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哥……你等……等等！”濤子一聽韓春明說出“分期付款”的計劃，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舌頭更是打了結，“不……不給錢就騎走自行車？這……這怎么行？！”他急得直拍大腿，這在他看來，跟白送有啥區別？

“濤子，別急！”韓春明按住他躁動的肩膀，“誰說白送了？剩下的錢要打欠條！白紙黑字摁手印！而且，”他加重語氣，“可以分一年，按月慢慢還清！”

“按月……還清？”濤子撓著頭，感覺韓春明說的好像有點道理，可心里又七上八下，總覺得哪里埋著大坑，可一時半會兒又指不出來，“這……這能行嗎？”

“這叫刺激消費，懂嗎？”韓春明耐心解釋，“這四九城里，想買自行車的人海了去了！但能一下子掏出百八十塊現錢的，有幾個？咱這法子，就是給那些手頭緊、但確實需要、也有正經工作能保證月月還錢的人，開了一條路！門檻低了，買的人自然就多了！這叫薄利多銷，盤活資金流！”

濤子皺著眉頭，努力消化著這些對他來說有點“玄乎”的詞兒。旁邊幾個小伙——大壯、鐵柱、石頭、小海——剛才聽到分期付款還有點懵，現在聽韓春明這么一說，眼睛又亮了起來，似乎看到了希望。

趁著小伙子們重新燃起干勁組裝車子，韓春明又踱步去了街上，表面是閑逛，實則是去“敵營”探風。

“喲！小伙子，又來看車啦？”老劉頭眼尖，遠遠看見韓春明，立刻堆起那副招牌式的皮笑肉不笑迎了上來，“來來來！今天你要是誠心買，老劉我再給你個實在價兒！怎么樣？考慮清楚了沒？還是咱這鏈條鎖實在吧？”他得意地拍了拍掛在車把上的粗鎖鏈。

韓春明臉上掛著淡淡的笑，不置可否地在幾輛車前轉了轉，隨口應付了幾句，心里卻在盤算著明天的反擊。

效果，立竿見影！

第二天，“韓記分期付款，先付兩成，月月輕松，新車騎回家！”的鮮紅大字招牌，如同磁石般牢牢吸住了正陽門下往來人群的目光。這聞所未聞的賣法，瞬間引爆了圍觀和議論。那些早就心癢難耐、卻又苦于囊中羞澀的工人們、小職員們，圍著攤位問個不停。

濤子和姑娘們嗓子都喊啞了，耐心解釋著規則，仔細查驗著工作證、戶口本，登記著詳細信息。大壯他們幾個小伙子組裝的速度提到了極限，一輛輛調試好的自行車被興奮的新主人當場騎走，只留下一張張按著紅手印的欠條。

人潮從早涌到晚，直到天色擦黑才漸漸散去。院子里堆滿了拆卸下來的舊車架，而組裝好的新車，幾乎銷售一空！

當最后一位顧客心滿意足地推著車離開，濤子一屁股癱坐在板凳上，累得直喘粗氣，但臉上是壓抑不住的狂喜：“哥……哥！成了！真……真成了！今天……今天賣了整整二十二輛啊！”

韓春明心頭一塊大石轟然落地，臉上也露出了暢快的笑容。加上昨天的十三輛，以及之前零零總總的，腦海中那個冰冷的系統提示音仿佛再次響起：

【叮！入門任務：成功銷售100輛組裝自行車——已完成！】

成了！終于邁出了這艱難的第一步！

更讓他欣喜的是，僅僅今天一天，收到的定金加上之前幾天的尾款和部分全款，扣除所有成本（零件、人工、場地、那頓“散伙飯”），再刨去要預留的流動資金，他手里竟然凈剩下了**六千多塊**的巨款！雖然離“萬元戶”還有點距離，但這在七十年代末，絕對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一筆財富！

當晚，韓春明在濤子家的小院里，再次擺開了豐盛的宴席。這一次，比上次更加隆重。

油光锃亮的烤鴨，片得薄如蟬翼。

焦香四溢的燒雞，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肥瘦相間的豬頭肉，拌著蒜泥醬油。

還有好幾大盤下酒的小炒和涼菜。

桌子中間，赫然擺著幾瓶“二鍋頭”！

“都坐！都坐！別拘著！”韓春明熱情地招呼著大媽、姑娘和小伙子們入座。看著滿桌的硬菜和好酒，所有人都有些受寵若驚，眼睛都直了。這年頭，誰家能這么敞開了吃頓肉都是奢侈，何況是這么豐盛的席面？

