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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折戟沉沙

過了幾分鐘,王曉娟敲門進來,見朱笑東已經躺回了床上,伸手拿回手機,裝作不經意地查看了一下已撥電話,確實只有一通打給她爸的電話,朱笑東沒有撒謊,原以為他要給那個女人打電話呢。

坐了不到五分鐘,王曉娟手機又響了,一看是王長林打過來的,當即接了。

“曉娟,趕緊回店里來,有些賬目需要馬上趕出來,我要去稅務辦些事,等你的賬目。”

王曉娟一愣,遲疑了一下還是不情不愿地答應了,不過離開時又呵斥了朱笑東一句:“小子,色字頭上一把刀!”

朱笑東哭笑不得,王曉娟硬以為他跟楊薇之間有點什么,不過這丫頭也奇怪,怎么這么愛管閑事了?

好歹把王曉娟給弄走了,朱笑東才松了一口氣,又響起了敲門聲。

朱笑東沒好氣地說:“你又回來干什么?店里不是有事情要做嗎?”

“是我!”

隨著清脆的女子的聲音,門開了,穿著一身休閑服,扎著馬尾,白網鞋,提著精致的飯盒,臉上笑意盈盈,竟然是楊薇!

朱笑東呆了呆,頓時尷尬起來,半晌才指著外邊說:“我以為是……以為是老板的女兒。”

以前的楊薇給朱笑東的感覺是一身貴氣,同時,渾身上下散發著濃郁的神秘氣息,現在的裝扮倒像是個陽光女孩,清新、漂亮。

楊薇問道:“感覺好些了沒?”

朱笑東沒料到她會問這個,趕緊回答:“沒事,就一點小傷。”

楊薇走上前,把飯盒打開,里面有幾層,第一層放的是小巧的塑料碗,還有把湯匙。

第二層裝的是湯,楊薇小心地倒出來,湯里還冒著熱氣。

朱笑東聞到一股清香。楊薇把小碗端到他面前,低聲說:“喝點湯吧,我自己煲的,對傷口愈合有好處。”

朱笑東沒問是什么湯,一聲不吭地接過來就喝,湯的熱度剛剛好,不冷不熱,喝到嘴里口感極好,清淡、香甜,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煲出來的,一口氣就喝完了。

“我再給你倒。”

楊薇把盛湯的盒子拿過來,給朱笑東碗里又倒了些,朱笑東接過又喝了,這樣連倒三次,把帶來的湯喝得一滴不剩。

楊薇見朱笑東雖然沒說話,但卻把湯喝了個干凈,很高興,望著他說:“小朱,你們老板的女兒好像很喜歡你,對我的敵意可不小。”

“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她是老板的女兒,我只是個小伙計,跟她不配。還有……”

朱笑東解釋了幾句,想了想,還是替王曉娟說了句好話,“其實我們老板的女兒人挺好的,就是嬌氣,有點以自我為中心,楊小姐……”

“放心吧,我哪里會跟她計較!”楊薇微笑著搖頭說,然后誠摯地道:“小朱,謝謝你救了我!”

說到這個話題,朱笑東倒是想起了那天的事,趕緊問她:“楊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楊薇這時的表情完全沒有遇襲時的慌亂,眼里透出一股冷意,好一會兒才回答:“已經抓到一個,另一個在逃,不過警方加大了追捕力度,那兩個人是別人請的打手,我估計背后的主謀是生意上的對手!”

楊薇把碗匙收拾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朱笑東見她秀眉微蹙,與之前的精明厲害的形象有很大的反差,就像一個高高在上的女神陡然流露出鄰家女孩的樣子。

過了半晌,楊薇終究什么也沒說,而是提著飯盒站起身道:“小朱,你好好養傷,所有的醫藥費都由我來出,有什么情況就給我打電話吧,我還有事要辦,就先走了!”

朱笑東點點頭道:“好!”

