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稷下學宮
- 春秋踏歌行:楚歌傳奇
- 陳平安不安
- 1724字
- 2025-06-17 18:39:08
齊王宮宴之上的那場無聲交鋒,如同一塊巨石,投入了臨淄城這潭深水之中,激起了所有人都未曾料到的,滔天巨浪。
秦國樂師商君墨,以一曲“治世之音”,幾乎讓滿朝公卿名士,都為之傾倒,心生臣服。而公主府那位名不見經傳的“遠房表親”,竟敢以指叩杯,用最無禮的噪音,公然挑釁,甚至逼得商君墨中途斷曲。
這件事,在極短的時間內,傳遍了臨淄城的大街小巷。
有人說,那年輕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沖撞上國使臣,當斬。
也有人說,他才是真正懂得“道”的高人,以無序,破了秦國的“魔音”秩序。
一時間,楚歌這個名字,成了臨淄城里,最具爭議的話題。而他本人,卻像個沒事人一樣,每日在公主府的別院里,喝著茶,曬著太陽,悠閑得仿佛是在自家后院。
直到那場決定天下思想走向的“百家爭鳴”大典,正式開啟的前一天。
這一日,楚歌終于換下了那身方便打架的江湖勁裝,穿上了一套姜月華特意為他準備的,質地考究的儒士長衫。他將長發用一根碧玉簪束起,手中,還破天荒地,拿了一卷竹簡裝點門面。
“怎么樣?”他對著銅鏡,左看右看,然后轉身,對一旁親自為他送行的姜月華,挑了挑眉,“我這副行頭,是不是頗有幾分名士風采?走出去,說是稷下學宮的祭酒,怕是都有人信吧?”
姜月華看著他,只見他雖然衣冠楚楚,但站姿依舊是那副東倒西歪的慵懶模樣,眼神里,更是藏不住那股屬于江湖浪子的,狡黠與不羈。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上前,為他理了理略有些歪斜的衣領。
“記住,”她的聲音,難得地,帶上了一絲真正的叮囑,“稷下學宮,是天下所有學問的圣地,也是一個,只認才華,不認身份的地方。你可以狂,可以傲,但你必須,用你的音樂,去贏得所有人的,尊重。”
“你的對手,不僅僅是商君墨?!彼D了頓,眼神變得深邃,“更是這千百年來,沉淀在諸子百家思想里的,所有規矩與秩序?!?
楚歌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他看著姜月華眼中那份真切的期許,忽然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似乎,比想象中,要重上那么一些。
“知道了。”他難得地,沒有再開玩笑,而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
稷下學宮,坐落于臨淄城西門之外。其建筑,不似王宮那般威嚴,卻自有一股古樸、厚重的磅礴氣勢。其大門,終年敞開,象征著“有教無類,海納百川”的學宮精神。
當楚歌拿著那枚公主府的“薦令”,踏入這座他曾數次潛入的學問圣地時,心境,已是截然不同。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書卷氣,與各種思想激烈碰撞時,產生的,無形的火藥味。
這邊,三五名儒家弟子,正為“禮”與“仁”的先后順序,爭得面紅耳赤。
那邊,幾位墨家門徒,則圍著一架新造的守城器械,激烈地討論著齒輪與杠桿的原理。
不遠處,更有道家的學者,閉目盤坐于杏壇之下,對周遭的一切都充耳不聞,仿佛早已神游物外。
楚歌走在這群“知識分子”中間,感覺自己像一滴油,掉進了一鍋清水里,格格不入。
他正饒有興致地東張西望著,冷不防,被人撞了一下。
“走路不長眼睛嗎?”一個身著法家服飾的年輕學子,看著楚歌,不悅地呵斥道。他見楚歌面生,衣著雖然不凡,但氣質卻帶著幾分市井的油滑,眼中,便露出了幾分輕蔑。
楚歌摸了摸鼻子,笑道:“這位兄臺,此言差矣。走路,自然是用腳,何時,需要用眼睛了?”
那學子一愣,被他這番歪理邪說,弄得有些發懵:“你……你這是強詞奪理!”
“非也,非也。”楚歌搖了搖手指,“我這是名家的‘白馬非馬’之論。走路是行為,眼睛是器官,行為與器官,豈可混為一談?兄臺身為法家門徒,講究名正言順,怎能犯下如此簡單的,邏輯謬誤呢?”
他一番話說得又快又急,將那學子繞得暈頭轉向,漲紅了臉,半天,竟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
楚歌哈哈一笑,不再理他,背著手,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向著學宮深處的報到處,溜達而去。
他沒有注意到,在他身后不遠處,一棵巨大的柳樹之下,一個玄色的身影,正靜靜地,注視著他。
商君墨看著楚歌那副吊兒郎當的背影,那雙死水般的眸子里,第一次,泛起了一絲,名為“厭惡”的漣漪。
在他那由絕對秩序構筑的世界里,楚歌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最刺耳的,不和諧音。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即將到來的那場盛大典禮之上,將這個不和諧音,連同其所代表的,所有混亂、情感與自由,徹底地,抹去。
棋局,已然布下。
棋子,各就各位。
一場決定天下未來音調的,無聲之戰,即將在這座學問的圣殿里,正式,敲響它的,第一聲鐘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