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藍玉的站隊
- 大明:開局給朱元璋開顱
- 南有嘉木辭
- 3777字
- 2025-06-17 17:22:17
銀刀冰冷的鋒刃劃開胃壁,黏膩的胃內容物暴露在跳動的燈火下。陳衍強忍著令人作嘔的氣味,用鑷子小心地撥弄著那些半消化的糜狀物,試圖從中尋找可能殘留的毒物痕跡。方才窗外那一閃而過的鬼魅陰影帶來的寒意尚未完全消退,如同跗骨之蛆,提醒著他這東宮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渾。
突然,一陣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壓抑的、如同困獸般的粗重喘息,由遠及近,猛地撞開了耳房的門!
“陳…陳先生!”兩名藍玉的親兵幾乎是半扛半拖著他們的主帥闖了進來。藍玉那張原本剛毅如鐵的臉,此刻已是一片駭人的金紙色,豆大的冷汗如同溪流般從他額頭、鬢角滾落。他整個人都在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右肩處原本包扎好的傷口,此刻紗布已被大量涌出的、混雜著黃綠色膿液的暗紅血液徹底浸透,粘稠的液體正順著他的手臂不斷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砸開一朵朵污穢的血花。那股濃烈到令人窒息的甜腥腐臭味,瞬間壓過了房內原有的血腥!
“將軍…將軍突然高熱!傷口…傷口潰爛流膿不止!軍醫…軍醫束手無策了!”一個親兵帶著哭腔嘶喊,聲音里充滿了絕望。藍玉是他們這些親兵的主心骨,是戰場上不敗的神話,若真折在這里…他們不敢想!
陳衍的心猛地一沉!這么快?!他明明已經徹底清創,按道理不該如此急劇惡化!除非…除非清創后接觸了極其嚴重的污染源!或者…那箭傷本身就有問題!
他丟下手中的工具,幾步搶到藍玉面前。離得近了,那股腐臭更加濃烈刺鼻。他伸手探向藍玉的額頭,滾燙!如同烙鐵!再看藍玉的眼神,已經開始渙散,嘴唇干裂發紫,呼吸短促而灼熱——典型的敗血癥癥狀!毒素已經隨著血液流遍全身!
“按住他!平放在案上!”陳衍的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時間就是生命!敗血癥一旦爆發,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時代,死亡率幾乎是百分之百!
兩個親兵和旁邊的錦衣衛連忙七手八腳地將痛苦呻吟、意識都有些模糊的藍玉平放在那張臨時充當解剖臺的長條案上。藍玉魁梧的身體因為劇痛和高熱而不停地痙攣抽搐。
陳衍一把扯開藍玉肩頭那早已被血膿浸透的包扎。眼前的景象讓他倒吸一口冷氣!傷口周圍原本只是腫脹發紫的皮肉,此刻已經大面積變成了可怖的墨黑色!如同被烈火灼燒過一般,皮膚緊繃發亮,邊緣處甚至能看到壞死的組織在液化!膿液如同開了閘的污水,從傷口深處汩汩涌出,帶著氣泡和細小的壞死組織碎屑!更可怕的是,幾條暗紅色的、如同毒蛇般的血線,正從傷口邊緣,沿著藍玉的胳膊和胸膛,向著心臟方向蔓延!
氣性壞疽?!還是混合了其他致命厭氧菌的嚴重感染?!陳衍的瞳孔瞬間收縮!這種程度的感染,單靠清創和烈酒沖洗,已經無力回天了!細菌在深層組織瘋狂繁殖產氣,破壞血管,產生毒素,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吞噬著藍玉的生命!唯一的辦法…只有截肢!而且要快!在毒素徹底摧毀全身之前,斷臂求生!
“刀!鋸!最烈的酒!沸水!干凈的布!越多越好!快!”陳衍的聲音因為極度的緊張和急迫而嘶啞變形,如同受傷野獸的咆哮,“還有…找些能讓人昏睡過去的藥!麻沸散!曼陀羅!什么都行!快!”
所有人都被陳衍這突如其來的、帶著血腥味的命令驚呆了!刀?鋸?!他想干什么?!