在醫院里住了兩天,朱笑東煩透了,第三天就辦了出院手續。

返回古玩店后,朱笑東見到了新招的伙計,胖墩墩的很有“分量”。

朱笑東剛走進店里,朱益群就迎上來笑著介紹自己:“朱哥,你好你好,我是新來的學徒工,我也姓朱,叫朱益群。朱哥,我們五百年前可是一家哦,以后要多多照顧哦。”

“噗……”朱笑東忍不住笑出聲來。

朱益群毫不介意地賠著笑說:“嘿嘿,我知道,我這名兒好笑,人家都說是‘豬一群’,不過我到哪里,哪里的人都不叫我這個大名兒,只叫我‘胖子’,我有一百七十斤重,好睡貪吃,減也減不下來,以后朱哥叫我胖子就好……”

朱笑東笑著點了點頭,這個胖子性格倒是很外向,感覺挺容易相處。

古玩店后面有兩套單身宿舍,朱笑東一套,朱益群一套,剛剛好。

不過聽朱益群“朱哥朱哥”地叫個不停,朱笑東也有些聽著別扭,說道:“你還是別叫我‘朱哥’吧,聽起來像‘豬哥’,再說我的年紀應該比你小,你叫哥也不合適!”

胖子咧嘴笑呵呵地擺手道:“那哪里行,俗話說無規矩不成方圓,先來為大,能者居上,我不叫你哥也得叫你大師兄,以后再來伙計了,那也得叫我哥,叫我二師兄……”

朱笑東忍不住又笑了,說:“得了,你干脆叫我猴哥,我叫你八戒,我是大師兄,你是二師弟嘛……”

胖子頓時也笑了,卻依然點著頭一本正經地說:“哎,莫說這個稱呼還要得……”

來到朱笑東的房間里,胖子幫他收拾東西,別看他胖胖的一個人,手腳倒是很利索。

朱笑東問他:“胖子哥,聽你的口音像是川鄂一帶的人哦?”

胖子點著頭:“是,我是四川的,不過你可不要叫我‘胖子哥’,叫我胖子就好了!”

朱笑東笑著搖搖頭,這個胖子確實挺討人喜歡,又問他:“你為什么來做古玩店的學徒工?”

胖子嘆了一聲,表情黯淡了一些:“還不是沒得法子,現在的人,要就是有個好老子,要就是自己有本事,要么就是貌如潘安宋玉,像我這樣一個大胖子,要身份沒身份,要長相沒長相,如果不學一技之長,這輩子怎么辦啊?我都快滿三十了,媳婦沒得影,唉,悲哀……我研究了很久,覺得古玩這一行其實不錯,只要技術學得好,過得硬,也不是沒出路!”

朱笑東拍了拍他的肩膀,贊道:“這話說得好,只要本事過得硬,還怕找不到兩只腳的女人啊!”

“唉……”胖子嘆著氣,在朱笑東桌子上的鏡子里照了一下,摸著額頭的幾條紋念叨著:“歲月是把殺豬刀啊……”

朱笑東忍不住又笑,走出去想找點事做,歇了這么久也有些不自在,剛走出門又聽胖子嘀咕:“歲月是把殺豬刀啊,紫了葡萄,黑了木耳,軟了香蕉……”

朱笑東一開始沒明白他的意思,仔細想了想才明白,忍不住又笑出聲來,這胖子!

休息室里,王曉娟專心致志地干著賬務活,本來就沒什么事,王長江硬是找了些活兒塞給她,說是必須盡快做好。

王長林一眼瞄到朱笑東出來,臉色就暗了下來,跟著就拿了個卡片扔在茶幾上,嘴一撇吩咐道:“朱笑東,去天馬物流公司把這件貨取回來。”

朱笑東一怔,問道:“物流公司不是會送貨上門嗎?”

“叫你去就去,哪那么多話說?”王長林不耐煩了,老板王長江不在,他不借機擺一下譜,整治一下這個讓他屢次丟臉的伙計才怪!

胖子跟了出來,當即頂著笑臉自告奮勇地說:“王經理,我力氣大,他剛出院不好出去跑來跑去的,我去吧?”

