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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人皮地圖的量子態

臨時醫療點內,人間地獄的帷幕已被徹底拉開。小李背上那在藍光和啃噬聲中扭曲掙扎的鬼面瘡,如同倒下的第一塊多米諾骨牌,引爆了更深沉的恐怖。

“啊——救…救命!”角落里一名負責通訊支援的女隊員突然滾倒在地,雙手瘋狂抓撓著自己的左肩胛骨,尖銳的指甲隔著厚重的探險服布料都撕開了數道血痕!幾乎同時,隊伍中另一位年長的化學分析師也捂住后頸癱軟下去,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被掐住脖子的窒息聲,身體如蛇般在地上痛苦地扭動、抽搐。而最早在角落發出呻吟的安保隊員,此刻后背衣物下凸起的畸形輪廓已經清晰可見,劇烈地起伏著,隔著衣料都能看到皮膚下仿佛有無數條肉蟲在瘋狂蠕動!

恐慌如瘟疫般傳播。沒有出現異狀的人也感到脊背發涼,仿佛那寄生體的無形觸須隨時可能纏繞上來,在自己血肉中播種下噩夢。空氣中回蕩著此起彼伏的呻吟、壓抑的哭泣、以及絕望的抓撓皮膚發出的“嗤啦”聲。那若有若無的、如同指甲刮擦骨頭般的啃噬聲(喀哧…喀哧…)仿佛無處不在,編織成一張窒息的大網。

張九溟右手的灼燒劇痛達到了頂點,像有無數燒紅的細針在神經上跳舞,每一次脈搏都帶來新的刑罰。但這錐心的痛苦似乎也壓制了他體內某種蠢蠢欲動的異感。他強忍著顫抖,死死盯著小李背上鬼面瘡深處那一點熟悉的幽藍微光——那是他血液在對抗!這個念頭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亮。它證明了他那詭異的“藍血”并非僅僅帶來異變,它可能是武器,或者……鑰匙!

“必須離開這里!”秦風的聲音如同炸雷,強行壓下混亂,“馬上動身!相互觀察!發現任何人后背出現鼓包、劇痛、瘙癢或者聽見啃噬聲!立刻示警!洛璃!找個方向!”

撤離!這念頭瞬間壓倒了所有恐懼。沒人想留在這孵育噩夢的溫床。隊伍在極度恐慌中重新集合,幾乎是連滾爬帶地將幾個最早發病的隊員拖拽或架起,不顧一切地沖向通道的更深處,像一群被驅趕出地獄的幽魂。腳下的路變得泥濘,不再是干硬的夯土,踩下去發出粘滯的“吧唧”聲,仿佛踩著陳年的腐肉。空氣越發沉悶,水銀的腥氣似乎被一股更濃烈的、帶著鐵銹甜腥和內臟腐敗味道的氣息所替代。兩側的墻壁不再是簡單的夯土或青銅,開始出現大片大片剝落的痕跡,露出墻壁內部更加古老、色澤暗沉如凝固血漿的…皮層?

是的,墻壁里像是糊著一層層巨大、干癟、曾經濕潤過的“皮”!那剝脫下來的碎片如同爛掉的樹皮,又像是風化的皮革,邊緣卷曲龜裂,觸目驚心。而剝落后的墻體表面,并非光禿禿的巖石或夯土。

那赫然是……刻滿了密密麻麻符號和線條的雕刻區域!只是這雕刻似乎直接鐫刻在了墻壁深處的某種暗紅基底上,線條并非深溝硬刻,反而帶著一種流動的、近乎“繪制”在皮膚肌理上的詭異質感!

