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城市如同一副巨大而又冷漠的水墨,在這場磅礴中逐漸模糊、消失。
在凌晨四點的時候,雨下到了最大,狂風怒號,它裹挾著巨大的雷霆貫穿這黑暗的一瞬,將所有的一切映襯的發白的恐怖。
葉適從床上坐起,他看著雨水砸在窗戶上,在一聲又一聲接連不斷的敲擊下,他將窗戶打開,于是剎那間,所有的風和雨都涌入了這間小小的臥房,屋內的書桌上,一本書被吹開,然后瞬間被裹挾著的雨花打濕,書名《世界簡史》,被吹開的部分是書的434到435頁,在這頁右下角上,一句話被圈了起來——
“洪流將帶我們奔向何方”
——葉適并沒有理會那本書,他感受著空氣中彌漫著的獨屬于雨水的氣息,在剎那間有什么東西升騰在腦海中,葉適也仿佛意識到了什么——
于是,一道雷霆自蒼穹中無聲而下,在寂靜的剎那過后,轟鳴聲響徹天際
——他知道這道雷霆為他而來,這不是什么中二的年少輕狂,也不是什么大腦機能失控導致的胡言亂語,只是在這一刻,他的內心涌現出一陣恐懼,然后那恐懼告訴他:無論是這夜雨亦或是這雷霆,所有的一切都為他而來,在這一刻,他被世界所注釋,世界決絕的要消滅掉他的存在,僅此而已。
為什么?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在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就好像網頁游戲中的人物,在被突然關了游戲之后,他卻依然停留在屏幕之上一樣,突兀而又茫然,恐怖而又現實。
令人窒息的感覺讓他似乎要無法站立,他已經遇見了接下來會發生什么樣的死亡。他感覺自己如同砧板上已經被破腹取走大半內臟的魚類,甚至連擺尾都做不到,只能任由屠夫在接下來取下自己的魚鰓,然后用刀破開自己的頭顱,讓他的腦漿混著血水流出來——明明這才是他自以為最寶貴的部分——他預知到了這一切,但他已經連擺尾都做不到了。
世界要消滅他。
再過一個呼吸,下一道雷霆會落在他的身上,他會在瞬間失去知覺然后從內而外的爆開,但不會鮮血四濺,身體里那70%的水分會瞬間消失,然后剩下那百分之三十的其他部分則會變成黑色的焦灰,他的一切都不會剩下,因為那如灰一般的物質也將被雨水與狂風抹除痕跡。
——這是他已經知道的了,無法改變的了,就好像臨近死亡的老人會預見自己的死亡一樣,他在一瞬間明白了自己將會怎樣死去,他在這一瞬間明白了這種東西是什么,這就是所謂的“宿命”。
但在下一瞬,身后猛然發出巨響,葉適聽到,知道那是不銹鋼的門把手在撞上墻壁時發出的聲響,于是他回頭,與此同時一只手將他的右手抓住,然后往后一扯,他感覺這手極其冰冷,但十分有力,他的身體被這用力一扯不受控制的倒向了那雙手的主人的懷中,他的頭抬著,在雷霆的照耀下他看清了那雙手主人的面孔,劍眉微皺,鼻梁堅挺,面色嚴肅而又泛著溫和的光芒,而那雙眼睛中卻深邃而又平淡——“神”葉適在那雙眼眸中,仿佛看見了這樣的一個詞語。
身后傳來劇烈的轟鳴,葉適微微側目,看見了一層白色薄膜,那薄膜應該是透明的,只是在上面泛起一層白色的光暈,那葉適眼中“宿命”的雷霆就撞在那層薄膜上,源源不斷的與那層薄膜對抗著。
“不對,先走。”聲音聽不出男女,語氣中帶著一分急迫。下一刻兩人的腳下亮起一陣白光,然后迅速的包裹兩人的全身,一切在一個呼吸之間完成,兩人就如此的瞬間消失在了房間中。
在這房子的另一間臥室中,走出兩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夫婦,兩人是葉適原本的父母,在聽到巨大的響聲后決定起來看看怎么回事,兩人走到葉適的房前,將門打開——空空如也,沒有什么桌子,沒有什么床,也沒有什么書,窗戶緊閉,自然也沒有雨水進來,房間空的很干凈,猶如剛裝修還沒入住一般。
女人看著空曠的房間覺得奇怪:“老葉,這個房間咱們為什么要空出來?”
男人也有些疑惑,搖搖頭:“奇怪,我怎么好像記得這個房間以前不是空的啊?”
