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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錨點已成.橋梁初通

劇痛如潮,反復沖刷著林清瑤瀕臨崩潰的意識堤壩。

每一次洶涌的浪頭,都帶來更深的撕裂感,仿佛要將她這副破敗的軀殼徹底碾碎、溶解在這無邊的苦海里。

冷汗早已流干,只剩下冰冷的黏膩感貼在皮膚上,每一次細微的抽搐都牽扯著全身的傷疤,發出無聲的哀鳴。

“呃……”

嘶啞的氣音從她緊咬的齒縫間溢出,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帶著血腥的鐵銹味,刮擦著灼痛的喉嚨。

然而,就在這極致的痛苦深淵,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正以近乎蠻橫的姿態,在她體內開辟著戰場。

掌心那枚緊貼肌膚的玉佩,如同一個被強行激活的核心,正源源不斷地散發出清涼而精純的氣息。

這氣息不再是之前那種微弱的安撫,它變得清晰、有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引導性!

它如同無形的絲線,精準地纏繞上顧松年灌入她體內的參湯精華,以及……那被她強行引動的一絲仙靈本源!

三股力量,在玉佩的奇異引導下,不再是狂暴的沖撞,而是開始了一種極其痛苦、卻又暗含玄奧的……融合與流轉!

林清瑤殘存的意識,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被這股融合的力量強行裹挾著,沉入了一片混沌的光怪陸離之中。

沒有畫面,沒有聲音,只有一種強烈的、被牽引的“方向感”!

她的“視線”仿佛被無形的手牽引著,穿透了自身血肉的阻隔,穿透了凡俗的壁壘,“看”向了——仙島之上!

那懸浮于瓊樓玉宇間的巨大玄冰水鏡!鏡面光滑如鑒,清晰地映照著她此刻在凡間梧桐苑內痛苦掙扎的渺小身影!

而在那水鏡周圍,七道散發著或明艷、或清冷、或熾烈、或溫婉氣息的絕色身影,正姿態慵懶卻又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是她們!是那些一腳把她踹下凡塵的罪魁禍首!

林清瑤的意識在劇痛與震驚中劇烈波動!

一股滔天的怨念和“憑什么是我”的憋屈感瞬間沖上識海!

就在她這強烈的情緒波動觸及水鏡畫面的瞬間——

“嗡!”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磅礴、精純、蘊含著浩瀚生命本源力量的暖流,如同決堤的星河之水,猛地從水鏡的方向,跨越了仙凡界限,無視了空間距離,精準無比地灌注而下!瞬間涌入她的眉心!

這股力量,帶著仙界獨有的清靈與磅礴,與她體內正在融合的三股力量轟然相撞!

“啊——!”

這一次,林清瑤再也無法壓抑,一聲短促而凄厲的慘叫沖口而出!

這聲音嘶啞破碎,卻帶著一種被強行撕裂又強行重塑的極致痛苦!

這突如其來的慘叫,嚇得正在一旁小心翼翼施針的顧松年手一抖,銀針差點脫手!

他駭然望去,只見床上之人身體猛地弓起,如同被無形的巨力拉扯,枯瘦的手死死抓住床沿,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聲,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斷!

“夫人!”

顧松年失聲驚呼,心臟幾乎跳出嗓子眼。

完了!難道是回光返照?最后的力量爆發?

然而,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弓起之后,林清瑤的身體又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撐,重重地砸回床鋪,發出一聲悶響。

她急促地喘息著,胸口劇烈起伏,但詭異的是……她眉宇間那濃得化不開的痛苦扭曲,似乎……消散了一絲?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疲憊,和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體內深處悄然流轉的奇異平靜?

顧松年屏住呼吸,顫抖著手指再次搭上她的脈搏。

這一次,他渾身劇震,老眼猛地瞪圓!

脈象!變了!

不再是之前那種微弱混亂、瀕臨斷絕的亂麻!

雖然依舊虛弱不堪,但那股新生的、頑強的生機,竟然……凝實了!

如同在狂風中搖曳的燭火,被罩上了一層堅固的琉璃罩!雖然微弱,卻異常穩固!

更讓他驚駭的是,他隱隱感覺到一股極其精純、極其浩大的暖流,正沿著某種他無法理解的玄奧路徑,在她枯竭的經脈中極其緩慢、卻無比堅定地……循環流動!

