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出口的月光冷得刺骨。

虞昭華背著蕭景珩跌跌撞撞地爬出枯井，發現置身于荒廢的樵夫小屋。蕭景珩的心跳貼著她后背，微弱但規律。秦郎中的藥和虞弘的以血引毒起了作用，但“焚心散“的余毒仍讓他時而昏迷。

“水......“蕭景珩突然嘶聲說。

虞昭華急忙解下腰間水囊，湊到他唇邊。月光透過破窗照在蕭景珩臉上，她驚愕地發現他睫毛竟泛著淡淡的金紅色，像是被火燎過。

“你的眼睛......“

蕭景珩勉強抬手摸了摸自己睫毛，苦笑道：“契約的反噬。“他扯開衣領，露出右肩——原本深藍色的龍印現在變成了紅藍交織的奇異圖案，像火焰中的龍，“龍性本寒，如今摻了你的火鳳之力......“

話未說完，他突然蜷縮起來，牙關咬得咯咯響。虞昭華慌忙抱住他，觸手卻是一片滾燙——蕭景珩的體溫高得嚇人，皮膚下仿佛有火在燒！

“經脈灼燒......“蕭景珩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每次...月升...都會......“

虞昭華割破自己手腕，將血滴入他口中。融合后的血脈立刻起了反應，蕭景珩的呼吸漸漸平穩，但眼中的金紅色卻更明顯了。

“這樣不行。“虞昭華撕下衣擺包扎傷口，“得找秦郎中......“

“來不及了。“蕭景珩突然警覺地抬頭，“有人來了。“

馬蹄聲由遠及近，至少有十余騎。虞昭華吹滅蠟燭，從門縫窺視。月光下，一隊黑衣人正在溪邊休整，為首的是個戴銀色面具的女子，腰間別著把造型奇特的彎刀。

“是'玄冥閣'。“蕭景珩聲音緊繃，“專門獵殺皇室血脈的組織。“

虞昭華耳后突然刺痛——面具女子抬手時，腕間閃過一道金光，竟是和她一模一樣的金鈴鐺！

“她怎么會有......“

蕭景珩捂住她的嘴。只見那女子摘下面具，露出張與虞昭華七分相似的臉。更詭異的是，當她俯身飲水時，后領滑落，左肩赫然有個火鳳胎記！

“青鸞大人，追蹤符顯示他們就在附近。“一個黑衣人恭敬道。

被喚作青鸞的女子晃了晃鈴鐺：“不急，讓'焚心散'再發作一會兒。“她的聲音像摻了冰渣，“記住，要活捉火鳳，蒼龍死活不論。“

虞昭華渾身發冷。這女子不僅知道他們的行蹤，還清楚蕭景珩中了什么毒！

黑衣人散開搜索后，青鸞獨自走向溪邊巨石。虞昭華正疑惑，卻見她從懷中取出個瓷瓶，倒出幾滴液體在掌心——那液體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藍光，與秦郎中給的解藥一模一樣！

“出來吧，阿鸞。“青鸞突然轉身，直直看向小屋，“我知道你在那里。“

虞昭華握緊匕首，卻被蕭景珩按住手：“別動，她在詐。“

青鸞輕笑一聲，搖動鈴鐺。清脆的鈴聲傳來，虞昭華懷中的金鈴竟自動共鳴起來！

“你以為鈴鐺只是記憶容器？“青鸞向小屋走來，“它是蕭皇后特制的血脈感應器，十里內都能相互呼應。“

蕭景珩突然推開虞昭華：“跑！“

屋頂轟然塌陷！三個黑衣人破瓦而入，刀光如雪。虞昭華側身滾開，匕首劃破最先撲來的敵人喉嚨。溫熱的血濺在臉上時，她才驚覺自己殺人竟如此熟練——是契約帶來的戰斗本能？

“有意思。“青鸞站在破門外鼓掌，“火鳳之力覺醒得比預計快。“她突然甩出彎刀，刀鋒擦著虞昭華臉頰飛過，削斷一縷發絲，“下一刀可不會偏了。“

虞昭華摸向耳后毒斑，發現那里正在滲出黑血。青鸞的刀上有毒！

蕭景珩突然暴起，一掌擊飛最近的黑衣人。他眼中金紅大盛，右肩龍印發出灼目光芒，所過之處空氣都因高溫扭曲。兩個黑衣人剛靠近就被無形熱浪掀翻，發出凄厲慘叫。

“火龍凰形態？“青鸞瞇起眼，“看來契約完成度比想象中高。“她突然吹響口哨，“撤！“

黑衣人如潮水般退去。青鸞最后一個離開，臨走前拋來那個瓷瓶：“解藥，算是見面禮。“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虞昭華，“我們很快會再見的，妹妹。“

