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張文斌走后，辦公室里只剩下黎強和潘國安兩人。

黎強收起臉上的笑容，眼神變得犀利。

他坐回椅子上，身體微微前傾，盯著潘國安，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滿和質問：“潘主任，我為科室兢兢業業，你不幫我，還幫著外人說我？怎么，那要不這個胸外科主任，還是交回給你來做？”

潘國安臉色微變。

許多思緒一閃而過，他蒼老的面容帶著無奈，輕聲道：“小黎，我剛才那么說也是為了科室好，不想把事情鬧大。我肯定是支持你的工作的。”

“支持我？”黎強冷哼一聲，又道：“潘主任，你這支持的方式可真特別啊。剛才在張文斌面前，你那話里話外，可都是在指責我處理不當。”

潘國安再度解釋：“小黎，你想想張文斌在院里也是有一定地位的。他今天帶著火氣來興師問罪，咱們要是硬碰硬，把事情鬧得不可收拾，對科室、對咱們個人可都沒好處……”

“砰——！”

然而黎強猛地一拍桌子，那巨大的聲響震得桌上的茶杯都微微晃動，茶水濺出少許。

他噌地一下站起身來，怒目圓睜，在辦公室大聲吼道：“潘國安，你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黎強在胸外科這么多年，什么時候怕過事？他張文斌能把我怎么樣？”

潘國安看著對方陰沉的臉，那憤怒的神情仿佛一團燃燒的火焰，點燃了記憶。

思緒飄回到三年前那個夜晚，潘國安還是胸外科主任的時候。

一臺急診手術打破了寧靜……

那天，潘國安與老友久別重逢，相談甚歡，酒喝了不少。

等到大半夜，黎強火急火燎地把他叫回手術室救場，面對的是一臺上腔靜脈大出血的緊急手術。

當時，他頭暈目眩，腦袋像是要炸開，雙手不受控制地顫抖，一身精湛醫術根本發揮不出五成。

最終，病人僥幸救回來了，但因失血過多，在ICU躺了一個多月，元氣大傷。

更糟糕的是，他身上那濃烈的酒氣，根本瞞不過手術室眾人。

還是黎強動用汪興堯的關系，才把這事壓下去，沒引起更大風波。

從那以后，潘國安心灰意冷，主動退居門診，幾乎不再操刀。

黎強則順勢而上，穩穩坐上了胸外科主任的位置。

潘國安回過神來，看著眼前憤怒的黎強，苦澀開口：“小黎，三年前那事你我都清楚，我很感激你，從那之后也一直支持你工作。但今天這事，真不能沖動，畢竟是我們理虧在先。”

黎強面色稍緩，但語氣依舊強硬：“潘主任，我知道你為我好。但這事，我絕不能善罷甘休。他張文斌想壓我一頭，沒那么容易！我黎強可不是軟柿子，任人拿捏。”

“這一個多月，我們開展了二十多例EBUS - TBNA，幾乎都順順利利，沒出啥大問題。”

“就這一項操作的績效費用，發到科里，每個醫生護士都能多拿一千塊獎金！”

“而且這才二十多例……”

“如果是一百例，兩百例呢？”

“那咱們科室的收入和地位，可就今非昔比了。”

“到時候，咱們胸外科在院里那可就是說一不二的存在，誰還敢小瞧我們？”

黎強越說越興奮，眼睛里閃爍著貪婪和野心的光芒。

而潘國安看著黎強漸漸扭曲的臉，心也沉到了谷底。

他忍不住再次問自己，當年貪戀退休名聲，把胸外科交給黎強，是不是做錯了……

…

…

…

…

暮色如墨，緩緩暈染開來。

縣城的天空格外澄澈。

沈默吃完飯，踱步回到臥室，啪地輕輕按下臺燈開關，暖黃色的燈光瞬間灑在房間一角，他靜靜凝望著窗外的夜景，思緒飄飛。

直到此刻，他依舊不知道自己離開后，黎強辦公室里又上演了怎樣一出精彩大戲。

但他收到了張文斌的微信，對方只說了兩個字，“搞定”。

他摸不準這“搞定”究竟是指搞定了黎強，還是搞定了歐文雄后續的檢查治療事宜，亦或是兩者皆定。

“但愿真能沒事吧。”沈默輕聲喃喃自語著。

在醫療這條路上，絕大多數的醫生，都還是希望自己的病人能夠健健康康的。

畢竟罕有醫生，是為了賺錢，選擇的這條路。

只是可惜，有些人在這條道路上，走著走著，就歪了。

還有些人，走著走著，就走不下去了……

他本想為此事聯系林宇，后來轉念一想，又發現沒那么簡單。

一來黎強所做之事暫且算不上嚴重違規，也沒造成嚴重后果，就算鬧大了，最多也就是聲譽受損而已。

二來，林宇在縣醫院科室主任這個層級的人物面前，分量幾何，又愿不愿意幫他，也都不好說。

“兒子，在忙嗎？”門外忽然傳來老爸沈國棟那熟悉而親切的聲音。

沈默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趕忙走到門口，打開屋門，笑著說道：“沒呢，爸，有啥事呀？”

“你十三叔問你這周末有沒有時間，他想請咱家一起吃個飯，還約了你七叔和六叔幾家，怎么樣，有空不？”沈國棟沒有進屋，就站在門口，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比劃著手機。

沈父在家中排行老二，上面只有一個親哥哥，也就是沈默的大伯沈國成。

大伯早早就離開家鄉，前往燕京打拼，因此如今依舊留在家鄉的，大多都是些表親。

不過在這小縣城里，大家生活得安逸自在，歲月靜好。

平日里，小的炫耀顯擺或許在所難免，但一旦遇到大是大非的問題，大家還是能夠齊心協力、團結一致的。

因此表的親的，倒也不用分的過于仔細。

“爸，我這周末沒啥特別安排，十三叔既然約了，那沒空也得擠出空來。”沈默微微思索，笑著回道。

沈國棟也笑了笑，欣慰道：“這人一工作了啊，說話都不一樣咯。那我就先答應人家了啊，要是你那里有什么變化，再隨時跟我說。”

“行，爸，那過幾天我再看看，不過我科里現在清閑的很，應該也不會有啥大事。”

“好嘞，那就先這么定了，你忙你的吧。”說完，沈國棟便轉身離開了。

沈默回到屋內，重新坐到窗邊，望著窗外閃爍的星星，不由得想到了明日張文斌約他的顱腦穿刺手術。

他的眼神又飄向系統。

這一天下來，他發現自己“聲望”的增速開始變緩了，但依舊穩中有進，達到了57.3。

而且除此之外，他還發現……自己又可以加點了！

“那就試試？”

他心中輕念了句“加點”。

隨即面板文字如水波顯現：

【聲望值-57.3】

【CT判讀熟練度提升至——高級（新安縣排行第3名）】

許多新鮮的知識，又在腦海中翻滾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