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新東既然這么說,就沒打算出去做小白鼠,同時按住了身邊的陳云柯和陳山川。
王沖下意識往后縮了縮,其他人紛紛陷入沉默。
過了一會兒,孫亞新道:
“我來!”
旁邊的年輕治安員自告奮勇:“孫隊,我來吧。”
孫亞新還是有擔當的,嚴厲拒絕:“沒你的事,我自己的推測自己驗證!”
年輕治安員苦笑道:“我拉肚子,憋一路了,實在忍不住……”
孫亞新吼道:“那就給老子拉車里!第一個必須我來下!”
姜新東這邊淡淡來了一句:“其實你們可以抽簽的。”
“憑什么你不抽簽?”王沖把兒子王又成的死歸結于姜新東和陳云柯,魔怔一樣已經形成條件反射了,只要是姜新東給的建議,他就忍不住要杠一句。
姜新東不溫不火道:“誰支持孫隊長的下車無事論,誰就抽簽,我從始至終說的都是不下車。”
王沖被這話噎得啞口無言,一腦門子青筋突突跳動。
最終,還是按照抽簽來決定誰先下車。
東面的治安車上,坐的是駕駛員老李,何春文,韋戈,以及一名全副武裝的特戰隊員;
西面是周亮等近海市局的五名治安員。
南面的治安車因為要押送嫌犯,人數最多,除了局長馮岸,還有孫亞新,王沖,五名特勤隊員和昏迷不醒的白曙。
孫亞新拿出一包煙,倒出八支,其中一支掐掉煙嘴,然后對齊一把握在手里:
“相信下車沒事的,上來抽一支,誰抽到最短的那支煙,就由哪個下。”
結果包括孫亞新在內,就四個人愿意抽。
局長馮岸不想冒險,連剛剛站隊孫亞新的王沖也沒伸手抽簽。
可見屁股決定腦袋,王沖對姜新東的意見再大,真到了生死危急關頭,內心深處卻還是更信他。
孫亞新苦笑了一下,果斷抽出一支,結果是完整的。
另外三名特勤隊員也陸續抽走一支,全是完整的。
“再抽!老子不信這個邪。”
孫亞新這話傳到其余三輛車上,姜新東一聽就知道準備了八支煙,但抽的人數沒有八個,導致第一輪誰也沒抽中最短的那支。
之前姜新東問誰愿意出去試試,其實是在用激將法,如果真有人準備以身犯險,他也會制止的,因為有損失最小的辦法,當下笑道:
“老天爺都不想讓你們白白送死,這樣吧,你們剪點頭發和指甲,再放點鮮血上去,用來代替人,想必也是一樣的。”
不等孫亞新再鉆牛角尖,馮岸一錘定音:“就按小姜說的辦,不要做無謂的犧牲。”
半分鐘后,孫亞新盡管滿臉不甘,但還是準備了自己的頭發指甲,并用戰術匕首劃開掌心,車窗降下一道縫,他左手抓著沾了血的頭發和指甲,迅速伸了出去。
下一瞬,不等孫亞新五指張開,強大的吸力就迫使頭發和指甲從指縫間逃躥。
關鍵在于,他劃開口子的左手掌心,就像進入真空一樣,內外壓力差導致鮮血從傷口中疾速噴涌,猶如一道血箭直射高空。
“啊~”陳云柯目睹這種景象,捂嘴輕呼。
孫亞新身后的特戰人員哪怕早有準備,第一時間將他的左手拽回并關窗,但在不到兩秒時間內,孫亞新失血量之大,還是讓他的左手臂體積迅速瘦下一圈,而且顏色也像溺水泡白的死人。
“沒……沒知覺了……”孫亞新滿臉的難以置信。“到底是為什么?明明……明明韋隊長剛剛在車外沒被吸走啊……”
陳山川這時說:“韋隊長,你給大家交個底吧,你是不是和我一樣是馴靈人?剛才你閃進車窗的身法之快,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韋戈嗯了一聲回答:“是的,我也是馴靈人。”
陳山川沉吟起來:“難道只有馴靈人才能避免被吸走?要不我來試試——”
姜新東打斷道:“其實我有個想法,除了重量,材質外,應該還有一個因素能夠避免被吸走,現在需要驗證。”
不等大家作出反應,他就從陳云柯腰間拔出佩槍,開保險,窗戶降下一條縫,對準左前方的商鋪墻面扣動扳機。
砰!
一聲巨響,商鋪墻面應聲碎裂,石塊碎屑先是朝四面八方飛濺,轉眼又調轉方向,向上被吸到空中。
“果然是這樣。”
姜新東給手槍上保險,倒轉槍身,用槍柄對著陳云柯。
陳云柯收回槍,若有所思道:“剛剛那些石頭碎片的飛濺方向,是不是有問題?”
“對。”
姜新東正要解釋,卻聽何春文教授激動地搶白說:
“我明白了,是速度!
當速度足夠快時,石頭碎片就可以按照自己的軌跡飛濺。
但是當石頭碎片飛濺的速度衰減,小于吸力時,它們的運動方向就會被改變!”
“沒錯。”姜新東點頭,接過了話茬。“我在想,其實我們一開始是可以平安離開的,但從停下來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用最簡單辦法逃命的機會。”
“什么意思?”四輛車上還沒反應過來的人,紛紛異口同聲。
姜新東平靜道:
“一開始,我們四輛車按照大概時速60公里前進時,一點異狀都沒有,最多是何教授與韋隊長那輛排頭車與我們通話時,聲音總是斷斷續續充滿干擾。
這說明什么?
