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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凈化

夜風裹著城樓上未散的香,繞著施寧安銀白的發梢打了個軟結——那發絲泛著細碎的光澤,像是揉進了星子的碎片,風稍一用力,便簌簌落下幾縷,拂過他微垂的肩頭。

岳承宇攥著赤心瀝泉槍的指節松了松,槍桿上還沾著白日里城磚的細塵與干涸的血漬,被風一吹,細塵簌簌落在青灰的城磚上,與磚縫里的青苔混在一處,沒了蹤跡。

槍尖跳動的紅光暗了幾分,像是也在屏息等著答案,他喉結滾動半響,終究還是壓不住心底的好奇,聲音里帶著幾分試探。

“施兄弟,你這般年紀,怎么會有如此深厚的魂力與過人的本事?”

他垂眸時,長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影,落在泛著薄汗的顴骨上,竟像落了層輕軟的雪,將他眼底的情緒遮去幾分。

“說起來,倒多是僥幸。”

他的聲音輕得像落在水面的羽毛。

“我性子偶爾有些急,總憑著一股少年意氣往前沖,半點不知收斂。那時有個交好的朋友,被人下毒手,不僅被廢了大半魂力,連武魂都差點潰散。我氣不過,我就去找對方理論,卻沒防住那人藏在身后的黑手,竟被他暗算了”

“當時他的手直接穿了過來,”

施寧安的聲音很平靜,像是還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一樣。

“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手穿過我肋骨的觸感,帶著些微的粗糙。倒在地上時,血珠順著衣擺往下滴,砸在青石板上,暈開的痕跡紅得發暗,邊緣還泛著些紫,像極了暮春時節被暴雨打落的紫鳶花,連風掠過都帶著股揮之不去的腥甜。”

施寧安頓了頓,喉結輕輕動了動。

“我躺在那里,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順著傷口往外流,連睜眼的勁兒都沒有,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一個念頭——這次怕是真的要走了,再也見不到長輩們,見不到我那受了委屈的朋友了。”

“可偏偏我命硬。”

施寧安的指尖輕輕劃過衣襟,像是在觸碰一道看不見的傷疤。

“我老師看到我的時候,我氣息都快斷了,胸口的血把淺青色的衣裳浸得透濕,連頭發絲都沾著暗紅的血痂,黏在臉頰上,又冷又硬。他們急得團團轉。”

“我聽他們說,我被一頭巨龍帶走了。”

“后來,我回去了。他們不放心,讓我躺著。”

“長輩們總愛搬個小板凳坐在床邊看著我笑,嘴上說著‘真是個讓人提心吊膽的麻煩精,早知道當初就該把你鎖在院子里’,眼里卻藏不住后怕,連看我的眼神都比從前柔了幾分。”

說到這兒,施寧安的嘴角輕輕彎了彎,眼底漫開細碎的暖意,像落了星子的湖,連帶著周圍的空氣都暖了些。

“有次我說我身子好些了,偷偷想下床去院子里看看,剛撐著坐起來,就被路過的長老撞見了。”

“他板著臉罵我‘不知死活,傷口還沒好利索就敢亂動’,罵得我眼眶都紅了,可轉身卻讓人把輪椅搬到院子里,還在輪椅旁擺了盆剛開的茉莉——”

“那盆茉莉是他特意從南方移栽來的,平時寶貝得很,連澆水都要用清晨的露水,那天卻直接放在我能伸手摸到的地方,說‘曬曬太陽,傷口好得快,這花聞著也舒心’。其實我知道,他是怕我待在屋里悶得慌。”

岳承宇聽得心頭發緊,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只有常年握槍磨出的硬繭,縱橫交錯的紋路里還嵌著城磚的細屑與沙塵,偶爾下雨受潮,會隱隱作癢,卻從未嘗過這般穿胸透骨的疼。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剛要開口說些什么,就聽見施寧安的聲音又輕輕響了起來,帶著些微的悵然:“只是我的魂力就像破了洞的水袋,怎么都留不住。起初還能凝聚起一縷微弱的光,還能召喚出武魂的虛影都不行,后來連這點光都散了,連召喚武魂的力氣都沒了,最后魂力竟徹底空了,魂海像片死寂的荒原。”

他垂眸看著自己的指尖,那里此刻還泛著淡淡的紫色微光,可當時卻連半點魂力都引不出來。

“那段日子,我總坐在窗前,看著院子里的茉莉謝了又開。”

“那后來呢?”

