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里的一切本就是虛像?!?
程庭蕪的指尖輕輕碰了碰他手里的肉包,果然感受到真實的溫度,“能互動,卻無法真正擁有?!?
她話鋒一轉,神色凝重起來:“這也意味著,我們在這里得不到任何補給,必須盡快破解執念離開,不然……”
“不然會怎樣?”夏尋雁追問,心里已有了不好的預感。
“會像在真實世界一樣,活活餓死?!背掏ナ彽穆曇舨桓?,卻讓在場的人都心頭一沉。
“什么?!”高文州猛地把手里的肉包扔在地上,那包子落地的瞬間便消散無蹤,“滿大街都是好吃的,卻要活活餓死?這也太折磨人了!”
眾人只覺得喉嚨發緊,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來。
高文州捂著肚子哀嚎起來:“悔死我了!早知道進這鬼地方前,高低得塞兩口餅子墊墊,現在倒好,聞著滿街香味兒卻半點沾不著邊,我可不想窩囊地當個餓死鬼??!”
程庭蕪眉頭微蹙,卻還是放緩了語氣:“別盡說些喪氣話,咱們抓緊找線索,說不定很快就能找到破解的法子了?!?
賀云驍也拍了拍高文州的肩膀,安撫道:“別慌,越急越容易出錯?!?
高文州瞅了瞅三人沉著的模樣,咂咂嘴,深吸一口氣,用力點了點頭,把那股子焦躁強壓了下去,只是眼睛還忍不住瞟向街邊飄著熱氣的食攤。
正說著,街角忽然傳來一陣喧嘩,原本慢悠悠晃蕩的行人像是被無形的線牽引著,紛紛朝東邊涌去,連賣花姑娘都收拾起竹籃,腳步匆匆地跟著人流往前走。
“那邊出什么事了?”夏尋雁踮腳望去,只能看見攢動的人頭。
程庭蕪快步上前,攔下一個正小跑著的少女:“姑娘請留步,看這街上的人都往東邊去,不知那邊出了什么事?為何這般匆忙?”
那少女被攔得踉蹌了一下,鬢邊的珠花隨著動作搖晃,喘著氣抬頭打量她們,見四人衣著舉止不像本地人,便脫口道:“你們是外地來的吧?”
見程庭蕪點頭,她忍不住笑起來,“難怪不知道,城中最有名的畫師徐百川,正在招募入畫之人呢!”
“不過是招個入畫的,何必這么興師動眾?”賀云驍皺眉,看著幾乎空了一半的街道,總覺得這陣仗有些太夸張了。
少女的目光在他臉上飛快掃過,見他容貌英俊,便微紅著臉,耐著性子解釋道:“公子有所不知,徐畫師最擅長畫美人,偏偏眼光挑得很,能被他畫進畫里的,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
“哪個女子不想要讓自己美麗的容顏被這樣有名氣的畫師記錄,從而流芳百世的呢?”
聽完這番話,程庭蕪幾人這才大致明白過來。
少女又轉頭打量起程庭蕪和夏尋雁,眼睛一亮,認真說道:“二位姑娘都生得各有姿色,氣質也出眾,不如也去試一試?說不定能被徐畫師看中呢?!?
夏尋雁聞言連忙擺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不了不了,我還是不湊這個熱鬧了?!?
程庭蕪卻微微蹙眉,似乎在思索著什么,片刻后抬眼看向少女,點頭道:“好,多謝姑娘告知,我們會去試試的?!?
“那太好了!”少女笑著應道,隨即又看了看越來越遠的人群,急道:“哎呀,不和你們多說了,我得趕緊去看看,今天報名的姑娘里,有沒有能入徐畫師眼的。”說罷,便轉身快步匯入前方的人流中,很快就消失在攢動的人潮里。
夏尋雁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眼睛一亮,拉了拉程庭蕪的衣袖:“阿蕪,你是覺得這個徐畫師或許就是那器靈的主人,所以你想要去參加招募,從而更好的接觸他,對嗎?”
程庭蕪頷首:“沒錯,幻境由關鍵記憶碎片構成,斷不會平白出現一個占盡風頭的人物,這個徐百川應該就是美人圖的主人。”
“他將心血盡數傾注在畫紙之上,或許是臨終前仍有未解的遺憾,那份執念便如同墨色暈染,一點點浸透了畫軸,歷經漫長歲月,最終凝成了器靈?!?
賀云驍聽完,目光投向遠處,“既如此,那便快些過去瞧瞧吧,免得又生出什么變故來?!?
高文州在一旁早已按捺不住,聞言立刻搓了搓手:“走走走,正好讓我看看這畫師,到底有什么過人之處。”說罷,便率先跟著人流往前擠。
四人費了好一番力氣才從攢動的人潮中擠到前排,只見臨時搭建的木臺之上,徐百川正坐在鋪著素色錦緞的案后,一襲月白長衫襯得他面如冠玉,執筆的手指修長白皙,連鬢角的發絲都梳理得一絲不茍。
也不怪他對美人如此執著,光看他本身,也是個萬中挑一的俊美公子,人群里不時傳來姑娘們低低的驚嘆,好些人紅著臉對他暗送秋波。
高文州盯著徐百川看了半晌,突然湊到賀云驍耳邊嘀咕:“有那么夸張嗎?我瞧著也就一般般啊,論氣度論樣貌,哪有老大你出眾?”
賀云驍聞言,難得沒板起臉訓斥他,只是淡淡睥睨了他一眼,嘴角幾不可察地勾了勾,竟算是默認了。
程庭蕪恰好聽見這兩句悄悄話,忍不住詫異地瞥了賀云驍一眼,這人平時總擺出副正襟危坐的樣子,原來還有這般自戀的一面?
她下意識抬眼打量他,腰帶束得緊實,襯得肩背愈發挺拔如松,平日里銳利如刀的眉眼,此刻被斜斜照進來的陽光鍍上一層金芒。睫毛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連唇邊慣常抿著的冷硬線條都柔和了幾分,像是冰封的湖面被春風悄悄拂過,漾開細碎的暖意。
仔細瞧瞧,長的確實……有些俊……念頭剛起,她猛地移開視線,耳根卻悄悄泛起熱意。
這細微的動作沒能逃過賀云驍的眼睛,他望著程庭蕪微微泛紅的耳尖,指尖在袖中輕輕蜷縮了一下,耳廓竟也跟著熱了起來,只是面上依舊維持著沉穩。
高文州看他倆并肩站著,脊背挺得筆直,雖不明白這莫名的氛圍是怎么回事,卻也下意識地繃緊了脊背,連之前蔫蔫的神態都收斂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