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五，深夜，東海。

倒在東海各縣的干尸，突然間站了起來！

一具具僵硬枯槁的身影，如同被牽引的木偶，步伐遲緩，悄然朝著東北方向挪動。

“動作再慢一些，不要吵到周邊的百姓休息。”空中，兩團墨云上，楚安安對身邊的江青瑤說道。

楚胤三天走遍了東海各縣，江青瑤一路跟隨，將所有干尸都做了標記，此刻正操控著這些干尸前往臨海縣東北邊緣。

鹽巖處，一個巨大的深坑已然成型。

坑邊，密密麻麻的干尸，正在掘土。

而坑內，已層層疊疊堆滿了那些失去行動能力的干尸！

從四面八方趕來的干尸，抵達坑邊后，有的加入了掘土的工作，有的直接縱身躍下，落入坑中。

這是一次特別的大合葬，由逝者自己完成。

“我有一個疑問？”楚安安問道：“你的副作用什么？”

江青瑤的能力可以說十分強大，若是在戰場上，這樣的能力更是恐怖。

試想，敵方每死一個都是對我方軍力的補充。

可以說，有江青瑤在的軍隊，從一開始就立于不敗。

聽到楚安安問自己，江青瑤淡然道：

“江家異士沒有副作用。”

“絕不可能？”楚安安直接否定，雖說她是個偽異士，但她好像非常篤定異士是有副作用的。

“我們一開始也覺得不可思議，但是先知說了，我們的副作用她會幫我們承擔。”

楚安安沒有再說話，看向江青瑤的眼神里充滿了古怪。

這場合葬一直持續到了翌日天亮，楚胤來到了鹽巖處，他沉默地看著這一切，面容冷峻。

坑已經幾乎快被填滿，干尸們邊入坑，邊埋土，隨著最后幾具干尸搖搖晃晃地走到坑邊，倒了下去。

坑邊，只剩下幾把松散的泥土。

楚胤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翻身下貓，走到坑邊，彎腰，親手捧起冰冷的鹽土。

眾人見狀，也跟了過去，合力將最后一點坑填滿。

“柳硯。”楚胤聲音低沉，“立碑。”

柳硯會意，馭墨送來一塊巨大的石碑，立于鹽土中央。

“陛下，您來題字？”

楚胤擺了擺手，柳硯頷首，揮手間，在石碑上寫下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

承載著無盡的悲愴與沉重，為這場特殊的葬禮畫上了句號。

凜砂半島。

......

臘月初六，晨。

楚安安站在臨海線的最高處，閉目凝神，細細感知。

許久，她睜開眼，眉宇間籠罩著陰霾。

“消失了，一絲痕跡都找不到了。”她低聲自語，指尖微微顫抖，抬頭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憂慮。

隨即跳下高樓，樓下有兩名九天監密探在此等候，楚安安對二人說道：

“在此地布下暗樁，長期監視，任何風吹草動，即刻密報。”

“是，楚大人。”

回到楚胤身邊，一行人沒有返回俊林縣，而是悄然啟程，直接踏上了歸京之路。

除了楚胤和江清月同騎小黑外，老魯的馬上也不止他一人，江青凱和他共乘一馬。

江青凱在前，老魯在后，畫風有些奇怪。

為了時刻提防他動用異術，老魯和他在一起，方便隨時上毒。

“江青凱的異術是什么？”路上，楚安安向江清瑤求證。

江青凱在一旁怒斥道：“江清月、江青瑤，你們兩個吃里扒外的東西，幾日不見便投了敵，江家人的臉都被你們丟光了。”

老魯在他身后一頂，江青凱吃軟，花兒一緊，羞恥的閉上了嘴。

“他的異術是心絲，和我操控尸體的傀線類似，無形，專縛意志。”

“只不過我的目標是死人，他的目標是活人。”

“受控者所思所想、所作所為皆被引導，自身卻渾然不覺，只道是本心驅使。”

楚胤聞言，大為震撼：“他也能和你一般控制如此多數量？”

“一次只能維系一人。”

眾人一聽，松了一口氣，暗道這江家人實在是變態：“難怪嚴東要自毀意識！他定是發現了自己被種下心絲，又要想盡辦法將真實情報帶出，才出此下策。”

楚胤看了一眼楚安安，楚安安撇撇嘴，知道了楚胤的意思，微微點了點頭。

此后，一路再無異變。

六日后，臘月十二。

一行人風塵仆仆，抵達了上次那所住了一夜的舊廟，楚胤感慨頗多，因為這個廟是未來的凌雪夫人墓。

而凌雪，消失后，至今未回。

當眾人勒馬停駐時，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們齊齊愣住。

老魯看著幾人驚愕的模樣，一臉詫異，嘗試著問道：“天色已晚，這道觀看著還不錯，要不將就一晚？”

眼前，一座嶄新的道觀矗立在原址之上，青磚黛瓦，飛檐斗拱，雖規模不大，卻透著莊重與潔凈。

“這…”柳硯揉了揉眼睛，“我沒記錯吧，這里不是個破廟嗎？才十幾天功夫，怎么成道觀了？”

“確實是變了。”上官婉面色凝重，想起了那一夜楚胤的反常，看向楚胤，發現他的表情同樣是迷茫。

文鋒上前，將觀門敞開，幾縷青煙裊裊升起，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火氣息。

楚胤心中疑云頓生，他翻身下貓，邁步走了進去，楚安安緊隨其后，眼神警惕。

其他幾人也紛紛下馬跟上。

進入道觀，庭院掃得干干凈凈，正殿供奉著一尊不知名的泥胎神像，香案上燭火搖曳，供品新鮮。

一個中年道士正拿著掃帚，安靜地清掃著院角的落葉，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來。

楚胤走到他面前，目光銳利地審視著他，沒有說話。

道士放下掃帚，單掌豎于胸前，行了個道禮：

“福生無量天尊，各位居士遠道而來，可是要上香祈福？”

楚胤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徑直問道：“觀主何在？你又為何人？”

道士神色平靜，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小道便是觀主，半月前，云游至此，感念此地荒廢可惜，遂發愿重建，供奉三清，為過往行人及此地亡魂尋一方清凈，積一份功德。”

“半月前？”楚胤心中計算著時間，正是他們離開這里的時候，半個月將這廟打整成這般模樣，也不無可能。

只不過未免有些太過巧合。

“你。”楚胤盯著道士，緩緩問道：“道長道號為何？俗家姓名又叫什么？”

小道士迎上楚胤探究的目光，臉上的笑容溫和，微微躬身，清晰地吐出兩個字：

“無號，名曰：凌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