王長林臉一黑,惱道:“你力氣大就跟我去整理倉庫!”

胖子愣了愣,這才感覺到王長林是針對朱笑東的,他和朱笑東都是店里的小伙計,又是才來的新人,自然沒有發言權。

朱笑東見胖子幫他說話挨了訓,把茶幾上的卡片一拿,淡淡地道:“好,我去!”

王長林既然把不滿擺到面上來了,朱笑東也就上了心,如果連這樣的事情都擺不平,他還怎么去和司慧朋復仇?

不過不能跟王長林爭吵打罵,那是潑婦和流氓的行為,起不了作用,現在讓他占著上風,找到機會就一棍子把他打死!

出店后在路口攔車的時候,王長江正好開車來店里,停在路邊搖下車窗問他:“小朱,去哪兒?”

朱笑東揚了揚卡片:“王經理要我去物流取個件!”

“上車,我跟你一起去!”王長江頭一擺,吩咐他上車。

對朱笑東,王長江早沒把自己當成他的老板來看待了,而且他也明白,朱笑東最終會離開他的店,這樣的人,不是他這個小店能困得住的,現在還在他這兒,他當成是一種緣分。

不說別的,就說朱笑東這短短的一個月時間,就已經給他賺了近兩千萬,就是中彩票也沒這么快啊!

在車上,王長江一邊開車一邊問:“傷口怎么樣了?你現在應該少干些活。”

朱笑東笑笑道:“多運動一下也有利于傷口恢復!”

當著王長江的面,朱笑東并不想留下背后打小報告的印象,要整王長林,得找到機會一次就整他個翻不了身。

天馬物流在這邊的門面店也不是很遠,開車過去十分鐘不到,在一條巷子里。

這是王長林進的一批高仿玉器,進價不高,但轉手卻能賺到數倍以上,運氣好能賺更多。

這原本是王長林一貫的做法,以小補大,在古玩界,真正一次能賺上數十過百萬的,其實很不容易,所謂“撿漏”跟中五百萬的彩票概率一樣。

在物流公司簽了單領了包裹后,王長江沒等朱笑東動手就搶著搬了包裹到車上,然后拍了拍手笑道:“這點兒東西,我搬一下還是臉不紅氣不喘的,跟小朱跑了一趟,這膽兒大了不說,好像年紀也輕了些。”

朱笑東“呵呵”一笑,搖搖頭說:“老板,這樣的事兒,我看你以后還是少摻和,那一次就夠了,現在一想起來我的小心肝就撲通撲通跳!”

“呃……”王長江不以為然地說道,“小朱,你這就不懂了,干我們這一行的,有哪個不想看到最新最奇的寶貝?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嘛,我們這樣的人,不冒險不刺激,這一輩子活著又有什么意思?”

“這倒也是!”朱笑東訕訕一笑,王長江別的本事沒有,事情倒是看得透,換了是他,如果再有這樣的事,哪怕再危險,只怕依然會去。

回到店里,王長林確實不講老板架子,彎腰跟朱笑東一起吭哧吭哧地把包裹抬了進去。

柜臺處的王長林正在驗一個客人的物件,抬頭想呵斥一下朱笑東小聲點兒,瞧見是王長江時,不禁怔了怔,隨即又站起身來幫手。

把包裹放到角落,胖子剛好出來,王長林吩咐他:“胖子,把包裹放到倉庫里去,要小心些!”

本來生意很清淡,但今天卻有兩個來當東西的,第一個是一枚雞血石印章,不過成色不是很好,但雕工還不錯,王長林以六百塊錢做了三個月的活當。

像王長江這種古玩店,明著不是典當行的執照,但也做典當的生意,活當的話,在期限以內收取比銀行利率高兩成的利息,如果超過期限還沒取回,那利息是要翻倍的,而且店方有權把物件賣掉。

也有死當的,一般來當東西的有七八成以上是賭徒,只有極少數是因為家庭困難而當的。

第二個來當的人當的是一塊古董金懷表。

王長林對玉器和瓷器的鑒定技術還不錯,但對于表類就不是很熟了,這會兒正看著呢。

那個穿得像農民似的人大約三十五六歲,皮膚黝黑,像是天天干農活曬的似的,見王長林忙著跟王長江說話,他就站起身來催著:“老板,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就去另一家店了!”

