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林強不停地給林墨夾菜，碗里堆得像座小山。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林家藥鋪最近的生意，抱怨某個挑剔的貴族客戶，又樂呵呵地說起天天下午又跑來送湯，別看小丫頭才三歲，已經掌握了查卡拉提煉了。

暖黃的燈光下，碗碟碰撞聲和林強粗聲大氣的說話聲交織在一起。

林墨安靜地吃著，感受著食物帶來的溫暖熨帖著五臟六腑。

等林強說得差不多了，他才放下筷子，聲音平靜地開口。

“大伯，我明天要走了。”

林強的筷子停在半空，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隨即又舒展開，只是眼神里多了些不易察覺的擔憂。

“走？去哪兒？傷才剛好利索……”

“跟自來也大人修行。”林墨言簡意賅，“時間……可能不短，幾年吧。”

“自來也大人！”

林強眼睛猛地瞪圓，聲音都拔高了幾度，隨即意識到什么，趕緊壓低。

“三忍之一的自來也大人？他要收你為徒？”

他臉上瞬間被巨大的驚喜淹沒，搓著手，“好事！天大的好事啊！墨小子，你這……你這真是因禍得福！跟在那位大人身邊，學個一招半式，不，哪怕只是長長見識，都夠咱們林家……呃……”

他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功利，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大伯的意思是，安全第一，好好學，家里不用你操心。大伯別的本事沒有，給你守好這份家業，等你回來。”

看著林強那毫不作偽的激動和關切，林墨心里微微一暖。

這個粗獷又護短的大伯，或許沒文化，或許斤斤計較，但對他，是真的掏心窩子。

他點點頭。

“嗯，我知道。家里……辛苦大伯了。”

吃完飯，夜幕已完全降臨。

林墨輕車熟路的來到了族長的豪華府邸。

族長林震早已屏退左右，獨自在巨大的紫檀木書案后等著他。

案上，象征族長權威的印鑒在燭光下泛著幽冷的光。

“族長大人。”

林墨微微躬身行禮，禮數周全。

很快，他就說明了情況。

林震目光柔和，上下打量著林墨。

“自來也大人……真的收下你了？”

他的聲音顫動。

三忍的份量，足以讓任何一個家族族長心跳加速。

“是。時間不定，短則數月，長則……數年。”

他沒提妙木山和可能喪命的修行危險，那對于關心自己的人都是壓力。

林震深吸一口氣，眼中精光閃爍，放在案幾上的手不自覺地握緊又松開，顯示出內心的波瀾。

最終，他緩緩點頭，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

“好！好！這是我林家百年未有的機緣！你只管去！族中一切資源，任你取用！我會親自挑選兩名心腹中忍，暗中護衛你……”

“不用。”

林墨打斷他，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

“自來也大人不喜歡尾巴。而且，族長，真正的強者之路，不需要保姆。”

這話說得毫不客氣，卻讓林震心頭一震，想起了火影大樓開會時，自己在一眾忍族族長和影級強者面前，那種如坐針氈、渺小如嘍啰的感覺。

力量……沒有力量支撐的財富和地位，在忍界就是個笑話。

林墨沒理會林震的復雜神色，從懷里掏出一個厚厚的卷軸，放在案幾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這是我整理的一些古籍’里記載的藥方。有快速止血的‘凝血散’，強效提速的‘神行丹’，還有輔助修煉、溫養經絡的‘培元膏’……”

他報出一連串名字，每報一個，林震的眼皮就跳一下。

這些名字聽起來就比林家現在賣的回春丹，雄風丸，止血劑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林墨話鋒一轉。

“那些初級藥劑，我們可以自己做，但是這幾種藥劑，藥效霸道，材料也珍貴，更重要的是煉制困難，沒了我，家族無人有這樣的技術。我已經和日向追魂醫生達成合作，他會負責研究那幾個高級藥方的弱化、量產版本。即便效果只有原版的十分之一，也足以讓我們林家的生意。”

“日向追魂？你之前的帶隊上忍，那個日向家的醫療上忍？”

林墨淡淡道，“我已經說服了他，安心當一個醫療忍者。他需要資源和藥方研究，我們需要技術和研發，各取所需。族長只需把控好渠道和資金，合作，而非控制。和優秀的人合作，能為我們撬動更大利益的支點。”

林震用力點頭，看著那卷軸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座金山。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林家藥鋪的招牌掛遍各大忍村的景象。

“最后，族長，錢，是力量的一種。但躺在倉庫里的金幣，和路邊的石頭沒有區別。”

林墨直視著林震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家族想要真正的興盛，根基在下一代。用這些錢，公平地、不遺余力地培養族中有潛力的苗子。請最好的體術、忍術、幻術老師，提供最好的藥材、忍具。別吝嗇，也別搞什么嫡系旁系的區別對待。誰能成才，資源就向誰傾斜。只有家族里源源不斷涌現出強大的忍者，我們林家，才算是真正在這忍界扎下了根。否則，賺再多的錢，也不過是別人眼中的肥羊。”

這番話很誠懇。

有著完全不屬于一個七歲小孩的成熟。

林震心頭震動。

他腦海中再次閃過火影大樓里那些忍族強者的威壓，閃過其他大族族長們隱晦的輕視。

肥羊……是啊，沒有獠牙的羊，再肥也只有被宰的份。

他猛地攥緊拳頭，胖乎乎的指節發白，眼神從激動轉為一種沉甸甸的決絕。

“我明白了，墨，你說得對。林家……是該變一變了。這些藥方賺的錢，我會用在刀刃上。”

正事交代完畢，廳內的氣氛緩和下來。

林震看著眼前這個明明只有七歲，卻仿佛能撐起家族未來的孩子，眼神復雜，帶著感慨，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

他猶豫了一下，用柔和的語氣開口問道。

“墨啊，離開前……要不要去見見天天？那丫頭天天念叨你。”

林墨沉默了片刻。

夕陽下天天遞來三色丸子時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又在眼前浮現。

他搖了搖頭，嘴角卻勾起一個極淡的弧度。

“不用了岳父大人。”

他抬起頭，第一次用上了‘岳父’這個稱呼，語氣自然得仿佛本該如此。

林震被這聲‘岳父大人’稱呼震得渾身一顫，眼睛立刻就濕潤了起來，胡子也翹了起來。

林墨裝作沒看到他的失態，繼續平靜地說道，聲音清晰地回蕩在空曠的大廳里。

“岳父大人，您就告訴天天，當她能憑自己的本事，考上忍者學校的時候，我就能回來了。”

“好，我們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