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半。

‘嘟嘟，嘟嘟嘟’

惹人厭煩的鬧鐘鈴聲響起，這本是他很喜歡的一個曲子，設置成鬧鐘后，每次聽見都會生理性不適。

睜眼，陽光透過窗紗打在墻壁上，朦朦朧朧。

陸吾縮在被窩里，看了眼手機。

2027年10月11號，周一，距離發放上月工資，還有四天。

他緊了緊被子，憂郁的等待九分鐘后鬧鐘第二次響起。

兩年多來，每天入睡都會進入那個詭異的世界——絕非單純的夢。

日復一日。

自己目前收集到的信息并不多，且都還零亂、瑣碎，

比如世界死點毀滅后，會間隔24h后重啟，又比如，處于世界死點內的死點生命是無法真正殺死的。

當死點重啟，那些棲息其中的死點生命也會一并復蘇。

但它們短暫湮滅所遺落的‘零件’，卻會留存下來，被人類撿走，或者被重啟復活的死點生命吞噬。

陸吾嘗試過收集更多信息，可時間實在太短，哪怕開局直接沖回城市，時間也只夠他來一把二十分鐘的真人GTA，便做不了更多事了。

‘嘟嘟！嘟嘟嘟！’

鬧鐘再次響起。

起床，衛生間，洗漱。

一邊刷牙，陸吾一邊盯著鏡中的自己。

“洪基大廈。”

“我看錯了嗎？”

他回憶夢中世界死亡前，最后的驚鴻一瞥。

叼著牙刷，走到衛生間的單向窗戶前，陸吾眺望遠處，可以看見一棟大樓屹立在市中心，大樓的牌子上正是‘洪基大廈’四個字。

自己上班的地方。

他從不覺得夢世界是未來，直到今天。

‘咚咚咚！’

敲門聲伴隨著嚷嚷聲。

“陸吾，你好了沒？遲到，遲到，要遲到了！”

“狗叫，這不還沒到八點？”

“勞資蜀道山！”

“你數到一百都沒用。”

陸吾一邊回話，一邊吐掉嘴里的泡沫，草草漱口擦臉，打開衛生間的門。

陳靈竹急頭白臉的沖了進來，一邊洗漱，一邊含糊開口：

“你不看工作群蠻！老王說了，淮南路大規模燃氣泄漏，已經封鎖咯，得走玉蘭路......那兒堵的要死，一個小時多半到不了！”

陸吾一驚：

“那我先去開車買車飯，你洗漱好了直接下樓！”

陳靈竹胡亂點頭，口齒不清：

“老樣子，手抓餅加腸加蛋！”

“知道知道。”

陸吾著急忙慌的打開衣柜，順手抄起一套西服穿上，帶上工牌，又從鞋柜旁拿走車鑰匙，匆匆下樓。

陳靈竹是他大學時的同學，嗯，不太對付的那種，畢業后成了同事——本倒也還好。

直到房東將她帶來的時候。

兩個人都是一副吃了屎的表情......久而久之，倒也習慣了。

將陳靈竹那輛二手特拉斯開出停車場，陸吾直奔小區門口的早餐攤，斥巨資買下兩份加腸加蛋的手抓餅后，他有些心疼起錢來。

一份十二塊！

這天殺的物價越漲越高，工資卻格外穩定！

“可惜，夢世界的城市里，沒見過賣手抓餅的......不然我高低得搶一份全家福，試試什么味兒。”

狠狠咬了一口手抓餅，靠著車門，他打開手機，看了眼淮南路燃氣泄漏的新聞，打開地圖，搜索‘光明福利院’。

這是夢中世界里，那處自己在大門外，單刷過幾十次蒼白人影的，‘微型世界死點’的名字。

地圖顯示，最近的一家‘光明社會福利院’在一千三百公里外。

陸吾又咬了一口手抓餅，心頭安定了些許——夢中世界的那家光明福利院，一看就是幾十年的老建筑。

雖然自己沒車沒房，五千塊的基本工資在這座大城市里也顯得格外窘迫......但這工作雙休，十六薪，每年還有二十天年假啊！

他可不想要末日。

“上車！上車！”