王景弘最先反應過來,看著藍玉那迅速蔓延的黑色和恐怖的血線,他臉色慘白如鬼,連滾爬爬地沖出去嘶喊:“快!按陳先生說的辦!要快!”
很快,東西被慌亂地送了進來:一柄厚背砍刀(實在找不到外科鋸),一把粗糙的木工鋸,幾壇最烈的燒酒,沸騰的開水,幾匹素白棉布,還有一小包散發著刺鼻氣味的黃色粉末——據說是太醫院秘制的強力麻藥“醉仙散”,效力霸道,但風險極高。
陳衍已經顧不上許多了。他抓起一壇烈酒,狠狠澆在自己手上、胳膊上,反復搓洗。然后拿起那柄厚背砍刀和木工鋸,同樣用沸水和烈酒反復沖洗。他抓起那包“醉仙散”,粗暴地掰開藍玉緊咬的牙關,將大半包藥粉混著烈酒灌了下去!
“呃…嗬嗬…”藍玉劇烈地嗆咳起來,但很快,藥力混合著酒勁和失血帶來的虛弱開始發作,他身體的抽搐漸漸減弱,眼神變得更加渙散迷離,喉嚨里發出無意識的嗬嗬聲,但劇烈的疼痛顯然還在折磨著他的神經。
“按緊他!無論如何不能動!”陳衍對著親兵和錦衣衛厲吼。他深吸一口氣,眼中再無一絲猶豫,只剩下外科醫生面對生死抉擇時的冷酷決斷。他舉起那柄被烈酒沖刷得寒光閃閃的厚背砍刀,刀尖對準了藍玉肩部感染區域上方、尚算健康的皮肉!
“將軍!忍著點!”陳衍最后看了一眼藍玉那因痛苦和藥力而扭曲的臉,手中的砍刀,帶著千鈞之力,狠狠劈落!
“噗嗤!”
一聲令人頭皮炸裂的、血肉骨骼被暴力斬斷的悶響!
刀鋒深深嵌入肩胛骨與肱骨連接處!鮮血如同噴泉般狂涌而出!藍玉的身體如同被電擊般猛地向上弓起,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凄厲到極致的慘嚎!那聲音充滿了無法想象的痛苦和絕望,瞬間撕裂了東宮死寂的夜空!連門外的守衛都駭然變色!
“按?。。 标愌茈p目赤紅,嘶聲咆哮!兩個親兵和錦衣衛用盡全身力氣,如同鐵箍般死死壓住藍玉瘋狂掙扎的身體!
陳衍丟開砍刀,雙手死死抓住那條幾乎被斬斷、僅剩部分皮肉和肌腱連接的殘臂,猛地向外一扯!同時拿起那柄粗糙的木工鋸,對準了骨骼連接處!
“咯吱…咯吱吱…”
令人牙酸的、骨頭被生硬鋸割的聲音,在藍玉持續不斷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慘嚎背景音中,清晰地響起!鋸條摩擦著堅硬的骨頭,發出刺耳的噪音,帶起細碎慘白的骨屑,混合著噴濺的鮮血和脂肪組織,濺落在陳衍的臉上、身上,也濺落在周圍每一個人的心上!
這場景,遠比剛才的剖腹驗尸更加原始,更加血腥,更加慘烈!這不是治病救人,這簡直就是一場活生生的、慘無人道的酷刑!是地獄在人間最直觀的顯現!
王景弘和那幾個小太監早已嚇得癱軟在地,屎尿齊流,翻著白眼幾乎要昏死過去。就連見慣了沙場血肉的錦衣衛,此刻也臉色煞白,胃里翻江倒海,按著藍玉的手都在微微發抖。空氣中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汗臭味、排泄物的惡臭和烈酒的辛辣,混合成一種令人窒息的地獄氣息。
陳衍如同一個從血池里爬出來的修羅,對這一切置若罔聞。他的動作穩定而瘋狂,眼中只有那根必須被鋸斷的骨頭!汗水、血水糊滿了他的臉,順著下巴滴落。鋸條在骨頭上艱難地推進,每一次拉動都伴隨著藍玉身體劇烈的痙攣和更加凄厲的哀嚎。
終于!
“咔嚓!”