“等等,等等,我馬上來,馬上來……”王長林趕緊應了一下,然后對王長江低聲道,“二哥,過去看看那塊表?”

桌子上有一塊尺許寬的紅綢布,古銅色的扁蛋形懷表放在紅綢布上,蛋形的表一端有一個“把”,把上有個小環。

這樣的東西,朱笑東還真沒親眼見過,倒是在電視里見得多。

那個農民見王長林一臉恭敬的表情,顯然剛剛進來這個半大老頭是店里的重要人物,就搶著介紹了一下。

“老板,俺這塊表是祖上留下來的,俺祖上是大地主,新中國成立后打四類,我奶奶把表埋在了地里頭才保下來了,聽說是浪琴金懷表,值不少錢,要不是我兒子娶媳婦沒錢建房,我一定不賣!”

王長林早聽這農民介紹過了,“浪琴”這個牌子他還是知道的,瑞士最有名的手表牌子之一,也是國際最有名的高檔手表,誰都知道,最好的手表都是出自瑞士的。

兒子訂婚買了一塊浪琴手表,花了二十三萬,王長林記憶猶新,對浪琴這個牌子印象也很深刻。

要說原本的價值,這塊老古董顯然不可能有現在的浪琴表的價錢高,但它貴就貴在“古董”兩個字上,古董的價值又比現代浪琴表高了。

王長林拿給王長江:“二哥,你看看。”

王長江手腕上就戴著一塊浪琴表,把那塊古董表拿過來對比一下,手腕表的“12”指針下的浪琴英文字母和帶翅膀的沙漏標志是一樣的。

古董懷表遠沒有腕表的精致時尚,但放在那個年代來說,這已經是很了不起的工藝了。

表蓋里面是放相片的,這是那個時代特有的設計。

王長江看了一會兒,這東西他不在行,看著這塊懷表根本無從下手,望了一眼王長林:“長林,這東西,你怎么看?”

那農民伸手就接了過去,將發條“咔嚓嚓”地擰了幾圈,指針就“叮叮叮”地走動起來。

“表還是好的,又是有年份的東西,要不是我缺錢沒辦法,這東西是不能賣的!”

農民毫不掩飾地說他缺錢,也沒說“活當”“死當”,說當的話,人家會壓價。

王長林瞄了瞄王長江,沉吟著說:“二哥,這件東西,我看……要是可以要,但他開的價有點兒高。”

農民馬上接了一句:“一分錢一分貨,這寶貝你們拿去,拍賣的話至少可以賺幾倍的錢出來。”

這話自然不用他來說,王長江自己就明白,想了想問:“你開什么價?”

“他要六十萬。”王長林沉吟著說,但表情顯然是有些心動。

王長江心想王長林是鑒定大師傅,行與不行自然由他說了算,自己是個半桶水,別跟著瞎摻和了。

“大哥,你是哪個地方的啊?”

忽然,一直沒出聲的朱笑東問了一句。

王長江一愣,忽然想起朱笑東也是個有能力有眼力的高手,川藏那一趟就能說明一切,王長江閉了嘴,先看看朱笑東是什么意思再說。

農民順口回答:“河南開封的!”

朱笑東不知道那邊的鄉音如何,也就無法從他的口音來辨識,但剛才那農民伸手從王長江手中拿懷表時,手腕從衣袖中露出一截白皙的肌肉,他就起了疑心。

從農民臉上脖子上露出來的膚色看,曬得油黑放光,確實是農村人長期在太陽底下干活后的膚色,但一般來說,這種膚色是全身的,不可能僅僅只有臉上脖子上是那種顏色。

其實朱笑東也不懂懷表,也沒有去檢查懷表,他只是從農民的膚色這一點起了疑心。

朱笑東沉吟了一下,然后向農民伸手道:“我是古玩店的員工,很高興認識你!”

