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事件和“鑰匙救援”行動，像一道無形的分水嶺。林小溪再看向顧衍時，眼神里少了恐懼，多了探究和一種隱秘的“了然”。而顧衍，雖然依舊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山模樣，但林小溪敏銳地感覺到，他對自己那些“生活小白”瞬間被撞破，似乎……沒那么強的防御姿態了？至少，在她面前。

這天中午，林小溪和閨蜜蘇晴約在公司附近新開的一家網紅餐廳吃飯。蘇晴是林小溪的大學死黨，性格潑辣，在一家時尚雜志做編輯。兩人剛坐下點完菜，蘇晴就迫不及待地八卦起來：

“快說快說！年會那天晚上后來怎么樣了？我可是看到監控群里有人說顧總和你一起摔倒了！還抱在一起？真的假的？！”

林小溪的臉瞬間爆紅：“哎呀！你小聲點！不是你想的那樣！就是意外！純意外！”

“意外？意外能抱那么緊？監控截圖都糊了，但顧總那姿勢，嘖嘖，絕對是把你護在懷里的標準英雄救美……哦不，美救英雄？”蘇晴擠眉弄眼，“而且聽說他還抱著個骰子做深蹲？為了不抱你？這男人也太有意思了吧！表面冰山，內里悶騷？”

“什么悶騷！他就是……就是……”林小溪想辯解，卻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顧衍那清奇的腦回路和對規則的執著，“反正你別瞎猜了！我們就是純潔的上下級關系！”

“上下級？你糊弄鬼呢！”蘇晴根本不信，“我可聽說了，你最近在他身邊‘特訓’，烏龍不斷，他居然還沒開除你？這本身就很可疑！快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掌握了顧總的什么驚天大秘密？比如……他其實是個生活白癡？”

林小溪心里咯噔一下，差點被口水嗆到！蘇晴這直覺也太準了吧？！她趕緊低頭喝水掩飾：“瞎…瞎說什么呢！顧總那么厲害的人……”

“得了吧！越厲害的男人，在某些方面可能越弱智！”蘇晴一副看透世事的模樣，“我跟你說，我們雜志社之前采訪過一個諾獎級別的科學家，在家連洗衣機都不會用！襪子都能煮了！我看你們顧總，就很有這種潛質！”

林小溪：“……”她竟無言以對。

吃完飯，兩人在商場里逛了逛。蘇晴接到主編緊急電話，要回去改稿子，匆匆告別。林小溪看看時間還早，打算去旁邊的進口超市買點水果。

剛走到超市門口，她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顧衍！他正站在超市旁邊一家24小時便利店的門口，似乎在……猶豫？他的目光在便利店明亮的玻璃門和手里拿著的手機之間來回掃視，眉頭微蹙，像是在研究一個復雜的商業難題。

林小溪腳步一頓，好奇心瞬間被勾了起來。顧總……逛便利店？這畫面本身就充滿了違和感！她下意識地放慢腳步，假裝看手機，悄悄觀察。

只見顧衍似乎終于下定了決心，推開了便利店的門。林小溪鬼使神差地跟了過去，隔著幾排貨架，偷偷觀察。

顧衍沒有推購物籃，目標明確地走向冷鮮柜。他拿了一瓶……礦泉水？林小溪有點意外，她還以為他會買咖啡什么的。然后，他徑直走向收銀臺。

收銀臺前有幾個人在排隊。顧衍安靜地排在后面，身姿挺拔，氣質卓然，與便利店嘈雜的環境格格不入。輪到他的時候，他把礦泉水放到收銀臺上。

年輕的收銀員小妹看到顧衍，眼睛明顯亮了一下，態度格外熱情：“先生您好！一瓶礦泉水是嗎？3塊錢！請問怎么支付？掃碼還是現金？”

