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第5章酸澀的糖霜

暮春的陽光透過老槐樹的新葉，在甜品教室的地板上灑下斑駁的光影。云南正踮腳擦拭高處的玻璃，身后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個古銅色皮膚、身形健碩的男人已經大步跨進店里，深灰色工裝褲沾滿顏料，肩頭斜挎著畫筒，爽朗的聲音震得玻璃櫥窗嗡嗡作響：“小棠！我給你送新到的進口丙烯顏料來了！“

正在揉面的顧北動作一頓，手中的面團發出沉悶的擠壓聲。他抬眼望去，只見男人將顏料桶重重放在桌上，金屬與木質桌面碰撞出刺耳的聲響。這人脖頸處還掛著銀質的印第安風格項鏈，隨著動作輕輕搖晃，陽光反射在上面，晃得人眼睛生疼。

“阿野哥？你怎么來了？“蘇棠從后廚探出頭，圍裙上沾著奶油，臉色卻比平時更加蒼白。她偷偷瞥了眼云南和顧北，手指不安地絞著圍裙邊角。

“聽說你在這兒受委屈了？“男人名叫程野，美院雕塑系的客座講師，他環抱著手臂，目光如炬地掃視一圈，最后落在云南身上，“有些人啊，自己沒本事，就喜歡踩著別人上位?！?

林深從糖藝工作臺后沖出來，手里還攥著沒完成的糖雕：“阿野哥，別亂說！“

“我亂說？“程野嗤笑一聲，突然伸手要去拉蘇棠，“走，跟我回工作室，這兒不歡迎我們?！?

顧北猛地放下面團，面粉揚起的白霧中，他已經站在程野面前。他身形比程野略矮半頭，氣勢卻絲毫不落下風：“這里是工作場所，請你放尊重些?！?

程野挑眉，目光在顧北和云南之間來回逡巡，突然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喲，這就是那位護花使者？“他故意湊近，身上濃烈的皮革香水味混著松節油氣息撲面而來，“小棠啊，你看看，人家小情侶恩恩愛愛的，哪有咱們插足的地兒？“

蘇棠的眼眶瞬間紅了，她咬著嘴唇轉身就往后廚跑，卻被程野一把拽住手腕?！胺砰_她！“林深沖上來就要理論，卻被程野輕松甩開，踉蹌著撞翻了旁邊的糖粉罐。

白色糖粉如雪崩般傾瀉而下，灑在顧北剛做好的蛋糕胚上。云南看著自己和顧北忙活了一上午的作品毀于一旦，終于忍不住開口：“程先生，這里不歡迎鬧事的人?！?

“不歡迎？“程野突然松開蘇棠，幾步逼近云南，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當年你在學校做的那些事，以為別人都忘了？“

空氣瞬間凝固。顧北臉色驟變，他伸手將云南護在身后，聲音冷得像淬了冰：“你再說一遍？“

“我說——“程野的話被突然響起的烤箱提示音打斷。云貝貝不知何時竄上操作臺，尾巴掃過開關，發出刺耳的蜂鳴。程野被嚇了一跳，后退時不小心踩到地上的糖粉，腳下一滑，整個人朝云南栽去。

千鈞一發之際，顧北一把摟住云南的腰，旋轉著躲開。程野狼狽地摔在地上，畫筒里的顏料滾了一地，在木質地板上暈開鮮艷的色彩。

“夠了！“蘇棠突然尖叫著沖出來，臉上還掛著淚痕，“阿野哥，你走吧！我不想再被你當成棋子！“她的聲音在顫抖，“這些年，你總是打著保護我的旗號，做著傷害別人的事...“

程野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張了張嘴，最終只是冷哼一聲，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糖粉：“好，蘇棠，你有種?！八麚炱甬嬐?，臨走前狠狠瞪了顧北一眼，“小子，別以為能護她一輩子！“

店門被重重摔上。林深默默蹲下身收拾殘局，蘇棠躲在后廚抽噎，只有云貝貝悠哉地舔著爪子上的糖粉。云南轉身，這才發現顧北的指節因為攥得太緊而泛白，圍裙上還沾著剛才保護她時蹭到的顏料。

“顧北？“她輕聲喚道。

“他剛才抱你的時候，“顧北突然開口，聲音悶悶的，“手是不是碰到你腰了？“

云南一愣，隨即笑出聲，踮腳環住他的脖子：“怎么，顧大廚吃醋了？“

顧北別過臉不看她，卻將她摟得更緊：“下次這種事，我來處理。“他低頭，鼻尖蹭過她的臉頰，“看到他碰你，我真想...“

“想怎么樣？“

“想把他的手...“顧北突然吻住她的唇，帶著幾分賭氣，幾分委屈，還有更多難以言喻的情緒?？鞠涞挠鄿匕鴥扇?，空氣中糖粉的甜膩與打翻的顏料的酸澀交織，竟也生出別樣的滋味。

而在不遠處，李筱涵舉著手機從貨架后探出頭，小聲對許奕說：“快拍！這絕對是年度最甜暴擊！“許奕手忙腳亂地調整鏡頭，不小心又碰倒了一瓶食用色素，鮮艷的紅色在地板上蜿蜒，像是為這場風波畫上的驚嘆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