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言破心防 三寸定生死
- 我,萬法道君,從丹房學徒開始
- 芝加哥小肥魚
- 2282字
- 2025-07-14 12:04:56
“你是誰?”
聽了這話,那人渾身一顫。
像是讓冰碴子給激了一下,趕緊把話從嗓子眼兒里往外擠,生怕慢了半拍,這刀就遞進去了。
“白……白影!我叫白影!”
李青云握刀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是白家的人?
不是沈家?
他心里那點疑云,跟那林子里的霧似的,一下子就濃了。
可他臉上,卻半點波瀾都瞧不見。
“你是白家的人?跟著我做什么?”
“是……是白玉堂少爺的事。”
白影的聲音抖得更厲害了,“我們查到,宋家那趟去黑風山尋寶的人,全折在了里頭,就……就活了你一個。我家少爺,也在那趟隊伍里。”
“所以,你們就覺著,是我殺了他?”
李青云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恰到好處的、像是聽見了天底下頂好笑的笑話似的譏誚。
白影沒敢接話,“咕嘟”咽了口口水。
喉結刮在刀刃上,“刺啦”一聲輕響。
李青云把刀,又往回收了半分。
那股子壓著人命的寒氣,松了。
白影這才敢偷偷喘了口大氣。
那口氣,又長又粗,跟那破了洞的風箱似的。
“我沒殺他。”
李青云的聲音,還是那么平。
卻帶上了點說不清的疲憊,像是剛從一場要了命的噩夢里爬出來,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了。
“我也沒那個本事。你當你們白家少爺是什么?
“是那菜市場案板上等著挨刀的豬?任我這么個丹房里燒火的學徒宰?”
他像是自嘲似的,哼了一聲。
“那地方,不是人待的。里頭的兇險,你們想都想不到。
“我能活著出來,是命大,是天上掉下來的運道砸在了我頭上。”
李青云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那雙眼珠子里,瞬間就灌滿了見了鬼似的、純粹的恐懼,聲音也跟著抖了起來:
“我……我想起來了……那洞里頭,黑黢黢的,到處都是鬼叫……到處都是血……”
他像是陷入了某種可怕的回憶,渾身都開始不受控制地哆嗦。
連帶著那柄刀,都跟著晃了晃,在白影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更深的血痕。
“……我……我好像看見……白少爺和宋大小姐,是……是為了一個黑鐵匣子吵起來的……吵得好兇……白少爺說……說宋家不講信用,想獨吞……宋大小姐就罵他……罵他癡心妄想……”
聽了這話,白影的身子,猛地一僵,連呼吸都忘了。
只聽李青云接著“回憶”道:
“后來……后來那墻上就鉆出來好多怪物……我……我就嚇暈過去了……再后面的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就是個聽吩咐辦事的下人!”
李青云像是也讓自個兒的回憶給嚇著了,那張臉白得跟死人似的,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一把將白影推開,連滾帶爬地往后縮了好幾步。
過了半晌,才像是緩過勁兒來。
他那副驚魂未定的慫樣兒,在臉上掛了足足半晌,這才像是讓人從噩夢里硬給拽了出來。
李青云看著地上抖如篩糠的白影,腦中卻閃過宋天問那張看不見的臉,和白玉堂那虛偽的笑。
袖中的“藏鋒”,還帶著對方的體溫。
可他握著刀柄的手,卻一寸一寸地。
松開了。
他站起身,嘆了口氣,像是聊完了天,該回家吃飯了似的。
“回去,告訴你家主子。”
“想知道幽魂殿里頭那點事,可以。
“但別再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我李青云爛命一條,可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他往前走了兩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了下來。
他沒回頭,那聲音,卻像一陣風,涼颼颼地,飄了過來。
“我逢初十、二十、三十,都會去一趟‘一線天’坊市的‘神仙居’酒館,喝碗濁酒,透透氣。
“你們要是真有誠意,就派個能做主的,來找我。
“咱們,坐下來,把事兒,放在桌面上,一五一十地,聊個清楚。”
“還有,替我給你家主子,捎句話。”
“那幽魂殿,是宋家牽的頭。我一個丹房小學徒,算個屁?不過是讓人拎出來湊數的添頭。
“你們白少爺死在里頭,到底是誰下的手,誰得的好處最大,這筆賬,你們白家,可別算錯了地方。”
說完,他不再多留,轉身就匯進了那片更濃、更深的林子里。
那背影,單薄,卻也硬。
像一柄出了鞘,見了血,就再也回不去、也不想回去的刀。
白影在原地趴了半天。
等那股子壓著他魂兒的殺氣,真真切切地散了,這才敢哆嗦著,從泥里抬起頭。
他摸了摸脖子上那道還帶著點血腥氣的淺痕,又想起方才那雙在陰影里亮得跟狼似的眼。
他剛要起身,忽然想起什么,臉色“唰”地一下就白了,連滾帶爬地撲到李青云方才站過的地方,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好漢!大爺!我的解藥呢?!”
林子里,傳來一聲輕飄飄的、逗傻子的笑。
“解藥?我那瓶,是拿最賤的‘鐵線草’煉廢了的藥渣子,倒了都嫌污了地。你金貴,拿它當寶,我也沒法子。”
“你……”
白影讓他這話給噎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臉漲成了豬肝色。
他知道,自個兒今兒個,是真栽了。
栽在了一個瞧著不起眼,心卻比這林子里的鬼還黑的,丹房小子手里。
……
李青云沒走遠。
他尋了個背風的石坳,跟塊石頭似的,一動不動地融進了黑暗里。
直到他親眼瞧著白影那條影子,連滾帶爬地消失在了山道的另一頭,才像是讓抽了筋骨,軟軟地靠在了石壁上。
后背的衣裳,早就讓冷汗給溻透了。
貼在身上,又濕又黏。
可他那顆懸著的心,還沒等落回肚子里。
一股子更深、更沉的寒意,卻悄沒聲兒地,從他脊梁骨底下,躥了上來。
那不是錯覺。
是如芒在背。
像一條冰冷的、沒有感情的蛇,正從某個看不見的角落,吐著信子,靜靜地瞧著他。
李青云的身子沒動,連呼吸的節奏都沒亂半分。
可他那只藏在袖子里的手,卻又一次,死死攥住了刀柄。
他知道那雙眼睛是誰的。
是宋天問的。
或者說,是那尊跟在老鬼身邊,戴著青銅面具的玄衣護衛。
這老鬼,終究是不放心他。
他是在宋天問的眼皮子底下,演完了方才那出戲。
把鍋甩給宋家,也是故意的。
畢竟,這樣做,才像是個貪生怕死的小學徒。
李青云裝作沒事人似的,拍了拍身上的土,辨了辨方向。
轉身,朝著山下“一線天”坊市的方向,大步走去。
他知道,那雙眼,還在。
他沒逃出那張網。
他只是,從一個看得見的籠子,跳進了另一個看不見的、更大,也更黑的籠子里。
天,是要亮了。
可他覺著,這赫連山脈的夜,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