，四架戰斗機的通訊信息中指明，它們的確是沖給我們來的......找到了！”

她舉起平板，上面是一條紅色指令。

【清除陸吾、羅成，回收第五實驗對照組】

“第五試驗對照組？”趙大熊茫然。

“向前開！”陸吾急促出聲：“看到那個拾荒老人了嗎？就是那里！”

前方，黑色帷幕跟前，一個衣衫襤褸的小老頭，正蜷縮在廢棄汽車旁。

隊長回過神來，油門踩到底。

引擎咆哮，越野車在破碎的路面上橫沖直撞，距離黑色帷幕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沒路了！”隊長大喊。

陸吾大聲回應：

“撞進去，那里的帷幕是假的！”

‘轟隆隆！！’

幾發導彈在黑幕盡頭炸開，巨大的火球冉冉升起！

“防沖擊準備！！”隊長只來得及喊上這么一句。

陸吾看到沖擊波裹挾著滾滾碎石，咆哮著涌來，碎石、塵埃所匯聚成的熱浪，上一剎還在遠處，下一剎已從自己身上碾過。

然后是疼痛，翻滾，天旋地轉。

眼前變得漆黑、模糊。

不知過去多久。

‘嗒，嗒，嗒’

是皮靴踩在水泥路面上的聲音。

陸吾晃了晃腦袋，艱難睜開眼，發現整輛越野車已然傾翻，自己頭朝下卡在座位中，渾身上下都在疼，耳鳴，目眩。

能看到隊長被越野車斷裂的鋼架刺穿，小魚滿臉是血，大趙則一動也不動，不知是生是死。

‘嗒，嗒，嗒’

腳步聲漸漸接近。

他看到一雙漆黑的皮靴出現在眼前。

‘吱呀~當！’

越野車被來人單手舉了起來，回正。

‘呼，呼......’

陸吾喘息著，凝視眼前沒有頭發和眉毛的壯漢，壯漢輕聲一嘆：

“老陸，許久不見了......你不該讓老羅幫你的，是你害死了他。”

劉成凱舉了舉羅成怒目圓睜的頭顱。

陸吾擦了擦眼睛，拭去染紅視線的血跡：

“老劉啊......”

他回過頭，看了眼黑幕邊緣，那爆炸后的巨大煙塵。

陸吾問道：

“你還記得紅光俱樂部嗎？”

劉成凱神色一凝：

“怎么忽然說起這個？”

他呼了口氣，悵惘道：

“當初的確很感激你在那救了我一命，如果不是你，也沒有我的今天......但是老陸，還是那句話，人往高處走。”

果然是紅光俱樂部。

陸吾心頭了然，神色間看不出什么變化：

“那里的荷官，你還有印象么？”

“當然。”

劉成凱似乎并不急著執行清除條例，點燃一顆煙：

“八位大荷官啊，你本來可以頂替金老三，成為其中之一的，可惜了......當初的荷官，如今都進入了集團董事會，老陸，我一直想問你，后悔過嗎？”

陸吾垂下眼瞼，遮掩住劇烈收縮的瞳孔。

紅光俱樂部的荷官，都成了集團高層？

那，紅光俱樂部......還在嗎？

劉成凱吐出一口煙氣，繼續道：

“說實話，老陸，你當初如果沒有選擇救我，而是接過荷官的位置，或許，你們也不會輸的那么慘吧？”

“甚至，你當初要是愿意棄暗投明，憑你贏下紅光主人的功績，如今董事會的位子，恐怕也有你一席。”

他用食指和拇指將煙頭碾滅：

“好了，現在執行清除條例，清除對象，陸......”

話沒說完。

陸吾抬手將他打斷：

“李酋呢？”

劉成凱愣了愣：

“李董？他老人家好著呢，怎么，你現在才回心轉意？這.....未免太晚了一些？”

陸吾盯著他：

“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時候倒向李酋的？”

劉成凱不說話了，目光死死的凝視著陸吾。

陸吾挑眉，察覺到情況似乎不太對，這個問題，似乎很蠢。

許久。

劉成凱點了點掛在耳朵上的耳機，似乎在聆聽著什么，神色恭敬。

“是，是，李董，我明白了......好。”

他沒去看陸吾，回頭招了招手，四架盤旋在天空的戰斗機垂直降落，后艙打開。

“把他帶回去，送到實驗室，進行深度解析，這家伙有問題，不是陸吾。”

陸吾愕然，旋即眼前白茫茫一片，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