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木門開了又關(guān)。
等他?狗才會等!
鄭南佳麻利地從床上坐起,衣服已經(jīng)撕壞,不能穿了。
在靠墻的木箱里簡單翻找了兩下,抽出一件低調(diào)而不起眼的黑色長袍。
寬大的衣服直接沒過腳踝,隱隱能嗅到獨屬于那個登徒子身上的沉木香。
扯了跟腰帶隨意一扎,簡單挽了兩下袖口,現(xiàn)在也沒有什么好挑剔的了,跑路要緊!
金瓶里的藥不錯,一起帶上。
正門是沒有辦法走的,外面都是人,一出去就會暴露。
鄭南佳來到窗前,探頭往下看。
外面的樹底下趴了五頭銀色的白狼,眼亮如燈,張著一口了利齒呼哧呼哧地喘著熱氣,爪子比她的小臂還要粗。
鄭南佳看得膽寒,遛“狗”不栓繩,也太沒公德了吧!
聽聞只有北朔的貴族才會養(yǎng)狼,這些究竟是什么人?
顧不上多加思考,她將剛剛換下的帶著鮮血的布條丟出了窗外。
鐵銹般的馨香血氣,吸引了幾只猛獸的注意,不約而同地朝布條探去。
她一腳踩上窗框就要跳出,突然從屋檐上乍然落下一個人影,將她一腳踹回進(jìn)了屋里。
“砰”的一聲,兩人一仰一跪地跌坐在地。
一上一下,一高一低,面面相覷。
片刻的對望失神,兩個人明顯都被對方嚇壞了。
男人身形寬大,擋住了外頭的月光,將她整個都罩在了黑影里。
女子頭頂寬大的帽兜落下,那張好看的臉暴露個徹底。
男人卻偽裝得徹底,穿著一身黑色緊身的夜行衣,頭戴面罩,只露出一雙鋒利的鳳眼,定定地看著她。
方才屋內(nèi)的經(jīng)歷讓鄭南佳心有余悸,她討厭這種審視赤裸的眼神。
揚(yáng)手毫不客氣地給了男人一巴掌,使得他清醒。
“你……”
眸子里的平淡水波蕩起,男人罵人的話剛吐出半截,外面忽然傳來敲門聲。
是大胡子。
問鄭南佳睡了沒,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鄭南佳聽著體貼的話,心里卻一陣嫌惡:“不餓,睡了!”
外頭的人好似沒聽見里面的嫌棄一般,自顧自地進(jìn)來——這舉動多少有些無理。
鄭南佳蓋著被子斜靠在床,慵懶地抬眼問他:
“乏了,您是有什么事嗎?”
女子毫不掩飾眼底的憎惡,希望對方能懂點眼色,盡快出去。
然而大胡子好似并沒看見她不悅的臉色,還一個勁兒地往她躺的床上瞅。
外面的腳步聲陣陣,飲酒猜拳的聲音也停了。
鄭南佳問:“外面發(fā)生什么事了,怎么這么吵?”
大胡子道:“一點小麻煩,進(jìn)來個小賊,姑娘安心休息便好。”
鄭南佳懶得看他,真有點坐上了“壓寨夫人”的派頭。
大胡子還不舍得走,問:“剛才屋子里的響聲是?”
鄭南佳隨口答道:“不小心跳進(jìn)來一只野貓,已經(jīng)跑了?!?
大胡子低低發(fā)出一聲疑惑,似乎有些不相信。
他謹(jǐn)慎著腳步饒過桌子,走到窗邊,四下仔細(xì)看了又看。
鄭南佳的手微微攥住干燥的軟被,垂下眸子掩蓋眼底的慌張。
傍晚剛下過雨,墻壁潮濕光滑,沒有可以攀爬的依靠,大胡子雖心中生疑,但并沒有多說。
公子臨走時特意交代,讓他好好看著這丫頭,別讓她跑了,同時也囑托,不可怠慢。
他默默地將窗戶給關(guān)上,便沒再吭聲,腳步飛快地退了出去。
人走后,鄭南佳冷臉看向躲在床幃后的男人。
他手里鋒利的短刃,正危險地抵在她的細(xì)腰。
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她紅白混亂的脖間,這迫使鄭南佳想起剛才的暴虐,欲蓋彌彰地將被子往上推了推,擋住他冒犯的視線。
“看什么,沒見過女人嗎?”