沒有人有余力去深究墻壁的詭異材質。隊伍在壓抑的喘息和無邊的恐懼中,倉皇逃進了一個相對寬闊的區域。這里像是一個十字路口的交匯點,頭頂是巨大的、深不見底的黑暗穹窿。探照燈光束艱難地刺破黑暗,勉強照亮了周圍粗糙的墻壁。

突然,隊伍最前方的秦風猛地停住腳步,整個人僵在原地,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

“停!”他低吼一聲,聲音干澀而緊繃。光束聚焦的地方,不再僅僅是剝脫的舊皮和底部的詭異刻痕。

一面巨大的墻壁橫亙在前方的路徑上。它像是經歷了某種恐怖災變的產物。大量干癟、風化、猶如陳舊皮革般的巨大“皮屑”從墻體表面剝脫下來,如同破碎的黑色蝶翼散落在墻腳。而在剝脫區域的核心位置,大片大片光滑的、呈現出深紅近褐、帶有細膩彈性光澤的“內壁”暴露了出來!

最令人窒息的是,在這片深紅光滑的“內壁”之上,竟然清晰地呈現出一幅巨大的地圖!

不,不是簡單的雕刻地圖!

它的主體由粗獷如血液凝固般的深褐色線條構成,勾勒出河流山川的輪廓。但在這基礎之上,覆蓋、鑲嵌著無數細密到近乎微觀的符號:扭曲的星象圖、抽象的卦爻、如同神經突觸般的復雜連接點、甚至還有如同細胞結構般的微觀圖示!更詭異的是,一些構成山脈、建筑、關隘節點的墨點,仿佛是某種活物的眼睛,在強光照射下,隱隱透出一種濕潤的質感!而構成地圖線條和底色的那種深紅物質本身,更是讓人產生極其不適的聯想——光滑、微帶彈性、在燈光下泛著幽幽血光,甚至能看到細微的纖維紋理……活脫脫就是一張被平整展開、精心修飾過的巨大人皮!

這幅巨圖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氣息。古老、殘忍、神秘、又仿佛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活性”。洛璃強忍著胃部的翻江倒海和后背越來越明顯的刺癢感,顫抖著舉起手中的便攜式激光掃描儀,將光束投射到面前最近的一塊地圖區域——那是標注在地圖左上角的一處代表“祭壇”的建筑符號。

儀器的掃描光束在建筑符號上快速移動,同時洛璃的頭戴數據眼鏡上開始瘋狂刷新掃描結果、3D建模和數據標注。

“巖石材質不明……密度異常…結構符合公元前地穴建筑……等等!”洛璃突然發出一聲難以置信的低呼,“動態數據紊亂!三維模型結構在波動?”她清晰地看到,眼鏡鏡片顯示中的那個“祭壇”結構圖,隨著掃描光標的移動,建筑的支撐柱體似乎在悄無聲息地拉長、縮短?屋頂的傾斜角度在微微改變?掃描數據流在她眼前飛速跳躍,呈現出的建筑尺寸前后誤差竟超過了可接受的物理精度極限!

她不信邪,再次聚焦掃描,這次鎖定地圖右下方一條代表河流的蜿蜒曲線。

數據眼鏡中,那河流的流向、彎曲的弧度、支流交匯的角度……在連續三次激光軌跡復刻中,每次生成的地圖矢線都出現了微妙的、但絕對存在的偏差!就像那條河流并非靜止雕刻的刻痕,而是一條在墻體內緩慢游動的活物!掃描的激光似乎“驚擾”了它!

“地圖在變!”洛璃失聲喊出,聲音抖得厲害,“這地圖……它是活的!或者說…它的信息在隨著掃描和觀測行為發生變化!觀測導致坍縮?!”

秦風心頭劇震,猛地看向地圖邊緣標注的一座形如九層高塔的地標——他記得那是驪山某一處被證實存在的陪葬坑象征。他極力回憶著現代測繪數據的細節,然后凝神屏息,緊緊盯著地圖上高塔的結構,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它的“塔基寬度”這一細節上。

起初幾秒,那塔基看上去寬度適中,似乎與現實記錄吻合。但當他持續不斷地將思維聚焦在“寬度太窄?不對,好像又寬了點…”這個細微的認知波動上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眼前地圖上那高塔的基座線條,竟然真的在視覺感知中開始模糊、晃動!前一秒秦風覺得那基座似乎收窄了一絲,下一秒又感覺它仿佛向外膨脹了一點點!這種變化細微到像是視覺疲勞帶來的錯覺,但在秦風高度專注的目光下,又無比真實地呈現!仿佛他那觀察和思考的念頭,如同無形的手,在微微揉捏著墻面上深紅地圖的形態!