“應該是放著什么很重要的東西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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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適只覺眼前一白,然后視線就亮了起來。
“我還活著嗎?”葉適意識到了這一點,默默的,眼淚就涌了出來——他應該死在那個瞬間的雷霆中的,這是原本既定的“宿命”,他是那條已經被取了一半臟器的魚,原本的下一瞬就應該是取走魚鰓、劈開頭顱,這是理所應當要在下一瞬發生的,但在這個明明一定會“劈開頭顱”的瞬間之后,自己居然還活著,這一瞬間由必死轉變為活著的喜悅以及那份因為發生太快而沒來得及感覺到的對死亡的恐懼都在這一瞬間雜糅,然后噴涌而出。
“我,我,我還活著。”在感知到了身上的一切后,葉適松手,就那樣呆呆的站在原地,眼淚在不知不覺間從眼角流了出來,溫熱的觸感在臉上劃出一條鮮明的痕跡,他從未如此真切的感受到自己還活著。他只是一名十八歲的少年,在此之前,他從未如此近的靠近過死亡,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就仿佛死亡已經提前發生在了現實之前一樣,先果后因。明明現實中還沒有死亡發生,但在腦海中自己仿佛已經感受過了那種痛苦,在經歷了死亡的體驗之后,葉適才明白了活著是什么,他貪婪的用身體的一切感官感受著身邊的一切,無論是眼淚在皮膚上劃過的觸感、耳邊吹拂的風聲,亦或者是鼻頭抑制不住的酸澀,他都用身體細細的感受著。
略微等待了一會兒,葉適啜泣的聲音漸漸減小。
“把眼淚擦擦,跟我來吧。”那個聲音從身旁傳來,沒有任何感情。
在平靜下來之后,葉適覺得之前的哭泣有些尷尬,于是匆忙擦擦模糊的眼眶。
眼前的人背對著自己,身上穿著長長的白色袍子,在袍子下面是那種漢服的款式的白衣。聲音就是這個人發出來的,葉適意識到就是這個人救了自己,于是低聲說了句:“謝謝。”
“嗯。”依舊聽不出男女,似乎也沒有半點情緒。
那人沒走幾步,眼前的空間突然撕裂開來,如同世界是照在一個有著房門的墻壁上的幻燈片,有人剛好將門緩緩打開一樣。
“這是什么?”葉適大驚,身為二十一世紀的科學青年,切割空間這樣魔幻的場景他只在電視里見過。
那人卻并未回應葉適,只是抬腿邁入了那個空間裂縫中,葉適也不好再言語,只好跟在那人身后走了進去。
進入那條空間裂縫的感覺十分奇妙,葉適先邁入的左腿在他的感知里瞬間消失,葉適依舊可以看見自己的左腿,但卻無法感知到他的存在,他試著去晃了晃那條左腿,可以晃動,葉適還是可以操控他的左腿的,有點像左腿變成了假肢,只是單純的失去了感知而已。
但隨著葉適的上半身穿過時,意外發生了,在某一個瞬間,他眼前一黑,然后瞬間失去知覺,又在瞬間恢復了過來,但不可避免的,因為那瞬間的失神,葉適摔在了地上,再抬頭時,眼前的景色變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的粉紅,是無數的櫻樹開了花,那些花瓣在風的帶動下在空中緩慢游動,但卻并沒有往下落,如同一條巨大的由櫻花組成的龍一樣,在空中不斷的盤旋,在近處的樹下,有一塊石頭,約莫三米長一米多寬,石頭朝上的一面被削成光滑的平面,被人為的變成了一張石桌。
在石桌旁有兩人席地而坐,石桌左側的,是一名女性,看不清面容,但一襲純黑的沒有半點別的色彩的長衣十分引人矚目,她的坐姿隨意寬松,用大拇指、食指以及中指的指尖輕輕擺弄著一個小小的茶杯,在兩人進來之后微微的撇頭,似乎在注視著葉適。而面對著葉適的那個位置,也就是石桌的上首,坐著一名長發,那人的衣著繁雜而又華貴,黑底白紋,也是那種古代漢服的風格,那人的手從寬大的袍子里面伸出,在桌上畫著什么,他并沒有抬頭,但葉適從身形看出這應該是一個男人。
隨著葉適和白衣男人的靠近,那上首的男人也抬起頭,葉適本來就看著他,在那人突然的抬頭之下,兀的與那人對視上來。
要用什么來形容這個男人的眼神呢?
