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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千山鴨飛盡

左右已然定下約定,云思夜難得振奮。

此情自他拿到最后的“定情信物”之時尤甚——那是一枝木釵。

他左手緊攥木釵,右手牢牢卷住畫軸,龍行虎步,連吃飯都差點忘了。

在陸云生的提醒下,他這才發覺自己餓了。

正事已了,賓主盡歡。

正好讓兩位少爺、美人都嘗嘗金陵傳統名菜——陸云生不久前剛“發明”的烤鴨、金玉雞。

烤鴨本身并無稀奇,唯獨好吃罷了。

按陸云生新近傳授的吃法:琥珀般酥脆的鴨皮蘸上甜醬,裹進薄如蟬翼的春餅里,再配上蔥絲、胡瓜(黃瓜),一并送入口中。

鴨皮的油香瞬間迸發,與嫩滑的鴨肉交融,佐以清爽配菜——用最地道的金陵話說:香得一筆掉糟。

陳松年同云思夜都吃得眉飛色舞,連帶著秦淮八艷兩位美人也是點頭不已。

陳松年艱難咽下滿口吃食,勉強開口道:“陸小子,這又是你整出來的名堂?!”

云思夜也是頭回知曉,驚訝得張大了嘴,差點讓嚼碎的春餅掉出來……

真是犯嫌,陸云生嫌棄開口:“正是。是我從一古籍上看來的……”

對付陳松年和云思夜,提古籍就能輕松應付。

二人果然不再感興趣。

陳松年擺擺手:“什么時候讓……呃……這田東主去我府上整一頓,我再……”

陸云生無奈道:“你就不能等吃完再說話嗎?”

陳松年打了個飽嗝,來勁道:“到時我妹妹吃了,定然喜歡,我這‘大舅哥’一定幫你好好露臉……”

謝謝了啊,光顧生意沒事,我可不想被陳家人恨上。

云思夜愕然開口:“?。筷愋〗恪c云生大哥?”

他不禁面露崇敬,顯然在他心里,陳靈昭何等難搞,而自家大哥居然迎難而上,簡直令人欽佩。

陸云生無語,連忙撇清:“陳小姐與我毫無干系!陳公子莫要硬牽紅線了,若傳入令妹耳中……”

陳松年與云思夜同時縮了縮脖子。

正巧田東主帶著田開泰一道上門來了,他趕緊拉過二人,轉移話題道:“快向二位公子問安……”

田東主父子二人依言做了,讓伙計把金玉雞給上了,又來了一班樂師,設置好樂器,掛起簾子。

看得陳松年、云思夜同時露出好奇神色。

難不成還有什么表演?

兩位美人卻知內情,二人同時離席,向陸云生鄭重施禮:“陸公子的恩義……”

陸云生生怕露餡,趕緊虛扶,低聲道:“咳咳,莫要暴露……”

兩位美人眼中含淚,默默點頭:“姐妹們都傳遍了,我們這等……身份,陸公子并非任一人的恩客……哦不恩人,但卻成了所有姐妹們的恩人!”

陸云生聽得提心吊膽的,幸而云思夜只是左顧右盼,并不明所以。

陳松年倒是難得地若有所思,看著眼熟的樂師們,怔怔道:“此事……確實辦得好?!?

田東主相當聽話,為了上菜,特意聘請了這套樂師班子——正是從教坊司和秦淮游船上招募而來,二十多人,都是年紀較大,難以再以色娛人的女子。

陸云生長嘆一聲,只是舉杯,雅間眾人同時慌忙拿起杯子,共同舉起。

“為了……”

“為了!”云思夜下意識跟腔,旋即一愣,“為了誰?”

陸云生懶得解釋自己這未盡之意,接口道:“為了云少爺的君子佳人之約!”

云思夜頓時赧然。

陳松年連飲兩杯,倚在椅背上,默默聽著簾后樂師們的演奏與講述。

嘿,這故事聽著倒也新鮮,別有滋味。

云思夜看著淚流滿面的二位美人,想要配合一番,一時卻擠不出眼淚。

不是講的趙宋官家當年之事嗎?

這故事有這般感人?

云思夜好奇以手搭耳,認真聽著,一時之間有些懷疑自己的理解能力。

陸云生一口飲盡杯中茶水,眼神示意田東主隨他出去。

“如今生意如何?”陸云生頗為期待。

沒想到田東主面露難色:“不敢欺瞞公子,生意沒一開始那般好了……”

看到陸云生投來疑惑眼神,他連忙解釋道:“整個金陵城的酒樓看我們火熱,別管會不會弄那烤鴨,倒是把鴨子都給采買光了,現在別說湖鴨、高郵鴨,連外地來的巢湖鴨都斷貨了……”

陸云生恍然大悟,這個世界尚未工業化,就連養殖業也不成氣候。

沒有高產作物,沒有充足的豆渣來做飼料,養鴨全靠趕,那確實會原料緊缺。

本身金陵就尚吃鴨,如今有了新吃法,千山鴨飛絕也很正常。

這他確實沒想到。

陸云生瘋狂搜尋腦中前世美食記憶,他忽然開口:“可否用鵝?”

“鵝?”田東主聞言一驚,旋即又覺得有些道理。

他想了想,開口道:“揚州確實有做鵝的風尚,喚作‘老鵝’,卻不知陸公子是何做法?”

陸云生仔細回憶一番,緩緩道:“其余與烤鴨差不多,唯獨要先吹氣……”

“吹氣?為何?”田東主有些驚奇。

“額,具體為何這般做我也不知,只不過是那古籍上是這般說的?!标懺粕亩@么多,他只是記得這道廣府菜好像確實要吹氣。

他也不知道這個時候廣府是否發明出這道菜了——大約沒有吧,此世自他來前尚未發明出烤鴨,這燒鵝應該在烤鴨之后才是……

田東主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表情,只好默默退下,把要點細細交代給廚師們,讓他們繼續研究,看看這回要怎么成功復現了。

這頓飯吃得還是很開心的。

這頓飯眾人吃得皆大歡喜,除了需要掛賬的陸云生。

但他剛才問過,自己賬下特許費加上分成居然也有小幾百兩了。

這頓飯不過是毛毛雨,他勉強勸慰自己。

陸云生心中琢磨著,看看什么時候把家人帶到金陵來安家。

陳松年拍拍他的肩,把他的心思喚回:“過幾日我來尋你,你陪我到秦淮游船上去……”

陸云生開口拒絕道:“急事嗎?我馬上要考縣試了,還請陳公子先等我考完……”

陳松年一瞪眼:“考完縣試考府試,考完府試考院試,你要一路考到殿試,我還得等你金榜題名不成?”

陸云生忍笑道:“自無不可……”

陳松年無賴道:“我今日幫了你,你也得幫我……”

陸云生難受道:“今日分明是諸位姑娘幫了我,與你何干?”

陳松年摟過沈白靈,得意看他。

沈白靈偷瞥陳松年一眼,只得對陸云生道:“還請陸公子撥冗相助,此事……確與我們姐妹們有些關聯……”

陸云生只好點頭,心中暗下決心,自己已為云府別院付出太多……

若是云思夜再搞些幺蛾子,他也無能為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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