“它在跟著我的念頭變?!”秦風駭然倒退一步。

“不……不是地圖本身在變!”張九溟忍著右手劇痛和胸口越來越清晰的“被啃噬感”,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徹骨的寒意,“是呈現出來的信息在變!它像是一面鏡子……一面照見我們腦子里信息和認知的‘鏡子’!你關注什么,想著什么,它就把什么細節放大呈現給你看!甚至是…引導出你潛意識里認為它該有的樣子!”他猛地指向地圖中心區域一塊大片空白、如同迷霧的區域,“就像這里!我們不知道它是什么,它就空白一片!但只要誰心里對此有了一個預設的認知…比如‘它應該是一片密林’,或者‘那里應該是一處泉眼’…這空白區域恐怕就會立刻凝聚出符合他想象的圖案!”

他話音剛落,一名內心幾乎被恐懼吞噬的年輕隊員失控地尖叫起來:“蟲子!后面!蟲子來了!!!”他在極度的心理壓迫下,無法抑制地將意識投射向了后方通道里緊追而來的寄生怪物!而就在他尖叫出聲、目光下意識掃過地圖的瞬間——那片剛剛還被標注為祭壇的區域符號邊緣,極其突兀地“生長”出數十條扭曲、布滿環節、頂端如口器般開合的細小蟲形紋路!這些新生的蟲子紋路猙獰無比,如同活物般在深紅的地圖基底上微微“扭動”!它們正是那年輕隊員潛意識恐懼中,對背后寄生體形態想象的投射具現!

地圖成了一張能汲取、具現、甚至扭曲觀察者意識的量子魔畫!

“關掉光源!所有人閉上眼睛!不要看!不要想地圖上的任何細節!”秦風厲聲咆哮,如同虎嘯,試圖壓下隊員們的恐慌思維,同時自己也猛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太遲了。

人心中的恐懼和猜疑一旦被點燃,就如同燎原野火,根本無法迅速撲滅。

隊伍后方猛地傳來一聲凄厲到撕心裂肺的慘叫,遠比小李的叫聲更加絕望瘋狂!“我的眼!我的眼瞎了!!”一名隊員雙手捂臉,指縫間滲出鮮紅的血液!

幾乎同時,洛璃的數據眼鏡發出了高負荷運轉的“嗡”鳴,鏡片上如同病毒侵蝕般瘋狂涌現無數猩紅色的、扭曲的蟲群和骷髏符號!那景象瞬間沖擊著她的視覺神經!

“啊啊啊!”洛璃只覺得雙眼像是被無數燒紅的鋼針刺穿!劇痛直沖大腦!她慘叫著甩手扔掉眼鏡,但眼中殘留的恐怖映像仿佛烙印在了視網膜上!視野血紅一片,天旋地轉!

“洛璃!”張九溟和秦風同時驚呼。

混亂如同開閘的洪水,徹底失控!鬼面瘡的啃噬聲(喀哧…喀哧…)、隊員的慘叫、壓抑的哭泣、絕望的低吼在空曠的石室中回蕩、疊加、共振!而那墻壁上的深紅色巨大地圖,如同一個貪婪的惡魔,瘋狂吸收著這混亂而充滿恐懼和絕望的意念能量!

整面墻壁上的地圖開始瘋狂、無序地暴走!

構成河流的線條劇烈抽搐、扭動,如同活蛇在掙扎翻滾!山巒的邊界像沸騰的巖漿般不停膨脹、扭曲、變形,仿佛要掙脫墻壁的束縛!那些作為節點的墨點“眼睛”忽明忽暗地瘋狂閃爍著,流下暗紅色的、如同實質淚水的粘稠液體!原本抽象模糊的區域,憑空爆發出無數混亂無意義的幾何圖紋、瘋狂嚎叫的厲鬼頭像、甚至還有如同二進制病毒代碼般的詭異流痕!整個地圖變成了一場視覺和認知層面的混亂風暴!