韓春明率先端起酒杯，站了起來，目光真誠地掃過每一個人：

“各位嬸子、姐妹們、兄弟們！這第一杯，我韓春明敬大家！沒有你們這些天起早貪黑、風吹日曬的辛苦付出，就沒有咱‘韓記’今天的開門紅！沒有你們發傳單喊破嗓子，沒有你們手腳麻利地拆裝，沒有你們在攤位上耐心解釋，咱這分期付款的招兒再靈，也玩不轉！這份功勞，是大家的！這杯酒，謝大家！我干了！”

說罷，一仰頭，杯底朝天。眾人心頭一熱，紛紛跟著舉杯，連平時不喝酒的幾位大媽也激動地抿了一小口。

濤子也趕緊站起來，激動得臉通紅：“哥……哥說的對！謝……謝謝大家伙兒！以后……以后用得著我濤子的地方，盡管開口！義……義不容辭！”他也一口悶了。

韓春明緊接著又給自己滿上，舉起了第二杯：

“這第二杯，是給大家伙兒鼓勁兒的！咱這生意，剛開了個頭！往后，路還長著呢！我韓春明在這兒給大家撂句話：只要咱們擰成一股繩，勁往一處使，我保證，大家伙兒的日子，只會越過越紅火！賺的錢，只會越來越多！來，為了以后的好日子，干了！”

“干了！”“為了好日子！”眾人情緒被徹底點燃，杯盞碰撞聲、激動的應和聲響成一片。幾杯酒下肚，氣氛更加熱烈。大媽們紅光滿面地拉著家常，姑娘們嘰嘰喳喳笑成一團。幾個小伙子更是熱血上涌，酒精混合著感激和對未來的憧憬，讓他們激動不已。

大媽和姑娘們吃得心滿意足，又因不擅飲酒，便先行告辭回家了。院子里剩下韓春明、濤子和四個小伙子。幾瓶二鍋頭很快見了底，小伙子們喝得舌頭都大了，眼眶泛紅。

“春……春明哥！”大壯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舌頭打著結，“我……我大壯這輩子，沒……沒服過誰！就……就服你！你……你帶著我們掙錢，給我們吃……吃肉喝酒！你……你就是我們老大！”說著，他竟然膝蓋一軟就要往下跪。

“對！老大！”“春明哥！以后我們就跟你混了！”鐵柱、石頭、小海也激動地跟著站起來，眼看就要效仿。

“起來！都給我起來！”韓春明眼疾手快，一把托住大壯，又瞪了其他人一眼，“什么老大不老大的！咱們是兄弟！是一起做生意的伙伴！男人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跪我算怎么回事？都給我坐好了！”

濤子也趕緊幫忙把幾人按回凳子上。

韓春明看著他們醉醺醺卻無比真誠的臉，知道火候到了。他走到院子角落，指著那堆從舊車上拆下來、實在無法修復利用、只能當廢鐵處理的破爛車架和零件，又指了指旁邊幾輛雖然舊點、但經過徹底翻新、調試得相當不錯的“樣品車”和“備用車”。

“兄弟們的情義，我韓春明記心里了！”他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咱這攤子剛起步，以后仰仗大家的地方還多著呢！今天高興，我也不能光耍嘴皮子。”他頓了頓，指向那幾輛翻新好的自行車，“大壯、鐵柱、石頭、小海！那幾輛翻新車，你們一人挑一輛，推走！算是我給咱們‘創業團隊’的福利！”

“啥？！”

四個小伙子瞬間酒醒了大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之前聽分期付款還心動，但擔心后續還不上錢沒敢提。現在，春明哥居然直接送？！這可是值好幾十塊的東西啊！

“春明哥！這……這太貴重了！使不得！”“是啊哥！我們……我們……”幾人又驚又喜，語無倫次。

“別廢話！”韓春明大手一揮，語氣不容置疑，“車是舊的，但咱們自己翻新的，騎著不丟人！有了車，以后上下工、跑腿辦事都方便！這也是為了咱們的生意更有效率！拿著！就當是……提前發的獎金！”

“謝謝春明哥！謝謝濤子哥！”巨大的驚喜瞬間淹沒了四個小伙子，他們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對著韓春明和濤子連連鞠躬。這份實實在在的“甜頭”，比任何豪言壯語都更能拴住人心。

濤子在一旁看著，心里對韓春明佩服得五體投地。他激動地一把抱住韓春明的肩膀，用力拍了拍：“哥！高！實在是高啊！”這收買人心的套路，玩得爐火純青！

月光下，韓春明看著院子里興奮地圍著新車打轉的小伙子們，還有身邊激動的濤子，嘴角勾起一抹深沉的笑意。六千塊的啟動資金，一支初步凝聚起來的團隊，一場漂亮的開門紅。這盤棋，開局不錯。接下來，該走哪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