男人問:“你也來自北朔?”
鄭南佳懶得跟人掰扯,再晚點那個人就要回來了。
“好漢饒命,小女子是被綁架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希望他能盡快放過她。
然而腰間的刀又近了半寸:“知不知道秘寶在哪里。”
“什么秘寶?”
鄭南佳睜著一雙天真的大眼,滿臉的無辜,以及……好奇。
見男人微微蹙眉,沒有什么耐心,鄭南佳馬上道:“秘寶太多,你問的哪個?”
從看到外面的白狼開始,她心里就有個疑問,迫不及待地想要驗證。
“明月珠?!?
男人聲音淡淡,眼睛卻烤得嚇人,直白地盯著鄭南佳的臉,不肯放過她的一絲表情。
預(yù)料之中的答案沒有在女子臉上激起太多波瀾,明月珠是北朔和親團(tuán)向南川進(jìn)獻(xiàn)的寶物,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樣,這些是北朔皇室的人。
“見過嗎?”
男人捏住她細(xì)細(xì)的胳膊問,帶著幾分焦急的威脅意味。
鄭南佳經(jīng)此一晚,尤為不喜歡異性的冒然靠近,斂眸努力掩下眼底里的嫌惡,抬手朝著剛才找過衣服的木箱一指,示意他在那兒。
男人眉梢微挑,有些意外她竟然真的知道。
沒有多疑,掉頭就下床去找東西。
鄭南佳在他背后悄悄亮出剛剛從他腰間摸到的短刃,不動聲色地挪到門口處大喊:
“抓—賊—啊—!”
寬大的兜帽往頭上一罩,屋外有人沖了進(jìn)來,她要趁亂跑路。
腳步剛邁出門口,一道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長布條,自后猛地繞上她的脖子。
混亂中,男人收緊布條,將她拽入懷中,鄭南佳仰頭罵了句“活爹”。
“活爹”下手快準(zhǔn)狠,沒有多余的動作和什么華麗技巧,只是最原始、最純粹的暴力美學(xué),力量感十足,干脆利落得令人膽寒。
這人武功絕對是上乘的。
鄭南佳猝不及防地被血濺了一臉,纏在腰間的手臂如鐵鉗般掙脫不開,順應(yīng)著他的動作,跳起幫他一腳踢開跑上來的偷襲者。
兩人配合還算默契,幾個回合,周圍暫時安靜了下來。
一圈人像破爛的麻袋一樣癱倒在地,痛苦地卷曲著,哀嚎聲被恐懼扼殺在喉嚨里,紛紛繳械投降。
很快樓下又傳來腳步聲,還連帶著一聲命令的驚呼:“守好秘寶!”
男子環(huán)視房內(nèi),他似乎還想找那個北朔進(jìn)貢的明月珠。
真是要錢不要命!
人潮再次涌入房間,廝打之間,鄭南佳幾次想要掙脫,可腰間的力道像纏繞不撒手的蟒。
“不是兄弟,你要不放我走呢!你死便死了,我死之前可是要被剝皮扒骨的呀!”
男人耳邊喘聲道:“你腿受傷了,跑不遠(yuǎn)!”
大有要死一起死,要跑一起跑的念頭!
鄭南佳晦氣地大翻白眼,朝著沖上來的人撒氣似的又是一腳。
只聽底下傳來了一句:“公子回來了!”
鄭南佳身形一僵,只感覺頭皮發(fā)麻。
用盡狠勁掐了把禁錮的手,終于掙開,想要跳窗逃脫。
“這邊!”
衣帶被人從后面拽住,背部再次撞進(jìn)那個寬闊的結(jié)實懷抱。
鄭南佳死心了,任由人一路拎著下樓,顛得想吐……
他們走的正門。
正如陸離所料,那位姍姍來遲的“公子”走的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