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全家人就在門外,任我怎么尖叫,沒有人來救我,兩個弟弟還在門外起哄?!?
“掙扎間,我抓住了一把刀,這是我第一次感謝他們,是他們教會了我如何用刀剁肉?!?
“我的刀很準,他還沒來及叫喊,我便殺了他?!?
“然后我在屋里躲到半夜,待他們睡著后,我走過一間又一間房,殺了一個又一個人,他們都是我的家人?!?
“那一晚我才知道,殺人比殺豬容易得多。”
莫離說完,廟內(nèi)陷入寂靜。
人心鬼蜮,莫過于此,這一家人,該死!
楚胤看著眼前兩個死囚,心中翻涌著復雜的情緒。
一個是被扭曲的俠義觀驅使的莽夫,其行為固然可恨,但其出發(fā)點,又帶著一絲可悲的赤忱。
另一位的遭遇令人發(fā)指,但其行為又確實觸犯了律法。
律法,要懲惡,要護善,更要防微杜漸,想要找到了其中的平衡點,甚難。
楚胤不禁感慨,這大胤律法必須要有更明確的界定和更嚴厲的懲處,疏而不漏,嚴而不苛,才能真正震懾宵小,庇護無辜。
念及此處,楚胤對自己最初的心態(tài)也生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動搖。
起初,他視這兩人為死囚,是探路的棋子,是隨時可以舍棄的消耗品。
一個是大盜,一個是滅門兇犯,放歸民間,難保不會再生事端。
此刻,這想法卻悄然生了裂隙。
柳圖拔并非純粹的惡徒,他心中尚存良知和正義感,只是被偏激蒙蔽了雙眼。
莫離,溯其根源,是這一家人太過畜生,她并非無可救藥的殺人魔。
若二人真能活著出去,可以丟給楚安安去調(diào)教一番。
思緒飄飛間,晨龍回來了,被他押著的正是之前那采花賊,剛進廟,看見另外兩名死囚還健在,不由得松了一口氣,果然跟著陛下就是安全些,隨后一個滑跪來到楚胤身邊。
“陛下圣明啊,陛下洪福齊天,陛下雄威蓋世?!?
楚胤并未理他,目光撇向那從廟門口一路延伸進來的腳??!和秦明一樣,血色腳印,轉瞬即逝。
“晨龍,”楚胤的聲音寒若冰霜:“給他放點血。”
晨龍頷首,走到采花賊身旁,他臉上諂媚的笑意瞬間凍結,眼中只剩下驚恐:“陛……陛下?”
寒光一閃,短匕出鞘,動作干凈利落。
采花賊懵了,大家都好好的,怎么就給他一個人放血啊?
暗紅色的血液立刻涌了出來,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干燥的塵土里。
下一刻,令人頭皮發(fā)麻的一幕出現(xiàn)了!
那滴落的血液,并未在塵土中浸潤擴散,一落地,便受到無形的牽引,鉆入地面裂縫之中。
眨眼之間,地上便只剩下一小點暗色微塵,再不見任何血痕!
“啊——我的血?不見了!”采花賊瞳孔驟縮,聲線因極致恐懼而扭曲變調(diào)。
楚胤眼底寒芒更盛:“再放,手足,皆放。”
“陛下饒命!小的知錯了!求陛下……”
哀嚎戛然而止,身后晨龍一記精準的手刀劈在采花賊頸后,將他瞬間擊暈。
隨即,寒光再起,冷酷地割開了采花賊另一只手腕和左右腳踝!
四股暗紅的血流同時噴涌而出,淅淅瀝瀝地澆灌在冰冷的地面。
同樣的詭異再度上演!
所有的血液,無論涌出多少,只要觸及地面,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吸食、吞噬!消失得無影無蹤。
廟內(nèi)陷入死寂——
眾人屏住呼吸,采花賊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
半個時辰不到,徹底成了干尸。
“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柳圖拔腿肚子都在打顫,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莫離的眼神中也充滿了驚駭,她殺過人,見過血,但顯然眼前之事,超出了她的認知。
楚胤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轉向身后:“柳圖拔?!?
“???陛......陛下?”柳圖拔一個哆嗦,聲音都帶著哭腔:
“陛下饒命啊!我知道錯了,草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不要你的命,切破點手指,放幾滴就行?!?
柳圖拔驚疑不定,眼角的余光死死黏著地上那具新鮮的干尸,牙齒控制不住地咯咯打顫。
晨龍直接走了過去,抓住柳圖拔的一根手指,匕首輕輕一劃,指尖冒出一顆殷紅的血珠。
血珠滴落。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
但這一次,血液滴落在干燥的塵土上,暈開了一小片暗紅色的濕痕,沒有消失,沒有鉆入地下,就和正常的血滴落一般。
柳圖拔大氣不敢出,直到確認那血珠真的沒有消失,他才猛地松了一口氣,整個人如同虛脫般癱軟下去,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楚胤的嘴角,終于勾起了一抹了然于胸的弧度。
血疫親和度的猜想被完全證實了。
那接下來便是測試其對外地人的安全距離。
“我們現(xiàn)在出發(fā),前往聚仙酒樓,把柳圖拔的傷口割深些,別讓他愈合?!?
柳圖拔聽聞,如遭雷擊......
一行人啟程,朝著聚仙酒樓出發(fā)。
走了一段距離,靠近一條小巷口時,一直安靜趴在楚胤肩頭的小黑突然豎起了耳朵,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嗚嗚”聲。
楚胤怪異地看了小黑一眼,抬手喊停:“柳圖拔?!?
“???”
“小黑叫你向前走一百步,滴血?!?
柳圖拔欲哭無淚,走了一百步,擠了擠傷口,擠出一滴血滴在那片地上。
血液落地,暈開,未被吸走,無事發(fā)生。
繼續(xù)前行,又過了一個小巷,莫離打了個噴嚏。
楚胤再停:“柳圖拔?!?
柳圖拔快哭了,再次前行百步,血液落地,依舊無事發(fā)生。
柳圖拔心里默念:你們能不能安靜點啊,別再發(fā)出聲音了,陛下聽力有問題!
再次走了半個時辰,他們已經(jīng)來到了距離聚仙酒樓大約兩條街的位置。
“柳圖拔。”
不是,陛下!這一次沒人發(fā)聲啊。
柳圖拔已然麻木,哀嘆一聲,向前走去。
然而,這一次,只走了十幾步,他便停了原地。
來了,和那兩位博主一樣的反應。
楚胤心猛地一沉,可能是因為有傷口的原因,本應不易發(fā)現(xiàn)的血線這一次非常明顯。
“柳硯,用墨線標記,然后將他弄出來?!?
柳硯聽令,竹筒張開,兩條墨線沖出,一條在柳圖拔腳下劃了一條橫線,另一條拴住了柳圖拔的腿,筆一揮,將他甩出。
“給他止血?!?
晨龍聞言,迅速從行囊中取出干凈布巾,給他做了簡易包扎。
隔了許久,柳圖拔才恢復神智,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方才感覺如何?”楚胤問道。
“方才我感覺,太奶在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