那農民一怔,搞不清楚朱笑東這是什么意思,但還是下意識地伸手跟他握了握,又不知道說什么好,只是點了點頭。

朱笑東跟他一握手,手上感覺他手掌的皮膚很滑嫩,皮膚雖然黑,但手上卻沒有半點繭,朱笑東就知道這個農民是假的,皮膚黑是扮出來的,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絕對是心里有鬼!

那農民對朱笑東毫不在意,他眼尖,認定了王長江是老板,是正主子,但王長林的作用也很大,跟朱笑東隨便握了一下手,松開后對王長林說道:“我這祖傳的金懷表以前有人出過七十萬的價,那時沒答應,主要也是怕丟臉,你們要不要?不要我找別人去。”

王長林心中著急,臉上反而堆起了笑容,說:“別急別急,我家老板還在看,不過你這價碼兒確實……嘿嘿,確實有點兒高了。”

既然想要,王長林想的就是怎么壓價,在舊時的典當行,掌眼的就是此中高手,王長林自然也極為擅長。

但朱笑東的事擾亂了王長林的心態,這段時間以來,店里的生意清淡,唯一讓王長江賺到一筆大錢的反而是朱笑東的玉件兒,除了那一百五十萬的傭金,開業一個月以來,店面、人工、檔租、水電、稅務等等,店里虧損一半,那可是好幾萬塊錢啊。

所以今天這筆生意王長林特別想做成,也就顯得心急了些。

這筆生意要是做成了,估計能賺十萬以上,在淡季有這樣一筆生意,他臉上自然也好看多了。

朱笑東面露微笑,心里卻似一塊寒冰,王長林一直針鋒相對,不想讓他好過,那自己自然也不能讓他好過,這么好的機會,當然不能放過他了。

停了停,朱笑東才很“恭敬”地問王長林:“王經理,您覺得這金懷表能值多少錢?”

雖然一肚子的恨意想收拾朱笑東,但有王長江在,王長林不能表露出來,而且朱笑東的表現正合他意,這是讓他顯露鑒定技術的時刻啊!

“嗯……”王長林故意深沉地嗯了一聲,然后摸著下巴道,“這位先生開了六十萬的價,以浪琴表的價值來說,還是略高了些,而且年代也不是很久,表背面有制作的年月,是一九三五年,我想那個年代的浪琴表流傳下來的數目不會少,所謂物以稀為貴,如果數量多了那就沒有它‘稀’的價值了,所以,我們最多給四十萬,你看看……”

說到“你看看”的時候,王長林瞄向那個農民。

那農民怔了怔,跟著就臉現慍色,一把拿回了金懷表,惱道:“老板,欺負我鄉下人也不是這么個欺負法,這又不是賣菜,我出五塊你就還兩塊五,我這六十萬的價本就少了,你說五十五萬的話,我心里都好受點兒,你這一句話就砍掉二十萬,算了,我不賣了!”

說著就起身向外走,王長林這下沉不住氣了,趕緊勸阻著:“哎……別走別走,有話慢慢說嘛,嗯,這樣吧,你剛才自己也說了,五十五萬,就這個價,怎么樣?”

王長江不動聲色,他見朱笑東成竹在胸的樣子,自己也不急,只是不知道他到底要怎么做。

朱笑東在王長江殺價四十萬的時候,就瞄到那農民眼中一閃而逝的喜色,后面做的一切,只怕就是做戲了。

那農民的表情這才緩和了些,但仍然面有慍色地道:“我們鄉下人說話算話,說一不二,你一會兒這一會兒那的,你們是大老板,你們的手段我不懂,不過我就一句話,你們要就要,不要就不要!”

朱笑東心里好笑,這農民扮得有水平,不過他說的好像是兩句話而不是一句話了。

王長林賠著笑臉道:“好好好,說一是一,就五十五萬,你看怎么樣?”

“看你們也算有誠意,好吧,我就退一步,五十五萬,如果再講價,我馬上就走,這生意不做了!”

