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等兵恭聲說：“橫田夫人，我們也是奉命行事，請您諒解，我們需要向澀谷中尉報告。”

橫田夫人冷冷的說：“我的去留，需要一個中尉同意嗎？”

上等兵解釋著說：“剛剛有反抗分子混進周宅，他們持有槍支，極度危險，而且還傷了人，澀谷中尉正在帶隊搜捕，所以……”

“所以，這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橫田夫人邁步就走。

兩個憲兵快步追上去，攔住了去路，上等兵態(tài)度依然恭敬：“橫田夫人，很抱歉，你不能走，我們需要核實你的身份！”

“你們太無禮了！”

橫田夫人很憤怒。

現(xiàn)在的局面是，橫田夫人往外走，兩個憲兵攔在身前，面朝月亮門，注意力也都在橫田夫人身上。

齊越略一思索，低聲對馮云龍說：“兩個日本兵背對著我們，機會難得，你負責(zé)左邊那個，我負責(zé)右邊那個，盡量別開槍！”

馮云龍說：“可是，那個女人的角度，剛好能看見我們。”

“看見，她也不會說。”

“為什么？”

“沒時間解釋了，賭一把！”

齊越翻過低矮護欄，借助樹木掩護，躡足潛蹤，朝月亮門走去，馮云龍抄起一塊青磚，跟著出去。

看見忽然出現(xiàn)的兩個人，橫田夫人就像沒看見一樣，對上等兵說：“你們要怎么核實我的身份？需要我給駐屯軍司令部打電話嗎？”

上等兵也不想搞得太僵，見橫田夫人態(tài)度緩和，于是說：“那倒不必。澀谷中尉命令，凡是周督辦的家人和賓客，互相證明就可以……”

齊越距離上等兵一步之遙。

多年的戰(zhàn)場經(jīng)驗，讓人對危險有一種本能反應(yīng)，上等兵感覺到了異常，正要回身查看，橫田夫人立刻說：“你叫什么名字？”

上等兵愣了一瞬：“小野次郎。”

橫田夫人說：“次郎，就是說，你上面還有一個哥哥。”

“是的……”

上等兵莫名其妙，不明白橫田夫人為什么問自己的名字。

齊越把槍別在腰間，對馮云龍做了一個手勢，跨步上前，猛然扳住上等兵的腦袋，雙手一較勁，咔吧一聲，拗斷了氣管，上等兵氣絕身亡。

幾乎與此同時，另一邊馮云龍手里的青磚，狠狠砸在憲兵的后腦，憲兵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身子晃了兩晃，一頭栽倒在甬道上。

憲兵屬于執(zhí)法兵種，平時戴布料軍帽，如果換做作戰(zhàn)部隊的士兵，鋼盔是標準裝備，那樣的話，青磚是不管用的，只能另想辦法。

齊越招呼著馮云龍，把兩個日本兵拖到月亮門另一側(cè)，橫田夫人也跟了過來，打量著兩人，用漢語問：“你們是什么人？”

齊越手腳麻利，三下五除二，扒下日本兵的軍裝，一邊往身上穿一邊對馮云龍說：“扮成日本兵，更容易混出去，動作快點！”

馮云龍有樣學(xué)樣，穿上日本兵的軍裝，連同各種裝備也佩戴齊全，嘩啦一聲，三八式步槍拉栓上彈，摸了摸掛在腰間的手雷，笑著說：“這下好了，想啥來啥。”

齊越剛剛穿戴完畢，百忙中瞄了一眼，回廊一側(cè)的日本兵已經(jīng)探出頭，其中一個向月亮門看過來，于是說：“云龍，到外面去！”

馮云龍反應(yīng)很快，立刻明白齊越的用意，邁步跨過月亮門，煞有介事的端著步槍來回巡視。

橫田夫人很有耐心，直到此時才問：“現(xiàn)在可以說了嗎？”

齊越淡淡的說：“我們是什么人，還不夠明顯嗎？專殺漢奸賣國賊的中國人。哦，對了，剛剛謝謝你，沒有你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我們不會輕易得手。后院安全嗎？”

橫田夫人說：“安全，但是出不去，院墻拉上了鐵絲電網(wǎng)。好在，我問過周太太，電網(wǎng)主要是為了夜間防賊，白天一般不通電。”

“那還好。”

齊越松了一口氣。

橫田夫人問：“你想從后院走？”

齊越說：“沒轍呀，只能從后院走，我們就兩個人，還沒瘋到和一個小隊的日軍打沖鋒。”

橫田夫人說：“經(jīng)你們這么一鬧，你覺得，電網(wǎng)還會是沒電的嗎？這里為什么只安排了兩個憲兵？很簡單，你們即便通過月亮門，遇到電網(wǎng)攔路，還是一樣出不去。”

齊越打量這個濃妝艷抹的女人：“你好像一點都不急。”

“回廊那些日本兵，過完了嗎？”

橫田夫人沒直接回答。

齊越看了一眼：“過完了。”

橫田夫人說：“過完了好，短時間內(nèi)，沒人發(fā)現(xiàn)這里少了兩個日本兵。你們跟著我，從正門出去。放心，有我在，加上你們穿成這樣，只要不開口說話，就不會有事。”

齊越看著她：“你不是真的橫田夫人，對吧？”

橫田夫人笑了笑：“如果我是橫田夫人，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你們行兇，殺死兩個日本兵，現(xiàn)在又主動幫助你們逃走呢。”

馮云龍說：“既然你是假的，出去還不露餡啊。”

橫田夫人微微一笑：“我是假的。可除了周太太，沒人知道我是假的。甚至于，還會有人主動證明，我的確是真的橫田夫人。”

說著話，邁步出了月亮門。

齊越和馮云龍對視一眼，跟了上去，沒有更好辦法，日本兵搜完了回廊，就會搜整座院子，到那個時候，再想走難度會更大。

“那位周太太呢？”

齊越邊走邊問。

橫田夫人目不斜視，如同大多數(shù)日本女人一樣，木屐踩著小碎步，走在平整的青石板路上：“床底下。本來，我的計劃很順利，假扮橫田夫人，在沒見過周太太之前，以周太太的名義，讓傭人通知周永仁來見我，周永仁也肯定會來。如果沒有你們兩個搗亂，我已經(jīng)除掉他了，而且，不會驚動任何人，神不知鬼不覺。所以，告訴我，究竟是誰派你們來的？”

馮云龍說：“我們是鐵血鋤奸團的，專殺漢奸。”

橫田夫人嘆了口氣：“看你們的年齡，猜也猜到了……大名鼎鼎的鐵血鋤奸團，今天親眼見了，除了做事稍顯毛躁，也還好。”

馮云龍剛要出言反駁。

齊越伸手拽了他一下。

前面的院子里，十幾個憲兵荷槍實彈，分散在各處，如臨大敵一般，澀谷英明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