陳靈竹瘋跑來，一把接過手抓餅，鉆進副駕駛：

“速，急，遲到罰款，懂？”

“慌什么？就洪基大廈那個破門禁，今天遲到定了。”

陸吾三兩口咽下手抓餅，一邊開車一邊淡定道：

“燃氣泄漏乃天命也。”

陳靈竹垂頭喪氣：

“入職兩年半，我就沒拿過一次全勤獎！”

“說的跟我拿過似的。”

陸吾打了個哈欠，看著堵起的長龍，徹底放棄掙扎。

陳靈竹瞅了一眼他身上的西服：

“相親啊？穿這么正式？”

“走的急，順手就穿上了。”

陸吾聳肩，轉而問道：

“公司最近是不是要開新項目了？我剛看了眼工作群，又叫著招一批人。”

陳靈竹點頭：

“是啊，這不才收購了城南的那家精神醫院，聽說上頭社會責任心爆棚，還打算搞兩所希望小學啥的.....我估計是為了抵稅？”

頓了頓，她嘆息道：

“老王昨個兒讓我準備一下，去面試幾個精神科醫生......我哪里會面試這玩意嘛？你呢，工作安排下達了沒？”

兩人都是人事，負責招人，招亂七八糟的人......集團業務覆蓋面實在太廣了，旗下又是醫院又是學校，

甚至連私人軍事公司跟核聚變研究所都有。

就像電影里的保護傘公司。

“一樣。”陸吾嘆了口氣：“老王也給我發了一份資料，叫著明后天去一下那家精神醫院，面試幾個人。”

他頭疼道：

“上次跟著老王去面試兩個國外的核科學家，我都不知道我這么能耐，月薪五千，面試這種赫赫有名的超級大佬。”

“他們說的話每一個字我都明白，連起來就聽不懂了......那時候我才知道，聯邦原來還允許私人搞這種玩意。”

陳靈竹翻了個白眼：

“這面試就是走個形式流程而已，集團里規矩嚴嘛......另外，估計是想提拔你唄，提前帶你熟悉熟悉，等你當上K7高級專員，年薪怎么也得二三十萬吧？”

陸吾咂嘴：

“但愿？”

他繼續開車，路過淮南路的時候張望了一眼，消防車來了好幾輛，警戒線高高拉起，似乎.....

還看到了荷槍實彈的軍人。

這是燃氣泄漏？

一路上胡七八扯，堵了近一個小時，總算趕到了洪基大廈。

站在大廈前，陸吾仰望這座東海市第一高樓——整棟樓都是火種集團的產業，也是火種集團的總部。

“果然。”陳靈竹面無表情的看著大廈里擁擠的人群：“門禁系統又卡死了。”

陸吾看了眼手表。

【08：53】

盡管在意料之中，他依舊哀嘆：

“本月全勤再次泡湯......老王？”

陸吾朝著一個鬢發泛白的中年人招呼，這是兩人的組長兼部門主管，王承安。

老王為人和善，善的過了頭，在集團干了十多年，能力一流，事事親為，涉獵廣袤，連核物理學家的面試，都由他帶著個學術大佬一起負責，但卻一直是個主管，上不去下不來。

大抵是得罪了人。

“你們又得扣錢了.....小陸穿這么正式？”

老王笑瞇瞇，話鋒一轉：

“最近工作緊任務重，可得做好心理準備。”

陳靈竹眨眨眼：

“不是就一個精神醫院嗎？”

“不止。”

老王搖頭：

“規劃部投資了一家福利院，為社會做貢獻......到時候要去那兒面試一位院長，你們和我一起，回頭我把相關資料發給你們，好好熟悉熟悉。”

陳靈竹小臉一垮。

陸吾也覺得有些牙疼，但忽而心頭一動。

“福利院離咱們這兒遠嗎？”

老王搖搖頭：

“不算太遠，至少不用出差，地址是在遠郊。”

陸吾有意無意的追問：

“叫啥啊？”

“唔......”老王回憶了一下：“天使福利院？”

陸吾才松了口氣，聽到老王繼續道：

“規劃部那邊說，叫天使福利院，或者叫光明福利院啥的，一個名字嘛，不重要。”

陸吾背后猛然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