斗轉星移,滄海桑田。
這是葉適在對視之后的唯一感受。
在與這個男人對視的那一刻,葉適仿佛在瞬間經歷了萬萬年,他似乎在瞬間經歷了一場漫長的宇宙的演化,所有的時間、空間都在那個男人的一道視線中流出,然后帶著龐大的信息流從葉適的眼睛傳到了他的腦海。
“神!”葉適腦中的信息告訴自己,這就是神,與白衣男子給自己的感受不同的是:白衣男子只是像“神”,他的氣場只是在告訴你他應該是神,你可以相信他;而這個男人的一切則在告訴你,你應該跪下來心懷感激的瞻仰他,就好像基督徒見到上帝,僧人見到佛陀一樣,跪下來心懷感激的瞻仰他才是你理所當然的、唯一應該做的事情。
“坐吧。”聲音溫和,帶著仿佛要溫暖萬物的氣息,“神”輕輕的打斷了葉適的思緒,葉適從失神中脫離出來,才發現那白衣男子已經坐在了桌子的右側,雙腿盤坐,依舊莊嚴而又肅穆。
葉適不敢不從,匆忙坐下。
隨著葉適的坐定,漫天的櫻花突然開始朝他身前的石桌上匯聚,似乎有什么東西如黑洞一般在牽引著它們,將他們旋轉著聚攏,形成一場粉色的龍卷風,在約莫幾秒后,空中飄蕩著的櫻花全部匯聚成一個小小的杯子,在杯子中粉色的液體晶瑩。
葉適身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科學與社會主義的接班人,雖然前面已經見識了那么多的光怪陸離,但見到這一幕時還是不由得愣在那里,只是任由視線隨著那櫻花舞動,最后落入杯中。
“原來真的是‘神’啊。”葉適定定的看著那小杯心中如此感慨。
“這是上好的櫻龍血”“神”看著他,眼中似乎閃過了一絲不明的情緒,隨后他站起身,望著天空,說來奇怪,剛剛天空中的櫻花明明已經被全部卷進了葉適眼前的杯中,但此時,隨著“神”的站起,天空又有櫻花在緩緩飄落,沉默了半晌,祂繼續說道,“當年你常常跑來找我討要這個,一次就是一壇,每次都令我肉痛不已。”
“什么?”葉適一愣,“我?當年?什么東西?”
他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一個普通的十七歲少年。
如同大多數這個時期的少年一樣,他上著一所普通的高中,成績在班里不上不下,他的父親母親也很普通,開著一家不算很大的飯館,一家人和和氣氣,雖然偶爾還是會吵架,但并不會太出格。他認為自己曾經做過最瘋狂的事情也只是和暗戀的女生表白,然后他如同大部分這個時期的少年一樣,被拒絕——他的人生普通的沒有一點亮色,倘若扔進人海,以他的人生來篩選的話,會有百分之七八十的人也同樣的會被篩選出來。
我怎么可能認識這種“人”?葉適望著“神”,不禁疑惑。
“神”沒有低頭,但似乎可以看見葉適的表情變化,祂嘆了口氣,“果然啊,一點記憶不剩啊。”
“您認識我?”葉適見此,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像小說中的隱世大佬一樣,其實正在自封記憶渡什么紅塵劫之類的云云。
“可以這么說,”。不知怎的,“神”又坐在了原來的位置上,明明葉適一直看著他,卻沒有看到“神”有坐下的動作,他仿佛突然之間就從站姿又變成了坐姿,但葉適并沒有察覺到哪怕一絲突兀的感覺,就好像“神”從頭到尾就坐在那里一樣。
“先把櫻龍血喝了吧,乘著消化的時間。之前的事情我慢慢給你講。”,“神”看著他,就好像一位老朋友正在勸著葉適飲酒一樣。
葉適聽話照做,舉起小杯,一仰頭就把這什么“櫻龍血”咽了下去——他們如果真要害自己,又何必大費周章的從死亡的雷霆之中將自己救回來?對于自己的救命恩人的要求,葉適沒有有半點質疑。
櫻龍血入口時微甜,但在進入咽喉時卻變得如同陳年的白酒一樣,帶著泛苦的的火辣感。這股火辣感異常的“清晰”——這并不是說這櫻龍血給他的感覺很苦或者很辣什么的,只是它在體內的感覺是一團很明顯的熱意,葉適能很清晰的感覺到這些東西正在流向哪里,它從食道往下,在胃部停留,然后分化開來,從各個血管中鉆入更小的血管,最后流遍了他的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在這股暖意流動時的刻畫下,葉適似乎能感覺到自己每一個血管、每一個器官的位置以及運作。
“神”的目光盯著他的身體,但眼神似乎聚焦在更深層的位置。
祂可以看透我的身體?但想到先前操控櫻花的那一幕,覺得這也變得理所當然了起來。
與此同時,那股暖意離開了葉適的身體,化作粉色的蒸汽從葉適的體內冒出。
葉適覺得奇特,但這一會兒發生的事情已經無數次打碎過他的三觀了。故而見此也沒有表現的太過驚訝,反而是身邊的三位卻突兀的站了起來,三人面上都帶著明顯的怒意。那“神”更是突然爆發出一股強烈的氣場,將三人的長袍吹得獵獵作響,祂的眼中含著冷意,看著葉適身上飄起的那些蒸汽,原本的慈悲主神的形象瞬間轉為索命修羅,那雙眼睛的中的星辰在不斷的浮動、炸裂,祂的語氣依舊平靜,但其中摻雜的東西卻是十分可怖的,就如同下一刻就要展示一場滅世的洪水一般:“屠浮……呵……。”
原本一言不發的站在左側的女人也開口:“一個沒有辦法修煉的人,哼!想不到在最后一次上出現了這種失誤。”下一刻,她驟然飛起,向著天邊徑直飛去,在離開之前女人看向葉適——
女人的雙眸與葉適的對上,似乎要透過葉適的眼睛直接直視著他的靈魂一樣——
“葉適,你的計劃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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