王長林一邊點頭附和他,一邊向王長江遞了個眼色,示意這筆生意可做,有錢賺。

王長江沒有馬上答應他,而是瞄著朱笑東。

王長江的遲疑讓王長林心里有些窩火,這不是明擺著讓他這個經理難堪嗎?

朱笑東見王長林已經到這個份兒上了,王長江這個老板上不上當,虧不虧錢已經不重要,王長林的臉丟定了。

輕輕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朱笑東這才上前,不咸不淡地對那農民說:“老哥,你……這段時間家里農活忙不?”

農民愣了一下,繃得緊緊的心松了一些,原本以為店里的人只會把心思放在金懷表收購的價碼和真偽上,哪想到這個年輕男子扯到了不著邊際的話題上,想了想,認為他是要跟自己套熟絡,熟了才好說話嘛。

“忙,地里的活兒做不完,我們鄉下人就是辛苦的命,如果不是兒子的婚事把我逼到這個份兒上,我哪可能把表拿出來賣掉?”

“那就奇怪了!”朱笑東攤攤手道,“老哥,你那雙手可真是保養有方啊,天天干苦活重活,居然嫩得跟有錢人家的少奶奶一樣,一點繭子都不起,能教教我是用什么方法嗎?”

農民身子一顫,這才發覺這個年輕男子不好相與,不過這與他的金懷表不相干,當即一沉臉惱道:“你瞎扯這些干嗎?到底要不要?不要我走人,我還怕沒人要嗎?人家出價只會比你們高!”

朱笑東又一攤手:“去吧,讓別家多給你點兒錢也好!”

那農民和王長林臉色都是一變,但兩人的念頭卻不同,農民是心驚朱笑東是不是看出什么了,而王長林卻是惱怒朱笑東跳出來瞎攪和他的生意,到底他是經理還是自己是經理?

農民盯著朱笑東,有些驚疑且不忿地問他:“你什么意思?”

朱笑東淡淡道:“我只是想,你多半是在別家試過了,故意挑一家掌眼師傅對古表不熟的來當吧?”

農民微微有些變色,但仍然不舍地追問:“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是經理還是他是經理?”

他這話倒是問出了王長林的忿意,但王長林也沒來由的心里一顫,瞧那農民的表情,莫不是有問題?

“沒什么別的意思!”朱笑東依然淡淡道,“我的意思是我們還沒有拆表驗定,即使我們不太懂表,但我們也可以請個懂表的師傅來驗證一下,幾十萬可不是個小數目,只要驗證是真品,我們會一分不少地支付給你,怎么樣?如果你有時間的話,不妨稍等,我們馬上請個驗表師傅來一下!”

農民頓時心里一沉,如同一盆冷水從頭淋下。

眼看五十五萬就要“砸”到他頭上了,卻沒想到被這個年輕男子莫明其妙地破壞了!

農民自個知道自個的事,要是修表師傅一來,打開懷表的那一刻就是他敗露的時候,這店里的人已經生了疑心,這生意是做不成了!

哼了哼,農民拿了表嘀咕著:“你們這樣的人,現在就是給六十萬,我也不賣給你們了!”

瞧著那個假農民毫不猶豫地離開,王長林也知道,他上當了!

錢雖然沒有虧掉,但這個面子卻是丟盡了!

王長林狠狠地盯著面無表情的朱笑東,心里恨不得把他給吃了,這家伙既然看出金懷表有問題,卻不在他出價之前阻止,而是等他談好價錢準備交易的時候才來破壞,這明擺著就是整他!

如果眼光能殺人,朱笑東至少被王長林殺了千百次了。

王長江就算對鑒定方面不怎么懂,但眼下的情形他就是傻子也看出來是怎么回事了,如果不是朱笑東,他就賠了五十五萬。

“長林,這筆生意……”王長江沉吟著,還是說了出來,“這筆生意,你還是魯莽了!”

王長林臉上又紅又紫,王長江雖然沒有明著呵斥他,但這跟打他耳光有什么區別?特別是在幾個伙計面前,這個臉,他還能保得住?