一聲脆響!最后一點骨頭連接被鋸斷!
陳衍猛地將那條已經完全離斷、甚至已經開始發黑壞死的殘臂扯了下來,如同丟棄一塊腐爛的木頭般,隨手扔進旁邊的銅盆里!斷臂落在盆底,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鮮血如同決堤的洪水,從藍玉肩部那碗口大的、血肉模糊、骨茬森森的恐怖創面中狂噴而出!瞬間染紅了整個條案,流淌到地上,匯成一片刺目的血泊!
陳衍丟開沾滿血肉骨屑的鋸子,雙手抓起早已準備好的、被沸水煮過又在烈酒中浸泡過的厚厚布團,用盡全身力氣,死死地按壓在那噴涌著生命之泉的恐怖斷面上!同時嘶吼:“酒!烈酒!澆上去!”
一個親兵顫抖著捧起酒壇,將渾濁辛辣的烈酒狠狠澆在陳衍死死按壓的布團上,也澆在藍玉那血肉模糊的創口上!
“滋啦——!”
一陣更加劇烈的、如同熱油煎肉的聲音伴隨著濃烈的焦糊味和酒氣升騰而起!藍玉的身體在昏迷中再次劇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嚨里發出瀕死的嗬嗬聲,但終究沒能再叫出來,徹底昏死過去。
鮮血在烈酒的刺激和布團的重壓下,噴涌的勢頭終于開始減弱。陳衍絲毫不敢松懈,他飛快地更換著被血浸透的布團,用更多的烈酒反復沖洗著創面深處,直到流出的血液顏色變得相對鮮紅,創面上那些被燒灼的血管斷端開始有凝固收縮的跡象。
接著,他拿起穿好粗麻線(實在找不到更細的)的骨針(臨時磨制的),開始以一種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在藍玉肩部那巨大的、皮肉翻卷的創口上進行縫合!針尖帶著線,在血肉和筋膜間快速穿梭、打結。他的動作精準而穩定,仿佛剛才那場如同屠夫般的截肢從未發生,他又回到了那個冷靜的外科醫生。
時間在濃重的血腥和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當最后一針打完結,剪斷線頭,陳衍用最后一塊相對干凈的、酒浸過的布,覆蓋住那被粗糙縫合起來的巨大創口,再用布條緊緊包扎固定后,他整個人如同虛脫般晃了一下,幾乎站立不穩。汗水、血水、膿液混合著,將他徹底變成了一個血人。
他扶著條案邊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腔如同破舊的風箱。手臂上那道被朱元璋劃開的傷口,在方才的劇烈動作中再次崩裂,鮮血浸透了袖子,但他渾然不覺。
耳房里死一般的寂靜。只有藍玉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的呼吸聲,證明他還活著。所有人都被這慘烈到極致的一幕徹底震懾住了,看著陳衍的眼神,充滿了恐懼、敬畏,如同在看一個從地獄歸來的魔神。
就在這時,一陣喧嘩聲由遠及近,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
“陛下!陛下要為臣等做主啊!”
“妖人陳衍,褻瀆圣學,剖尸毀軀,罪不容誅!”
“請陛下誅殺此獠,以正視聽,以安天下!”
尖銳的、帶著哭腔和無限悲憤的呼喊聲如同潮水般涌來。透過洞開的耳房門,可以看到外面燈火晃動,人影幢幢。只見太醫院院判張文啟,身著殘破的官袍,披頭散發,臉上帶著淚痕和血污(不知是自己弄的還是被人打的),正率領著一大群穿著儒衫、頭戴方巾的太學生和低階文官,黑壓壓地跪伏在乾清宮前的廣場上!他們高舉著血書(不知是誰的血),以頭搶地,聲嘶力竭地哭喊著,控訴著陳衍的“滔天罪行”!那悲憤的聲浪,匯聚成一股無形的洪流,直沖云霄!
“妖人禍國!剖尸辱圣!天理不容!”
“陛下!陛下明鑒?。〈蒜膊怀?,國將不國!”
王景弘和耳房內的錦衣衛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太醫院和文官集團的反撲,來得如此迅猛,如此浩大!他們這是要借天下悠悠眾口,以禮法綱常為刀,將陳衍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