最令人驚駭欲絕的是地圖的中心區域!那原本空白的位置,在無數混亂意志的污染沖擊下,沒有聚合出任何理性的形態,反而迅速溶解、坍塌,形成了一個巨大無比、不斷旋轉的、深不見底的螺旋黑洞!旋渦的邊緣,是無數撕裂尖叫的靈魂面孔在沉淪、破碎!正中心則是一片純粹的、能吸走一切光線的、令人靈魂都要凍結的絕對暗域!

這幅由意識狂潮孕育的、地獄繪卷般的扭曲地圖,散發出一種足以摧毀心神的精神污染!直視它,仿佛就能看到內心最深層恐懼的終極演化!意志稍弱者瞬間就會被擊垮!

混亂中,張九溟在劇痛和恐懼的雙重侵襲下,意識反而變得極端清晰。混亂扭曲的地圖,隊員的哀嚎,洛璃捂著眼睛的痛苦低吟,體內和后背那清晰的異物感……無數線索碎片在他被“藍血”沖刷過的大腦中瘋狂旋轉!

量子糾纏態!非線性疊加!觀測者坍縮!

水銀鏡中同步的刑徒影像、量子疊加的尸體雙重死亡印記、引發寄生的身份映射、以及現在這幅被意識扭曲的地圖!

它們共享同一個核心本質!

這座大墓的核心區域,它的時空結構、甚至它的部分構成物質(包括這面可能由特殊生物活性材質構成的地圖墻!),已經不再遵循我們常識中的物理法則!它被某種強大的、來自核心區域的“力”所扭曲、改造,呈現出一種高度的量子化特征!它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量子態的疊加體!而任何強烈的觀測和意識活動,就像在薛定諤的盒子外進行的觀察一樣,會導致它的狀態從一個可能性瞬間坍縮固定成為“現實”!

水銀鏡中,他們強烈的“刑徒身份”同步認知,將自己“坍縮”成了那個時空點的苦役者,從而打開了寄生體的量子通道!這地圖墻,則將他們每一個微小的意識波動都作為“觀測行為”,將墻體內儲存的可能信息態扭曲成具體形態!

這座驪山深處的地宮,它在挑選觀測者!它在利用進入者的精神和意識作為養料!作為打開它自身內部多重疊加態的鑰匙!每一個念頭,每一次對視,每一次情緒波動,都在為這龐大而瘋狂的量子墓地注入力量,加速著它的某種蘇醒和演化!而張九溟體內那被激活的“藍血”,似乎正是這種量子態力量的……某種高濃度承載體!

“所有人!封閉意識!什么都別想!”張九溟拼盡全力嘶吼,試圖讓隊員們理解這超越常理的威脅,“它是活的!它在吃我們的念頭!恐懼越多,它越強!那鬼面瘡也是它催生出來的量子毒瘤!閉上眼!封閉大腦!”

然而,在認知徹底崩塌、視覺遭受直接沖擊、身體正在被無形的惡物寄生啃噬的極致恐懼中,“什么都不想”這個要求,本身就是一種奢望。人類的意識就像脫韁的野馬,越是想強行壓制,那些恐懼和聯想的畫面就越是如同跗骨之蛆般瘋狂涌現!

地圖墻上,那個中心象征毀滅的螺旋黑洞變得更加深邃、凝實!黑暗如同漩渦般開始向內塌陷!似乎有什么極致恐怖的東西,即將從那純粹虛空的中心,突破量子觀測的最后界限,具現到這個瀕臨崩潰的現實維度之中!

死神的腳步,似乎就在耳畔響起,沉重而清晰。那面由深紅人皮構成的地圖墻,成了吞噬希望的祭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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