這……這絕不是凡間藥石能達到的效果!這簡直是……神跡再臨!

顧松年激動得胡子都在顫抖,看向林清瑤的眼神充滿了敬畏和不可思議。

他不敢怠慢,立刻對助手低吼:“快!繼續溫參湯!藥性再溫和些!她……她體內似有一股奇異力量在護持生機!萬不可驚擾打斷!”

仙島之上,玄冰水鏡前。

“成了!”

赤霞元君興奮地一拍手,火紅的袖袍翻飛,“我就說小咸魚命硬!這一口仙靈本源渡下去,穩了!”

“她剛才那眼神……”

廣寒仙子素娥若有所思,指尖輕撫著懷中玉兔柔軟的皮毛,“隔著水鏡都感覺到那股怨氣了,像只被踩了尾巴炸毛的小貓。”

“怨就對了!”

百花仙君司綺羅慵懶地靠在云榻上,指尖把玩著一朵流光溢彩的仙葩,美眸中閃爍著狡黠的光,“沒點怨氣,怎么在下界那泥潭里撲騰?咱們這‘工傷補助’可不是白給的。”

她瞥了一眼水鏡中林清瑤緊握的拳頭,“看,玉佩的光穩住了,成了引導仙靈之氣的錨點。璇璣,你這法子不錯。”

璇璣仙子清冷的眸光凝視著水鏡。

鏡中,林清瑤雖然依舊昏迷,氣息微弱,但眉宇間那層死氣已經消散,緊蹙的眉頭也微微舒展,仿佛在承受巨大痛苦后陷入了一種深沉的修復性沉睡。

她體內,那縷被玉佩引導、融合了仙靈本源、參湯精華以及自身求生意志的暖流,正如同初生的溪流,極其緩慢卻堅定地沖刷著千瘡百孔的經脈。

“錨點已成,橋梁初通。”

璇璣仙子緩緩開口,聲音如同冰泉流淌,“但她的身體如同布滿裂痕的琉璃盞,強行灌注的仙靈之氣雖能續命,卻也是雙刃之劍。若她意志不足以駕馭,或外界再有劇烈沖擊,依舊有崩碎之危。”

她的目光穿透水鏡,仿佛看到了更深層,“心結不解,怨氣不消,這仙靈之氣,終究是空中樓閣。”

“心結?”

司綺羅嗤笑一聲,指著鏡中林清瑤手臂上那些猙獰的傷疤,“這滿身的‘勛功章’就是心結!還有那個冰塊臉王爺……嘖嘖,咱們小咸魚身體的原主,怕是被他嚇破了膽,連帶著小咸魚都本能排斥。這心結可大了去了!”

“所以嘛,”赤霞元君湊過來,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搞定攝政王,可不光是任務要求,還是為了她自己能活得更滋潤!身心舒暢,仙靈之氣才能運轉無礙嘛!小咸魚,任重道遠哦!”

璇璣仙子沒有反駁,只是指尖在水鏡上林清瑤緊握的拳頭上輕輕一點,一道極其微弱、肉眼難辨的清輝沒入鏡面。

“心訣已傳。”

她淡淡道,“能否領悟,能否駕馭,能否……解開這凡塵的孽債,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梧桐苑內,死寂被一種壓抑的、等待宣判般的緊張所取代。

柳如霜早已被兩個粗壯的婆子“攙扶”到了外間軟榻上,說是攙扶,不如說是看守。

她面如金紙,眼神空洞地望著內室的雕花門,耳邊還回蕩著王爺那冰冷刺骨的“誅九族”三個字。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死死纏繞著她的心臟,讓她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完了……一切都完了……那個賤人竟然真的活過來了!王爺他……他為了那個賤人……

內室。

林清瑤的意識在一片溫暖的混沌中沉浮。劇痛如同退潮般緩緩遠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仿佛靈魂都被抽干。

