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融化的琥珀,緩緩流淌在史萊克學院斑駁的圍墻上。戴沐白抵著發酸的膝蓋,望著爬滿青藤的木門,指節無意識摩挲著衣角——那里還沾著星斗森林的腐葉碎屑,帶著雨后松針的清冽,讓他想起三個月前他們蜷縮在樹洞躲避魂獸的雨夜。
馬紅俊拖著步子撞開宿舍門,床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戴沐白解開黏在后背的汗衫,鏡中倒映出縱橫交錯的傷痕,像被利爪撕碎又縫合的錦緞。溫熱的水流沖刷過脊背時,他恍惚聽見遠處傳來星斗森林的狼嚎,混著胖子震天響的呼嚕,在蒸騰的水霧里織成古怪的韻律。
當晨光第三次漫過窗欞,戴沐白終于從混沌中清醒。陽光斜斜切過馬紅俊圓滾滾的肚皮,胖子支起半個身子,睡眼惺忪地打了個飽嗝:“戴老大,你睡相比我還難看,口水都快流到床底了。“他抓起枕頭砸過去,卻被對方靈活躲開,帶起一陣混合著汗味和烤腸香氣的風。
戴沐白望著銅鏡里泛青的下頜線,指尖拂過唇畔結痂的傷口:“在森林里,連呼吸都要算計著節奏。那些魂獸的眼睛...比淬毒的匕首更可怕。“說到這里,他忽然頓住,鏡中的自己正與三個月前那個流連花叢的紈绔公子哥重疊又分離。馬紅俊打了個寒戰,窗外的麻雀驚飛而起,撲棱棱撞落幾片枯葉。
索托城的石板路在腳下蜿蜒,戴沐白望著街邊流光溢彩的酒樓,他反手給了胖子后腦勺一巴掌,力道卻比往日輕了三分:“別把眼珠子掉地上。今天請老師們吃飯,你和奧斯卡負責點菜——但不準點全雞宴。“胖子揉著腦袋跳開,卻掩不住眼底雀躍的光。
弗蘭德舉著酒杯的手突然頓住,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出漣漪:“小沐白轉性了?“趙無極豪邁地拍著他肩膀,震得戴沐白后槽牙發酸:“這酒比老子的拳頭還烈!“戴沐白望著杯底沉浮的枸杞,想起星斗森林深處那汪冒著氣泡的溫泉,同樣猩紅,卻帶著生命的腥甜。
鐵匠鋪的爐火映紅了戴沐白的側臉,他指尖撫過玄鐵背心凹凸不平的紋路,仿佛觸到星斗森林中那株千年古樹粗糙的樹皮。“再加五公斤。“他望著鐵匠驚愕的表情,忽然笑了,笑聲驚飛了屋檐下的白鴿:“我要讓每一步都踏出回響。“
當第一縷晨曦刺破薄霧,戴沐白已經裹著露水奔跑在山間小道。負重的鐵鞋碾碎枯葉,驚起成片的蝴蝶。汗水順著脊背滑進護腕縫隙,蜇得皮膚生疼,他卻數著自己的心跳,像數著星斗森林里熬過的每一個黎明。
藥浴蒸騰的霧氣模糊了視線,戴沐白將滾燙的藥液潑向肩頭,傷口在藥力刺激下泛起細密的麻癢。他想起大師說過的話:“疼痛是成長的勛章。“此刻,那些在星斗森林里咽下的苦,都化作藥香滲入骨髓。
索托城大斗魂場的霓虹燈牌在暮色中明滅,戴沐白系緊護腕,金屬扣發出清脆的咔嗒聲。擂臺邊緣,他望見觀眾席上熟悉的身影——胖子舉著烤雞腿手舞足蹈,奧斯卡搖晃著裝滿香腸的布袋。
“接下來,有請'回頭浪子'登場!“
戴沐白踏上擂臺的瞬間,玄鐵護具碰撞出清越的聲響,恍若新生的鐘鳴。他望著對手警惕的眼神,忽然想起星斗森林里第一次直面千年魂獸時,自己顫抖的指尖。夜風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間若隱若現的魂骨,泛著溫潤的玉色光芒。
這一夜,索托城的賭坊又傳出驚呼。有人看見那個總押“回頭浪子“勝的神秘賭徒,在燭火下展開泛黃的賬本,扉頁上歪歪扭扭寫著:“戴老大必勝基金“。窗外,戴沐白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向學院,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與遠處起伏的山巒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