顧衍拿出手機，點開支付軟件，對著柜臺上的掃碼器。

“滴——”掃碼器發出提示音。

“哎呀先生，不好意思！沒掃上！您手機屏幕再靠近一點，對準這個紅點！”收銀員小妹指導著。

顧衍調整了一下手機角度。

“滴——”又一聲，但收銀員看著屏幕，“還是沒掃上？奇怪了……先生您是不是沒開支付碼？或者網絡不好？”

顧衍眉頭微蹙，低頭操作手機。林小溪看到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劃動，似乎在尋找支付入口？他點開了幾個APP，又退出，表情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

“先生，要不您試試現金？”收銀員建議道，后面排隊的人開始有點不耐煩了。

顧衍收起手機，開始摸口袋。他先摸了摸西裝褲口袋，沒有。又摸了摸西裝內袋……還是沒有！他的臉色沉了下來。顯然，他沒帶錢包的習慣。

“我……”顧衍似乎想說什么，但看著收銀員等待的眼神和后面排隊的人，他罕見地顯露出一絲尷尬和局促。他再次拿起手機，似乎想打電話給Jason求助？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我來吧！一起付！”

林小溪從旁邊貨架閃了出來，將自己的購物籃（里面只有一盒草莓）放在收銀臺上，然后拿出手機，利索地調出付款碼。

“滴！支付成功！一共43塊！”收銀員小妹麻利地掃了碼。

顧衍猛地轉頭，看到突然出現的林小溪，眼神里充滿了驚訝和……一絲被撞破窘境的狼狽？他的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一抹微紅。

林小溪拿起自己那盒草莓，又拿起顧衍那瓶礦泉水，塞到他手里，然后對還在發愣的收銀員和后面排隊的人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耽誤大家時間了。”

說完，她拉著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的顧衍，快步走出了便利店。

走到門外，顧衍才仿佛回過神，他看著手里的礦泉水，又看看林小溪，表情復雜：“你……”

“顧總，一瓶水而已，舉手之勞！”林小溪趕緊打斷他，生怕他說出什么“公私分明”“把錢還你”之類煞風景的話。她晃了晃手里的草莓，“正好我也要買水果，順路！”

顧衍看著她明朗的笑容和手里的草莓，抿了抿唇，那句“謝謝”似乎卡在喉嚨里，最終只是低低地“嗯”了一聲。他看著林小溪，眼神不再是純粹的冰冷或審視，而是多了一絲復雜的、難以解讀的情緒。他沉默了幾秒，忽然問：

“你……經常用手機支付？”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認真的探究，仿佛在請教一個技術難題。

林小溪愣了一下，隨即失笑：“是啊！現在不都這樣嗎？方便啊！顧總您……不常用？”

顧衍的眉頭又習慣性地蹙起：“程序繁瑣，安全性存疑。Jason會處理好這些。”他的語氣帶著一種理所當然，仿佛支付是件需要專人負責的“麻煩事”。

林小溪看著他這副“何不食肉糜”的樣子，再聯想到剛才他在收銀臺前被二維碼難住的窘迫，一種混合著好笑和無奈的情緒涌上心頭。她忍不住半開玩笑地說：“顧總，您這樣可不行啊！萬一哪天Jason不在，您豈不是要渴死在便利店門口？”

顧衍：“……”

他看著她帶著促狹笑意的眼睛，耳根的紅暈似乎更深了一點。他別開目光，看向手中的礦泉水瓶，聲音悶悶的：“……下次注意。”

這句“下次注意”，聽在林小溪耳朵里，簡直像小學生保證以后會自己系鞋帶一樣可愛又別扭！她強忍著笑意，指了指公司方向：“那……顧總，我先回去了？”

顧衍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

林小溪抱著草莓，哼著歌往公司走，心情莫名地好。她回頭看了一眼，顧衍還站在原地，手里拿著那瓶她“請客”的礦泉水，身影在午后的陽光下顯得有些孤高，又有點……落寞？

她忽然覺得，這座冰山，好像也沒那么難以接近了。至少，她知道了他也會為了一瓶水而尷尬，也會因為不會掃碼而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