岳承宇忍不住追問,聲音里多了幾分急切,手里的槍桿又攥緊了些,指節泛白,連槍尖都跟著顫了顫。

他實在無法想象,眼前這個能以琴音退敵的少年,曾經歷過這般絕望的時刻。

施寧安的指尖輕輕抬起,接住一片被風吹來的楊絮——那絮狀物白得像雪,落在他指尖,竟被淡淡的魂力托著,沒有立刻飄走,像是被施了一層溫柔的結界。

他的聲音里添了幾分輕淺的笑意,像想起了某個意外又溫暖的清晨:“那是在一個滿月夜,我做了一場很長的夢。”

“被巨龍帶走時我夢見有一道光,那光很柔和,不像魂力爆發時那般刺眼,順著我的指尖一點點往魂海里鉆,像是有無數顆小星星落在了漆黑的夜里,暖融融的,把魂海里的死寂都驅散了。”

“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魂海里有什么東西在蘇醒,像是沉睡了很久的種子,突然遇到了春雨,開始悄悄發了芽。”

他頓了頓,指尖的楊絮輕輕飄走,被夜風卷向遠處的夜空。

“等我醒來,才發現自己竟二次覺醒了——更讓我沒想到的是,覺醒之后,魂力像沖破了閘門的洪水,直接沖破了瓶頸,竟一下子成了封號斗羅。當時我都懵了,站在供奉臺前,看著自己指尖泛起的紫色魂力,半天都沒反應過來,還是后來趕來的老師了拍我的肩,我才敢相信這是真的。”

岳承宇的呼吸猛地一頓,手里的槍桿差點從掌心滑出去,槍尖“當啷”一聲撞在城磚上,濺起幾點火星,在夜色里格外顯眼。

他瞪圓了眼,反復打量著眼前的施寧安——。是少年的模樣,怎么看都和“封號斗羅”這四個字搭不上邊。

“施兄弟,你……你竟是封號斗羅?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我活了這么大,見過的封號斗羅一只手都數得過來,他們要么是頭發花白的老者,要么是氣勢逼人的強者,你……你這模樣,實在讓人不敢相信。”

施寧安忍不住笑了笑,指尖輕輕一凝,一縷淡紫色的魂力便浮了起來,在空中輕輕晃了晃,像牽住了一縷流散的月光,連夜風都似被這微光染成了淡紫色。

“91級,封號星夢。”

他的聲音很平和,像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只是從前的武魂再也用不了了,新覺醒的星夢幻語琴也有些特別——它沒法像尋常武魂那樣獵殺魂獸獲取魂環,卻能自行吸收星辰之力,在魂海里凝聚出‘星紋’。”

他看著那縷魂力漸漸散在風里,化作點點微光,語氣里沒有絲毫炫耀,只帶著幾分釋然。

“起初我也覺得奇怪,總怕這武魂有什么隱患,畢竟從來沒聽說過不用魂環就能成長的武魂。”

“后來長輩們查了很多古籍,翻遍了宗門的藏書樓,才發現這星夢幻語琴本就與星辰相連,是上古時期傳承下來的特殊武魂,不靠魂環也能自然成長。”

“我的前輩還笑著跟我說,這樣倒也省了不少獵殺魂獸的麻煩,不用再擔心我為了獲取魂環又像從前那樣冒冒失失,讓他們提心吊膽。”

岳承宇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竟說不出話來。

他從軍多年,駐守邊境也有五年了,見過不少魂師,上到魂斗羅,下到剛覺醒武魂的少年,哪怕是帝國里最年輕的魂斗羅,也比施寧安大了近十歲,更別提封號斗羅了。

他望著施寧安眼底的澄澈,那里面沒有絲毫驕傲與自滿,只有歷經劫難后的平靜與溫柔。

忽然間,他覺得“封號斗羅”這四個字,在施寧安身上褪去了所有的威懾與凌厲,只剩一種歷經劫難后,仍藏在溫柔里的堅韌——就像城樓下那叢從磚縫里鉆出來的草,明明經歷過戰火與風沙的摧殘,卻仍能在夜里悄悄冒出新芽,帶著不屈的生機。

夜風再次吹過。

月光落在他指尖,襯得那殘留的淡紫色微光愈發清亮,像把漫天星辰都揉碎了,落在了他的指尖,連周圍的空氣都似被染上了星辰的氣息。

岳承宇忽然想起剛剛施寧安在城樓下撫琴的模樣——淡紫色的琴音漫開時,連風都慢了半拍,那些面目猙獰、連帝國精銳都頭疼的邪魂師,竟像割麥般倒了一地,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那時他只覺得這少年厲害,卻沒想到,這看似溫柔的琴音背后,竟藏著如此深厚的魂力與這般曲折的過往。

“那……施兄弟,你怎么會來這望邊城?”

