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小雨下個不停，在不平的青石板路上積起一個個水坑，沾濕了路過行人的衣襟。

姜梔試著呼喚系統，卻沒得到回應。

她有點茫然，站在原地，環視了一周。周圍有少量的行人撐著油紙傘來來往往，他們像是看不到她，直接從她面前走了過去。

姜梔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發現自己的手似乎變透明了，雨滴直接穿過她手心，落到了地下。

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姜梔只好先自己在周圍隨便走走。

有婦人牽著小孩往她這邊走。

小孩很小的年紀，手里拿著一串糖葫蘆，黑葡萄似的眼睛很亮，視線隨意亂瞟，看到姜梔后，咬糖葫蘆的動作停下來，對著自己娘親亮聲道：“娘親，那里有個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

婦人隨著小孩指的方向看，卻什么都沒有看到，不由得嗔笑道：“哪里有什么漂亮姐姐，你這不是看錯了吧。”

“還是說，你又想去找隔壁家的小魚姐姐了？”

婦人邊說著邊帶小孩走遠了，姜梔有點失望，她還以為有人能看見她了呢。

走了半天，她也沒有半點發現，姜梔有些發愁，她隨意坐到了一家店的臺階前，撐著下巴，兩眼無神的看著來往的人。

馬車轱轆碾過青石小路，一輛馬車慢慢駛來，最終停在了姜梔的面前。

小廝模樣的男人先下了馬車，把下馬車的梯子擺好后，對里面的人道：

“少爺，地方到了。”

衣著雪白的少年從馬車里走了出來。

姜梔無意識抬起頭，看到人時，她愣住了。

少年身姿纖長，容顏如玉，五官精致繾綣，一身曲領寬袖長衫，模樣秀致溫雅，氣質清和，但眼睛處卻蒙了一條白布帶，像是白色的美玉上有了瑕疵，叫人無端感到可惜。

姜梔覺得少年的模樣莫名熟悉。

少年在小廝的引導中下了馬車。

小廝撐起傘，蓋過少年頭頂，恭敬道：“少爺，這邊來。”

少年看樣子似乎是要進她身后的這家店鋪，姜梔轉過頭，看到店鋪牌子上寫著的“司藥鋪”。

姜梔看了幾眼就收回了視線。

下人帶著少年上臺階，直到從姜梔身邊走過時，少年若有所感，腳步停了下來。

“怎么了，少爺？”

小廝也跟著停下來，疑惑的問。

少年轉頭朝姜梔的方向“看”過來。

姜梔注意到了少年的動作，她眼睛一亮，站起來靠近少年，出聲問：“你是不是能看到我？”

“……”

少年頓了頓，聲音溫和，對下人道：“無事。”

“啊，你看不見我啊。”

姜梔期待落空，聲音變得低落。

“哎，不對，你這種情況，本來就看不到我。”

女孩的聲音清脆，一字不落的落到耳邊，姜錦鶴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錯覺。

姜梔在外面待了好一會，少年沒多久就從藥鋪里面出來。

少年突兀的開口，“姑娘，你還在嗎？”

確認對方是在問她，姜梔一下子竄到少年跟前。女孩動作突然，掀起了一陣微風，伴隨著潮濕的細雨，拂過面頰，姜錦鶴感受到了女孩的靠近。

“你果然能看到······不對，能聽到我說話是不是？”

女孩的聲音和下雨聲混在一起，隨著吹來的雨，蕩蕩悠悠飄過來，姜錦鶴看不到，只能憑著聲音大概確認女孩的方位。

沒等他回答，女孩又自顧自道：“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到現在只碰到你一個能聽見我說話的人。”

“哦不對，剛才還有個小孩看見了我。”

姜錦鶴：“……”

下人取好了藥出來，重新撐起傘，“少爺，好了。”

姜錦鶴微微側過頭，問身邊的小廝：“你有看到過一個姑娘嗎？”

小廝疑惑：“什么姑娘？”

姜錦鶴：“算了，走罷。”

看出來小廝什么都不清楚，姜錦鶴沒再糾結，他重新回到馬車上。

眼看馬車就要離開，好不容易才碰到一個能聽到她說話的人，姜梔顧不得那么多，提起裙擺也跟了上去。

“我要跟你一起走。”

姜錦鶴沒有出聲拒絕。

姜梔就當成這是默認了。

雨絲被吹進馬車內，姜梔看著馬車外的景物，不一會，她轉向少年，禮貌的問：“這里是哪里啊？”

少年沉默，就在姜梔以為人不會回她的時候，姜錦鶴開了口，“這里是清塢鎮，姑娘是從何而來？”

“京城。”

少年溫溫和和的模樣，笑著，“我也有一個妹妹在京城。”

“那你怎么到這里來了？”

少年聲音有些輕：“我有眼疾，京城無大夫可以醫治，聽說清塢鎮這里有一個神醫，便想著來這邊看看，能不能治好眼疾。”

意識到自己可能是戳到別人的痛處了，姜梔道歉：“對不起。”

“無事，”少年搖頭，“這些年來我已經習慣了。”

“這些年？”

“這眼疾是從幼時就有的病癥，已經持續了有十幾年了。”

姜梔沒有再問下去了。

馬車最終停留在一個巷子里，枝條從墻內延伸出來，杏花開在嫩綠的枝丫上。

玉白色的杏花開得正好，但有幾朵在雨水沖刷下，掉落到了地上，行人經過時，不經意踩過，掉落到地上的花慢慢被碾成了花泥。

姜梔率先下來，好奇的左顧右盼，環顧四處。

雪白色衣衫的少年動作要慢一些。

許是比較熟悉這個地方，少年腳步要比剛才在藥坊時流暢一些，漫步走到一道門前，小廝一邊給少年撐著傘，一邊推開了大門。

少年進了門。

姜梔也跟著走進去。

等進了院內，姜梔看清了院子里的景象。

院子面積很大，墻邊栽種了不少的花卉，屋前種了一棵杏樹，杏樹上的花開的茂密，延伸出去的枝條赫然就是姜梔剛剛在外面看到的。

杏樹下面有一個秋千，杏花落在秋千上，占滿了整個秋千的位置。

下人拿著抓回來的藥去熬，少年走回自己的屋子。

姜梔沒事可干，跟在少年身后。少年往哪走，她就往哪走。

幾個時辰后，姜錦鶴打算要去沐浴時，女孩還跟在后面。他終于有些忍不住，停了下來。

“姑娘，”即使姜梔動作不大，姜錦鶴依舊能感知到對方的存在，他道，“你……一定要這么一直跟在我身后嗎？”

“怎么了嗎？”姜梔眨眼，有些茫然。

姜錦鶴有些無奈，他不清楚自己幾個時辰前究竟是怎么想的，竟會默許這位姑娘和他一起回來。

“我需要去沐浴。”

反應過來，姜梔有些囧，停了腳步，“啊，不好意思，那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