馬蹄聲遠去后，蕭景珩轟然倒地。虞昭華撲過去，發現他右肩龍印處的皮膚已經焦黑，散發著皮肉燒灼的氣味。

“別...用解藥......“蕭景珩艱難地說，“可能...是陷阱......“

虞昭華拔開瓶塞聞了聞，氣味與秦郎中給的確實一樣。她猶豫片刻，突然仰頭喝下小半瓶，然后俯身渡入蕭景珩口中。

“要死一起死。“她擦去唇邊藥漬，“記得嗎？“

藥效立竿見影。蕭景珩的體溫開始下降，眼中的金紅色也漸漸褪去。但虞昭華自己的左肩卻突然劇痛——胎記處的皮膚裂開細紋，滲出珍珠般的液體，遇空氣立刻凝固成玉質。

“反噬轉移了......“蕭景珩掙扎著要查看她傷口，“青鸞的藥...催化了契約......“

虞昭華忍痛取出金鈴鐺：“也許該看看這個到底還藏著什么。“

鈴聲蕩開的瞬間，她再次墜入記憶洪流——

前世刑場前夜，蕭景珩確實調換了毒酒，讓她進入假死狀態；

太子識破計謀，當眾割開她手腕取血驗證；

蕭景珩跪地哀求時，太子用金線香囊逗弄他：“想要她全尸？剜出火鳳印來換......“

幻象消散時，虞昭華發現自己蜷縮在蕭景珩懷里，淚水浸濕了他前襟。蕭景珩輕撫她發頂，指尖微微發抖：“都想起來了？“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怕你愧疚。“蕭景珩苦笑，“前世你到最后都以為我背叛了你。“

月光移到了屋子中央。虞昭華突然注意到地上有張紙——是青鸞故意留下的！展開一看，竟是半封信：

“青鸞吾徒：

昭華已服下'忘憂散'，不記得自己是'影子計劃'的一部分。若她來尋秘庫，務必帶她見最后一面。記住，玄冥閣主是......“

后半截被撕掉了。虞昭華翻來覆去查看，在背面發現個模糊的印記——虞家族徽！

“父親與玄冥閣有關？“

“不止。“蕭景珩指著印記角落的小字，“看這里。“

放大鏡下才能看清的微小字跡寫著：“香囊已備妥，按計劃行事。“日期是十五年前，正是蕭家滅門那晚！

“所以太子身上的金線香囊......“

“是殺人指令。“蕭景珩聲音冰冷，“虞弘負責執行，而玄冥閣...可能是幕后黑手。“

遠處傳來號角聲。虞昭華扶起蕭景珩：“先離開這里。“

兩人相互攙扶著潛入夜色。穿過一片楓林時，蕭景珩突然僵住：“有人跟蹤。“

樹后轉出個纖細身影——是青鸞！但她這次獨自一人，手中也沒武器。

“跟了一路才發現？“青鸞撇嘴，“火鳳的警覺性退步了。“

虞昭華亮出匕首：“你到底是誰？“

“你的影子替身。“青鸞扯開衣領，露出完整的火鳳胎記，“蕭皇后當年培育了十二個'影子'，只有我活下來。“她突然用彎刀劃破手掌，“看清楚了？“

血珠懸浮在空中，排列成鳳凰形狀——與虞昭華的血脈異能一模一樣！

“現在信了？“青鸞包扎傷口，“跟我來，有人要見你們。“

“誰？“

“當年真正執行'影子計劃'的人。“青鸞眼中閃過復雜神色，“也是...我們的母親。“

虞昭華如遭雷擊。母親不是投井自盡了嗎？難道......

“別高興太早。“青鸞冷笑，“她為了保住你，犧牲了其他十一個'影子'。包括...我的親姐姐。“

蕭景珩突然將虞昭華拉到身后：“證明你的身份。“

青鸞嘆了口氣，取出個玉牌。牌上刻著鳳凰圖案，與虞昭華母親留下的金鑰匙紋路完全一致！

“夠了嗎？“她轉身走向楓林深處，“天亮前不到，母親就會再次'死去'。這次...可是真的。“

虞昭華與蕭景珩對視一眼，同時邁步跟上。無論前方是陷阱還是真相，他們都已無路可退。

楓林盡頭是座荒墳。青鸞在墓碑某處按了下，墳包竟然移開，露出向下的階梯！

“歡迎回家，妹妹。“青鸞的笑容在月光下格外蒼白，“準備好見見...我們的創造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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