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離開警局時，天已經黑透。剛走到警局門口，原本晴朗的夜空突然烏云密布，緊接著暴雨在夜色中傾瀉而下。

經過幾個小時的調查，沈毅安排的對顧言過去三年記錄的調查已有了初步的線索反饋，發現一條線索指向了一片荒廢的舊樓區。而顧言剛走到警局門口，便收到了一條匿名短信——案發現場的位置坐標。他沒有多想，轉身鉆進雨幕，直奔那片荒廢的舊樓區。他一直想解開這起連環殺人案的謎團，這條短信對他而言，或許正是找到真相的契機。

雨還在下。

顧言站在案發現場，腳下的木地板泡得發軟，踩上去像踩在泡脹的腐肉上。沈毅也來到了案發現場，站在顧言后面兩步遠的地方。尸體蓋著白布，但空氣里全是死人氣味，像是血色煙霧纏在胸口位置。顧言沒動，借著扶眼鏡的動作，用左眼掃了一圈那片紅霧。

符咒快成形了。

空氣中除了死人氣味，似乎還隱隱彌漫著一股紙張燃燒后的焦糊味。

“你又在看什么？”沈毅從背后問，語氣有點試探，也有點不耐煩。

“不是看。”顧言說，“是感應。”

沈毅嗤了一聲：“感應？感應個啥？”

顧言沒回答，摸出銅煙盒，輕輕掀開一角。朱砂混著濕氣沖上來，讓他腦子清醒了些。他把煙盒轉了個角度，讓外面的光反射到尸體胸口。

血霧微微一顫，露出一個殘缺的符號。這殘缺的符號，看似不起眼，卻極有可能成為解開這起連環殺人案謎團的關鍵線索。

“這是……”顧言皺眉。

沈毅注意到了，語氣冷下來：“你知道什么？”

“死者臨死前畫了一道符。”顧言低聲說，“用怨念凝聚的符。”

“扯淡。”沈毅冷笑，“人都死了還能畫畫？”

顧言沒解釋，盯著那個圖案。圖案十分熟悉，像小時候師父教過的鎮魂符，但味道不對，像是被人改過，帶了邪氣。

“他在求救。”顧言又加了一句。

沈毅沉默了幾秒：“你想怎么處理？”

“我不能碰尸體。”顧言搖頭，“現場被你們封了。”

“那就別碰墻。”沈毅忽然提高聲音。

顧言正要往墻邊走，聽到這話停住腳步。墻角有幾道劃痕，像是有人掙扎時留下的。他瞇起右眼，左眼已經開始隱隱作痛。

“你想干什么？”沈毅幾步過來攔住他。

“我想看看墻上有沒有東西。”顧言說得平靜。

“證據區，不準碰。”

“我不是破壞現場。”顧言指著那些劃痕，“你看這些痕跡，是不是有點奇怪？”

沈毅皺眉看了幾眼：“你是想說兇手留下了線索？”

“不是留下。”顧言搖頭，“是逃走。”

沈毅愣了一下。

顧言接著說：“這間屋子是密室沒錯，但不代表兇手真的進不來、出不去。他用了另一種方式。”

沈毅沒反駁，蹲下來仔細看那些劃痕。顧言趁機把手指貼在墻縫邊緣，陰瞳瞬間捕捉到一絲黑影——一個人影，在墻上滑過去，最后消失在通風口方向。

他猛地縮回手，頭痛加重，額頭開始冒汗。

“你怎么了？”沈毅察覺到有不對勁，伸手扶住顧言肩膀。

“沒事。”顧言推開他的手，深吸一口氣，“但我確定，還有第三個人。”

“什么意思？”

“死者不是一個人死在這兒的。”顧言指著通風口，“至少，還有另一個人在看著他。”

沈毅順著顧言的視線抬頭，眉頭擰得更緊。

“你是說……有人通過通風口監視？”

“不止是監視。”顧言走到通風口下方，抬頭看著那塊金屬格柵，“他可能還參與了殺人過程。”

“不可能。”沈毅搖頭，“通風口離地三米五，而且監控顯示死者進來后沒人出去。”

“那你錯了。”顧言掏出一根細長的銅針，輕輕插進格柵縫隙中。他摸了摸那根刻著暗紋的細長銅針，這是小時候師父給他的工具之一，能感知靈力波動。針尖剛進去，就有輕微震動反饋。

“這里有機關。”顧言說，“滑軌。”

沈毅皺緊眉頭，眼神中滿是懷疑：“就算有機關，兇手為何要這么大費周章？而且監控沒拍到人進出，他是怎么避開的？”

“這不是普通通風口。”顧言一邊說，一邊慢慢移動銅針，“它內部結構被改過，可以滑動打開，形成通道。”

“誰會干這種事？”

“兇手。”顧言收起銅針，轉頭看他，“他知道這里會被當成密室，所以他必須提前布置退路。”

沈毅沒說話，低頭看著筆記本，鋼筆又開始敲紙。節奏比剛才更快了。

“你還發現了什么？”他問。

顧言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那道符不只是求救。它更像是……召喚。”

“召喚什么？”沈毅神情嚴肅，追問，“這怎么可能，這太匪夷所思了。”

“對某種存在的呼喚。”顧言壓低聲音，“或者說，是一種契約。”

沈毅表情變了。

他知道顧言對這類靈異之事有所了解，這一刻，他明白了顧言所說的意思。

“你見過這樣的符嗎？”他問。

顧言點頭：“師父教過類似的，但那是用來封印邪祟的。而這個……是反的。”

“反的？”

“它不是封印，是用來釋放的。”顧言看他一眼，“如果你能找到那個畫符的人，也許就能找到真正的兇手。”

沈毅沉思片刻，忽然抬頭：“你覺得這個人現在在哪？”

“我不知道。”顧言搖頭，“但他一定知道我們在查這個案子。”

屋外雨更大了，風拍打窗戶，發出悶響。

他們都沒說話，氣氛安靜得讓人喘不過氣。

直到警局聯絡器響起，打破了沉默。

“隊長，法醫那邊發來初步報告。”門外傳來下屬的聲音，“死者胃部殘留物里檢測出一種特殊成分，可能是某種符紙燃燒后的灰燼。”

顧言和沈毅對視一眼。

“符紙？”顧言低聲重復。

沈毅抓起外套往外走：“走，去驗尸房。”

顧言沒立刻跟上，回頭看了一眼那具尸體。血色的符已經消散，但在他的左眼里，還殘留著一抹紅色殘影。

它像警告。

也像鑰匙。

顧言的手心沁出了冷汗，他握緊羅盤，指針微微顫動，指向通風口的方向。那里藏著答案，可直覺告訴他，那也是陷阱的入口，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和緊張在他心底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