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用汲見嘉靖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心里更著急了。

“皇上是不是以為他們只是在虛張聲勢？”

嘉靖依然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還把畫好的符箓拿起來一一檢查。

他擺手示意一旁的小太監給王用汲搬來板凳坐下：

“愛卿莫急，錦衣衛已經替朕去把守所有重要關口了，他們那群烏合之眾進不來的。”

“如果他們真有本事進來，那也沒事，看朕如何退敵即可！”

在王用汲來之前，嘉靖為了保護太監群體不受動亂波及，已經在萬壽宮周圍布好了防護陣法，抗住軍隊進攻，撐個一兩天都是沒問題的。

王用汲還想再勸嘉靖趕緊逃走，避開鋒芒，調集兵馬殺回來。

嘉靖卻強硬地讓他先休息會，不要再提什么叛亂的事。

王用汲嘆了口氣，心想：

“寧為君死，絕不茍活！”

“縱以我一人微薄之力，也要死守陛下到最后一刻！”

他抱著必死的決心，靜靜地在嘉靖身邊等待著最后的決戰。

同樣抱著必死之心的，還有帶著兵符調集京營兵馬的秦立東。

他向裕王夸大了京營的兵馬數量。

按照賬面上寫的，此時京營里明明該有至少幾萬兵馬。

可實際上秦立東能調動的只有一萬左右。

為了這一天，秦立東做了許多準備，他身為提督戎政，經常親自來巡視慰問，并且親自帶兵訓練。

營里不少將士都認識他。

這是他能指揮得動，敢指揮這些兵的前提。

換了一個不認識，不知道從哪里來的領導，光憑一個兵符，難以保證自己的命令全都順利執行。

親自來考察過，秦立東自然也清楚京營的腐敗。

為此，他甚至自掏腰包，專門為和他比較熟悉的“嫡系兵”發餉，買裝備，買衣服。

這些嫡系兵大概能有個一千人左右，他們享受了秦立東的好處，自然很聽他的話。

這些士兵們還不知道今天秦立東突然把他們召集過來是為什么，但如果秦立東敢說他是要讓這些人跟著他謀反，那他們一定會立刻把秦立東扭送到坐營的武將面前。

文官節制武將，但武將可以節制反賊。

所以秦立東開始了他的戰前演講，這是在他心中醞釀許久的臺詞：

“諸位將士，今天我秦立東把大家召集起來，是有大事要辦。”

“這件事關系皇上安危，關系到我大明朝的江山。”

“咱們京營，乃是京城的主力軍隊，身上肩負著保衛國家首都的職責，更肩負著保護皇上的職責。”

“現在皇上有難，宮里有人妄圖謀反，挾持皇上，兄弟們說，我秦立東身為兵部侍郎兼提督戎政，是不是應該勤王保駕！”

臺下一片嘩然，好端端地怎么會突然有人挾持皇上呢？

“肅靜！”

秦立東讓眾人安靜下來，繼續說道：

“大家現在一定很想知道，究竟是誰這么大膽，敢挾持皇上！”

“答案就是——錦衣衛指揮使朱希孝！”

“他聯合朝中部分官員，妄圖干預朝政，阻礙皇上新政！”

此話一出，臺下的將士更是紛紛討論起來，誰也不敢相信秦立東說的話。

錦衣衛可是皇帝家奴，對皇上的忠心向來是數一數二的，誰造反也輪不著錦衣衛造反啊。

眼見大家對自己的話半信半疑，秦立東的額頭也不覺冒出了冷汗。

這絕對是他這幾天來最緊張的時刻，若是沒能說服這些將士，千秋大業便將毀于一旦。

“沒錯，就是他朱希孝，大名鼎鼎的錦衣衛指揮使，帶著朱七、齊大柱等心腹欺上瞞下，意圖挾天子以令百官！”

“幸好裕王發現得及時，趕在他們對皇上發動襲擊之前發現了他們的陰謀，于是命我緊急調派京營兵馬，入皇宮，救皇上。”

“大家看！這是裕王給我的親筆手諭！”

秦立東越說越激動，直接打開一塊寫有裕王命令的磁青紙給眾人展示，還貼心地附上了半符。

一聽說有裕王有背書支持，臺下的將士頓時有了信心。

誰不知道裕王就是未來的皇上，聽裕王的肯定沒錯！

“裕王現在正在東華門接應我們，大家隨我從東華門走，遇到任何人阻攔格殺勿論！”

“第一個進入皇宮者，賞白銀一千兩！事后保駕之功，人人有份！”

如果說之前的太子手諭給了眾人一個跟著他走的理由，那么最后這句話就給了眾人一個賣命出力的理由。

秦立東就這樣領著一萬兵馬，浩浩蕩蕩地朝著東華門進發了。

負責東華門這塊區域的錦衣衛很快收到消息，立馬向上稟告給了朱希孝。

朱希孝當機立斷，召回所有情報人員和巡查人員，全力支援東華門。

同時原先把守其他城門的人加強警戒，對方一有動作立刻匯報！

“朱指揮使有令，對方人多，不要在城外打，只管死守住城門！”

“好！”接到命令，守城的錦衣衛立刻排兵布陣，擺開決一死戰的架勢。

只要不主動出擊，在攻城之時他們的兵是沒辦法鋪開的，人數優勢就蕩然無存，相反，我們的個體作戰優勢就能發揮出來。

秦立東開始行動的消息瞬間傳遍各方，冷伯遠帶著所有官員暗中豢養的死士佯攻午門，不斷騷擾守城的錦衣衛。

他們的實力不足以對抗守城的錦衣衛，但是為了能幫助秦立東分散錦衣衛的兵力，緩解東華門的壓力，故意裝作聲勢浩大的樣子。

他們也不管能不能造成有效傷害，只管往城門上扔東西，胡亂射箭，不求命中，只求嚇人。

同時還抓來一堆平民百姓，讓他們站在樓下喊口號，隨便拿根木棍朝著城門揮舞，時不時還要擂鼓助威，齊聲喊“殺”！

這一舉措還真有效，守門的錦衣衛誤判了形勢，以為這邊也是主力，趕快向朱希孝請求派人支援。

東華門和午門離得并不近，之間無法及時支援。

若是分散一部分人到午門，東華門的防守就很危險。

由于這個錦衣衛把事情說得很嚴重，已經快趕到東華門的朱希孝不得不再下令分出一部分人支援午門。

人不在現場，他不敢賭午門的情況，只能選擇相信自己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