說明當時六指邪詭很有可能在排頭車上空附近,兩者之間距離是最近的。
可即便如此,何教授與韋戈隊長他們還是安然無恙。
為什么?
因為60公里每小時的速度,完全可以從六指邪詭的吸力中‘逃逸’。
假如當時我們沒有停下,繼續按照原有速度通過,大概率就沒事了。
但非常可惜。
我們四輛車都停了下來。”
陳云柯倒吸一口氣,用自己的理解組織語言道:
“也就是說,空中的六指邪詭,它針對的是相對靜態,或者是運動速度慢的事物,快到某種程度,反而不管?”
“沒錯。”姜新東贊許地點點頭。
這時的孫亞新已經沒力氣反駁了。
依舊是王沖,他提出了異議,但態度已經緩和:
“韋隊長鉆窗戶的速度很快是沒錯,可他身上的小物件被吸走,到他逃進車子之間,有幾秒鐘是相對靜止的,按理說他不是應該被吸走,怎么沒有?”
姜新東這才道:
“你總算是杠了個好問題。
因為六指邪詭的吸力不是一下子加到最大,它是從弱到強循序漸進的。
一開始只是小物件,然后就是車子。”
韋戈隊長這時插嘴說:“還有一個地方解釋不通,既然六指邪詭在頭頂時會影響通訊信號,現在我們都在它下方,理應都受到了影響,為什么說話交流反而通順了?”
姜新東回答:
“兩個可能。
第一、海洋熱帶風團知道么,越是風團眼,風力就越小,雨水也越少,反而是風團外圍,風力和雨勢越強。
第二、當你們的排頭車處于六指邪詭的影響中心時,你們周圍的磁場就是最特殊的,現在我們都在它影響中心,那大家的磁場就是一樣的。”
“明白了。”韋戈回應。
這會四輛車的高度再次抬升,馮岸局長有些慌亂地問:“那多快的速度才算快?才能逃出去?”
姜新東加快語速道:
“咱們的車身已經離地,發揮不了作用,所以得麻煩韋隊長再跑一趟,不必動用邪詭力量,只需按照你正常人的速度,全力跑就行,如果常人速度可以逃離,那最好,逃不掉,就再動用邪詭力量。”
韋戈嗯了一聲,降下車窗,先用邪詭之力彈射出去,再盡量按普通人的速度狂奔,然后躥回車內,整個過程看上去短暫又輕松,仿佛是個人都能做到。
但是韋戈回到車里時,分明已經滿頭大汗。
姜新東所在的車子已經離地近五米,居高臨下,讀秒估算韋戈跑出去的距離,這會問:
“韋隊長,你自己感覺跑出了什么速度?”
韋戈氣喘如牛道:“我來回……來回跑了111步,速度大概是百米13秒左右。”
“我估算的也差不多,也就是說,一百米距離內,你每秒平均7.69米,具體有什么感覺么?”
韋戈道:
“很累很費勁,有一股力在后上方拖著你。
我本來想跑出一百米的,既測了速度,也試探了六指邪詭的影響范圍,但是跑出50步實在太累,我怕不動用邪詭之力的話沒力氣回來,所以折返了。
不過還是有收獲的,大概七八十米外,我看到地上有落葉。”
姜新東思緒飛轉,點頭道:
“也就是說,最慢也得跑出平均每秒7.69米,而且要持續一百米以上,否則很難脫身。
而我目前跑一百米,最快是13.5秒,平均一秒7.41米,比韋隊長慢。”
陳云柯道:“我跑一百米最快14.3秒,平均一秒……6.99米,更沒戲了。”
馮岸苦笑:“那我這種常年坐辦公室的大肚子,豈不是死定了?”
“我比韋隊長快,一百米最快能跑出11.8秒。”孫亞新車上的一名特戰隊員自告奮勇道。“我可以跑出去,然后找五噸重的吊車過來救你們。”
姜新東搖頭:
“估計不行。
一者,吊車一時半會兒過不來;
二者,韋隊長跳出車窗時,有邪詭之力可以借用,你沒有。”
11.8秒的特戰隊員道:“總得試試吧,不能等死不是。”
王沖叫道:“我有兩個辦法,一個是讓韋隊長把大家一個個帶出去,另一個是讓韋隊長把四輛車并排,所有人集中到一輛車上,加大重量后,車子就能落地開出去了。”
卻聽韋戈冷冷道:“我的主要任務是保護何教授,今天我已經用了兩次邪詭之力,雖然瞬時爆發所消耗的生命,與使用真正邪詭的能力相比,只有百分之一左右,但一天三次,是我給自己定下的極限。”
這話的意思就很明確了,韋戈不會浪費生命管別人的死活。
陳山川這邊關掉通訊設備,對身邊兩個小的說:“雖然不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但我現在的體能很強,我盡量把你倆送出去。”
“爸……”陳云柯的眼眶瞬間紅了,盡管動用一次能力不會立即死,可對身體畢竟有不可逆的損傷。
姜新東這邊咬了咬嘴角的死皮說:“我有辦法。”他伸手打開通訊設備。“何教授,韋隊長,我有個法子或許可以救下所有人。”
陳云柯,陳山川,馮岸,王沖,何春文,韋戈,周亮等人聞言無不驚詫,異口同聲問:
“什么法子?”
姜新東聲音低沉,無比平靜,一字一頓道:
“把人形風箏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