如果僅僅只是在王長江一個人面前,王長林覺得還無所謂,干這一行的,又有哪個沒失過手打過眼?

王長江可不管王長林下不下得來臺,又說道:“長林,小朱是個難得的人才,眼力技巧不在你之下,有什么看不準的東西,就多跟他商量商量嘛,你瞧今天這事兒,要不是小朱,我這不得丟五六十萬啊?現在的生意難做,這個月的營業額,還虧著呢,五六十萬得多少時間才能賺回來啊?”

王長林臉上都快黑了,王長江這可是把朱笑東推到臺面上來了,說什么“不在他之下”,既然不在他之下,那就肯定在他之上了,要自己事事都問他的意見,這個經理還做個屁啊!

只是自己是個掌眼的,如果有別的店的大老板來挖他,跳了也好,但如果是自己栽了筋斗才離開的話,那以后連工作都不好找了,這是斷了自己的財路了啊!

王長江給他的薪水,以他在收藏界中的名聲來說,確實不低了,畢竟他只是個中等人才,掌眼的最忌諱打眼上當,這個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趕明兒,整個京城的收藏界只怕就都知道他栽筋斗的事了。

瞧瞧朱笑東面無表情的樣子,王長林肯定他不會替自己保密,雖然朱笑東一直面無表情,但在他看來,朱笑東臉上分明寫著“得意”二字。

王長江壓根兒就沒注意到王長林和朱笑東之間的“火花”,瞧了瞧王長林,見他面色很難看,當即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說:“長林,長江后浪推前浪,新人可畏啊,呵呵,以后還得多跟小朱商量商量,取長補短嘛。”

王長林只覺更難堪了,這件事嚴重削弱了王長江對王長林的信任,朱笑東卻因為這件事而提升了地位,這才是讓王長林難受的地方。

見王長江還是放過了王長林,朱笑東也沒多說,這件事畢竟不是王長林故意的,打眼的事誰也不敢保證不會發生在自己頭上。不過雖然沒整垮王長林,但王長林現在不能一手遮天了也是事實,自己的這個套,作用還是很明顯的!

這之后的半個月,朱笑東和王長林互不干涉,王長林基本上不吩咐他干什么事,反正也沒什么生意,有也是賣個千元以下的玉件小單。

休息室里,胖子央求朱笑東:“小朱,教我鑒定古玩吧。”

朱笑東摸著下巴苦笑著,不是他不想教胖子,而是自己的能力有一大半兒是借助眼睛,這怎么教得了?

對于鑒定,朱笑東自己也一直在摸索,用眼睛看到的結合猜測來印證,而這些又不能跟胖子說。

王曉娟撇了撇嘴,很不屑地說:“胖子,你跟他瞎混有什么出息,鑒寶?我看他就會鑒女人吧……”

胖子卻一本正經地回答:“這也是正事,那個楊小姐真漂亮,能找個那樣的媳婦也是我的夢想,當然,先學到一門賺錢的技術更重要……”

“呸,沒出息,不就找個媳婦么,我在網上給你找一大把!”

瞧著王曉娟發著狠針對朱笑東,表情有些古怪地道:“曉娟姐,你怎么老跟東哥過不去啊?你們是不是有秘密啊?”

“沒……”

“呸,我跟他能有什么秘密?”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回答,王曉娟又接著說:“你這死胖子,皮癢癢了是不,出去干活去!”

三個人中,其實胖子年紀最大,但他嘴甜,對王曉娟這個老板千金尊稱“曉娟姐”,王曉娟年紀輕輕的,聽著這個稱呼也很受用,所以沒拒絕,不過胖子確實討人喜歡。

胖子絲毫沒有因為“被罵”而懊惱,反而是笑嘻嘻地出去了,一出休息室的門,那口頭禪就又傳了進來:“歲月是把殺豬刀,平了山峰,蔫了黃瓜,殘了菊花……”

朱笑東好笑,這家伙的版本還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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