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中的空間站,那曾是人類智慧與勇氣的燈塔,此刻正急速縮小,變成一個微不足道的、閃爍的金屬光點,最終被無垠的黑暗徹底吞沒。牽引繩斷裂的瞬間,巨大的慣性將他像一粒塵埃般甩離了軌道,拋入宇宙永恒的寂靜與嚴寒之中。永恒的、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失重感,眼前是億萬星辰,它們安靜地燃燒,冰冷地閃爍,遙遠得如同另一個宇宙的幻影。耳邊只有自己粗重如破風箱的喘息,每一次吸氣都刮擦著干涸的喉嚨,每一次呼氣都在頭盔面罩上凝成轉瞬即逝的白霜,模糊了外面那片璀璨而殘酷的死亡之海。
氧氣讀數早已跌破紅線,鮮紅的警報符號固執地在視野角落跳動,越來越慢,越來越微弱,像垂死者最后的心跳。身體沉重得像灌滿了鉛,又輕飄飄地感覺不到任何依附。意識在粘稠的黑暗邊緣滑行,沉向那冰冷、無聲的深淵。或許,就這樣了……永恒的漂流,永恒的寂靜……
氧氣儲備的警報早已沉寂,生命維持系統最后的嗡鳴也歸于死寂。只有宇航服頭盔內部,他粗重而艱難的喘息聲,如同破舊風箱的哀鳴,是這片死寂中唯一的聲響。每一次吸氣都帶著喉嚨撕裂般的灼痛,每一次呼氣都在布滿冰凌的面罩上凝成轉瞬即逝的白霧,模糊了外面那片璀璨卻冷酷的星河。身體沉重得如同灌滿鉛塊,意識則在粘稠的黑暗中沉浮,向著那冰冷無聲的深淵緩緩滑落。
就在他眼皮沉重得即將闔上,意識行將熄滅的剎那——
一點微光驟然亮起,緊接著瘋狂旋轉、擴張,瞬間吞噬了周圍的星辰。一個龐大到難以想象的宇宙漩渦,如同沉睡巨獸張開的貪婪巨口,無聲地咆哮著,將張宇凡這粒渺小的塵埃,猛地吞了進去!
狂暴的撕扯力瞬間攫住他全身,仿佛要將每一個細胞都從原子層面扯碎。眼前是瘋狂旋轉、拉伸、混合的混沌色塊,劇痛淹沒了一切感官。意識在狂暴的亂流中徹底沉淪。
……
前方那片亙古不變的墨色絨布,毫無征兆地扭曲了!
“呃啊——!”……
一聲混合著極致痛苦、滔天憤怒和難以置信的狂暴嘶吼!聲音蘊含著恐怖的力量,震得張宇凡頭盔嗡鳴,內臟翻騰。
沸騰的能量亂流被無形巨手撕開!一個身影踉蹌踏出。那已非人形。破碎的暗金法袍下,皮膚布滿裂痕,逸散著粘稠的暗金光霧。身形高大如魔神,卻在劇烈顫抖。最令人靈魂凍結的是他的臉——威嚴輪廓被暴怒徹底扭曲,雙眼的位置,只剩下兩團瘋狂燃燒的血金色火焰!那火焰仿佛在吞噬光線,帶著焚滅神魂的怨毒,猛地釘在了張宇凡身上——釘在了張宇凡那身殘破的宇航服上!
純粹到極致的恨意,如同億萬座大山轟然壓下。
“道——孽——!”
這兩個字,如同九幽寒冰淬煉的詛咒,裹挾著毀滅性的靈魂沖擊,烙印在每一寸空間。
一只布滿裂痕、逸散光霧的巨手猛地抬起,對著張宇凡的方向狠狠一抓!空間瞬間凝固、壓縮,從四面八方帶著碾碎一切的氣勢擠壓過來!宇航服發出刺耳的金屬呻吟!
死亡,近在咫尺!
“嗡——隆——!!!”
一道無法形容的粗大雷電,裹挾著毀天滅地的威能,毫無征兆地從鉛云深處轟然劈落,直指旋渦中央的老祖!
老祖驚怒嘶吼,不得不收回抓向張宇凡的手,倉促格擋。暗金光霧凝結成一面厚重符文巨盾。“轟——!!!”
光柱與巨盾猛烈撞擊!撞擊點爆發出比太陽更刺眼的白光,吞噬一切!恐怖的沖擊波海嘯般擴散!
張宇凡首當其沖!狂暴的能量亂流狠狠拍在宇航服上,最后的防護能量瞬間湮滅。他如同斷線風箏被狠狠拋飛,五臟六腑移位,眼前被無盡白光吞沒,意識再次沉淪。耳邊最后殘留的,是宇航服尖銳的警報嘶鳴和老祖在能量沖擊中痛苦暴怒的咆哮……
……
冰冷,堅硬,滲入骨髓的陰寒。
意識在劇痛中艱難凝聚。張宇凡睜開眼,視野模糊。上方是嶙峋的、滴著水珠、覆蓋暗青苔蘚的巖石穹頂。慘綠色的幽光從巖縫滲入,勾勒出巨大石筍扭曲的輪廓。他躺在一塊異常冰冷光滑的巨大黑石上。
這是哪?張宇凡掙扎著動了動手指,僵硬麻木。手臂艱難抬起,摸索著頭盔。指尖觸碰到布滿裂痕的外殼和面罩內側干涸的血塊。頭盔側面一道巨大的撕裂口敞開著,冰冷的空氣灌入。
頭盔徹底報廢了。這身人類科技的結晶,此刻沉重、破爛、沾滿血污,像一口鐵棺材。環顧幽深死寂的巖洞,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上來。
頭頂是……一片從未見過的天空。沒有熟悉的星光,只有厚重、翻涌的鉛灰色云層,低得仿佛觸手可及。云層深處,無數道暗紫色的、粗壯如巨蟒的電弧在無聲地游竄、糾纏,每一次亮起都短暫地撕裂黑暗,映照出下方一片狼藉的、焦黑龜裂的大地。空氣粘稠得如同水銀,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濃烈的硫磺、焦糊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腐朽氣息,沉重地壓在肺葉上。
而在他前方不遠處,景象更是驚心動魄。
大地被撕裂開一個巨大無比的環形深坑,邊緣的巖石呈現出詭異的琉璃狀,還在冒著絲絲縷縷的青煙,張宇凡的宇航服已徹底破損,四肢無法動彈,自我安慰想著:我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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