岳承宇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語氣里帶著幾分好奇,還有些不解。

“以你的實力,在天斗城或是星羅城,隨便哪個宗門都會把你當貴賓,享盡榮華富貴,怎么會來這邊境受苦?這里除了風沙就是戰火,連口熱飯都不一定能按時吃上。”

施寧安聞言,目光望向遠處青陽城的方向。

那里的瘴氣在夜里顯得愈發濃重,像團化不開的墨,將半邊夜空都染成了暗紫色,連月光都透不進去。

他的聲音輕了些,卻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堅定。

“我二次覺醒后,有一個人告訴我,星羅邊境的瘴氣越來越重,很多城池都淪陷了,百姓們流離失所,有的甚至被瘴氣感染,變成了沒有意識的怪物。”

“我想著,既然有了這般實力,總該做些什么,不能讓這力量白白浪費。”

他頓了頓,指尖又輕輕蹭了蹭衣襟上的印痕,像是在提醒自己曾經的經歷。

“而且……我是二次覺醒。”

施寧安輕輕嘆了口氣,眼底閃過一絲無奈,指尖的紫色微光也暗了些。

“我在邊城時,還能勉強施展第八魂技,凈化一片區域的瘴氣不在話下。”

岳承宇聽得心頭一震,忽然覺得眼眶有些發熱。他想起自己剛到邊境時的模樣——看著青陽城在瘴氣里淪陷,看著身邊的兄弟一個個倒下,有的被邪魂師所殺,有的被瘴氣感染,最后連尸體都沒能留下。

那段日子,他整夜整夜地睡不著,甚至想過放棄,想帶著剩下的兄弟離開這絕望的邊境。

可自從施寧安來了之后,城樓上的氣氛漸漸變了——士兵們不再像從前那樣愁眉苦臉,夜里守崗時,還會偶爾聊起“那個會彈琴的銀發白衫少年”

說他的琴音能讓人安心,說有他在,望北城一定能守住。

他看著施寧安的側臉,月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頜線,鼻梁挺直,嘴唇的線條很柔和,連耳垂上都沾著顆小小的夜露,像顆珍珠。

可就是這樣一張看起來十分溫和的臉,卻有著比誰都堅定的信念,有著能扛起邊境安危的實力。

“施兄弟,”

岳承宇深吸一口氣,聲音里帶著幾分鄭重,還有些難以掩飾的感激:

“不管怎么說,你能來這里,都是望北城的福氣,是我們這些士兵的福氣。以后若是有需要,盡管跟我說,我岳承宇這條命,還有第三小隊的所有兄弟,都記著你的情。只要你開口,上刀山下火海,我們絕不含糊!”

施寧安轉過頭,對他笑了笑。那笑容比之前更真切些,嘴角揚起的弧度剛好露出一點虎牙,眼底的暖意像要溢出來,連帶著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溫柔了。

“岳隊長言重了。”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足夠的力量。

“守住望邊城,本就是我們共同的事,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而且……”

他望著城樓上巡邏的士兵,他們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有些單薄,卻仍挺直了腰板,手里的武器握得緊緊的。

“我也不是一個人在戰斗。你看,他們不也在拼盡全力守護這里嗎?他們才是最該被感謝的人。”

岳承宇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幾個士兵正靠在箭垛旁短暫休息,手里握著長矛,哪怕睡著了,眉頭也仍皺著,像是還在擔心城外的瘴氣會不會突然攻過來。

不遠處,還有兩個士兵在低聲交談,聲音很輕,卻能隱約聽到“家人”“守住”這樣的字眼。

他忽然覺得,之前的絕望好像都消散了——有施寧安這樣的封號斗羅在,有這些堅守崗位、不懼生死的士兵在,望北城一定能守住,青陽城也總有一天能從瘴氣里掙脫出來,恢復往日的熱鬧。

夜風又起了,這一次,風里沒有了沙礫的刺骨,只有南瓜粥的清甜,和琴音殘留的星辰氣息。

施寧安指尖的淡紫色微光還在閃爍,像一顆永不熄滅的星,在夜色里格外顯眼。

岳承宇攥緊了手里的赤心瀝泉槍,槍尖的紅光再次亮了起來,比之前更盛,這一次,不再是之前的焦躁與不安,而是沉甸甸的希望,是勢要守住家園的決心。

“對了,施兄弟,”

岳承宇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亮了些,語氣里帶著幾分期待。

“你之前說你的武魂能凈化瘴氣,那是不是意味著,只要我們找到瘴氣的源頭,用你的武魂去凈化,就能徹底清除它,讓邊境恢復正常?”

施寧安點了點頭,眼底閃過一絲光亮,像看到了未來的希望。

“理論上是這樣。星夢幻語琴的凈化之力對這種上古邪力造成的瘴氣,有天生的克制作用。只是這瘴氣的源頭藏得很深,根據我之前的探查,應該在青陽城的中心區域,而且周圍肯定有很多邪魂師守護,實力恐怕還不弱。”

他頓了頓,指尖輕輕劃過城墻的磚縫,那里還殘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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