然而,在這疲憊的深處,一股微弱卻清晰的力量感,正如同沉睡的種子,在悄然萌發。

她“看”不到自己的身體,卻能清晰地“感覺”到。

一縷溫潤而堅韌的暖流,正沿著一條奇異的路徑,在她體內極其緩慢地循環著。

這條路徑,并非她所知的任何經脈,卻帶著一種渾然天成的玄奧感。

它避開了那些最嚴重的創傷區域,如同最靈巧的工匠,在斷壁殘垣間尋找著尚能通行的縫隙,小心翼翼地修復、連接、滋養。

每一次循環,都帶來一絲微弱的清涼和舒暢,驅散著殘存的灼痛。每一次循環,那暖流似乎就壯大一分,流淌得也更順暢一絲。

就在她沉浸在這奇異的修復感中時,一段極其簡短、卻蘊含著某種天地至理韻律的訊息,毫無征兆地烙印進她的意識深處。

那并非文字,更像是一種……本能的理解。

【引氣歸元,抱樸守一。意隨氣走,生生不息。】

這十六個字如同清泉,瞬間滌蕩了她意識中的混沌與怨懟。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開始嘗試引導體內那股新生的暖流,按照那訊息所指明的、那條奇異的循環路徑,更專注、更主動地流轉起來!

意念沉入其中,仿佛化作了那縷暖流本身。

意隨氣走!

瞬間,那原本只是被動流淌的暖流,如同被注入了靈魂!

它流動的速度陡然加快了一絲,對沿途那些細微創傷的修復效率也明顯提升!一種微弱卻真實存在的掌控感,油然而生!

生生不息!

這四個字如同驚雷,在她意識中炸響!

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這股力量,并非無根浮萍!

只要她意念不散,引導不止,它就能在這條路徑中自行流轉,不斷汲取轉化著玉佩傳來的清涼氣息,以及……空氣中某種極其稀薄、卻真實存在的能量,化為己用!雖然緩慢,卻真的在……生生不息!

狂喜如同細小的電流,瞬間竄遍她意識的每一個角落!

雖然身體依舊沉重如鉛,劇痛并未完全消失,但這股力量的掌控感和那“生生不息”的潛力,如同在無邊黑暗中點燃了一盞屬于自己的燈!

活下去!

不僅僅是茍延殘喘!

她要掌控這股力量!她要修復這具身體!她要……讓那些將她推入地獄的人,付出代價!

意念前所未有的集中,她貪婪地引導著那股暖流,一遍又一遍地在體內那條玄奧的路徑中流轉。

每一次循環,都帶來一絲微弱卻真實的力量感,每一次循環,都讓她對這具破敗軀殼的感知清晰一分。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外間看守的婆子都開始打盹,久到顧松年再次查看脈象后,臉上露出如釋重負又難以置信的復雜神色。

林清瑤那沉重的、仿佛被膠水粘住的眼皮,極其艱難地……顫動了一下。

接著,又一下。

濃密纖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極其緩慢地……掀開了一條細微的縫隙。

昏暗的光線刺入眼簾,帶來短暫的模糊和刺痛。

她看到了熟悉的、屬于梧桐苑內室的、雕刻著繁復花鳥的紫檀木床頂。

視線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新生的滯澀感,向下移動。

她看到了自己搭在錦被外的那只枯瘦的手。指節依舊嶙峋,皮膚依舊蒼白,布滿了新舊交錯的傷痕。但……似乎……那層籠罩在皮膚上的、瀕死的灰敗氣息……淡去了?

她用盡全身剛剛凝聚起的那一絲微薄力氣,嘗試著……動了動食指。

指尖,極其輕微地……彎曲了一下。

成功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和酸楚猛地沖上眼眶。

她能動了!雖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下!但這意味著,她奪回了這具身體最基礎的控制權!

她不再是那個只能被動承受痛苦、等待死亡的“尸體”!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刻意放輕、卻依舊清晰的腳步聲,伴隨著一個低沉恭敬的男聲:

“顧院判,王爺有令,命您即刻前往書房回話。”

林清瑤剛剛凝聚起一絲光亮的眼底,那屬于原主骨髓深處的、對“王爺”二字的恐懼本能,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而上!

她身體猛地一僵,剛剛能動彈的指尖瞬間繃緊!

然而,這一次,與那恐懼本能同時升起的,還有一股被她死死攥在掌心、剛剛誕生的、微弱卻異常堅定的力量感,以及……一道來自仙界的、帶著促狹笑意的意念回響:

【搞定他,小咸魚!年終獎翻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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