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讓她跑走了？住的地方找了沒？不在！把那幾個全部帶回來。”劉偉耀將手里的文件夾摔在辦公桌上，里面裝訂的內頁全部散落開來，上面寫著“試驗人員名單”，其中赫然出現了他的女兒劉雅雯的名字。一旁的助理戰戰兢兢地把散開的文件按照順序整理完畢，低著頭再次遞給劉偉耀。可他連手都沒有伸出來，用眼神示意放在桌上，助理識趣地放地端正擺在他面前，像極了西餐的擺盤，然而他對于鼻子底下的牛排完全不感興趣，仍然背著手，看著助理快速悄聲關上門離開后，拿出手機留言，唾沫盡數噴在屏幕：“劉雅雯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說的你一定不敢相信，但是你得記住這是重要的信息，只要轉告給你的老板他就清楚是什么。”終于有驚無險地來到林曉所說的隱蔽的地方，她還沒等何鑫喘口氣，就開始說明情況。但她一面說事態緊急，一面

又講起來墨泉中學的誕生史，但還沒開頭就被何鑫打斷。

“我知道這個學校的情況，但是這又和我的雇主要求打探何曉影公司的機密有什么關系呢？”林曉笑了“你既然不知道這個學校對于他的公司而言有什么淵源，又談何知道這個學校呢？”她繼續耐著性子說到“這個學校，說是由市里出資修建的重點中學，但大部分資金都是由那幾個董事會的人提供，實際上說是學校，我更愿意把它稱作為實驗觀察所。”她頓了一下，眼睛一轉，又開始講解。

“任何一個正常人想一下也都感覺有些不對勁，怎么這樣一所新建幾年不到的學校，就能迅速占據全市最好的生源，取得最好的成績，幾乎所有老師家長都希望能升入這個高中，哪怕政策有意傾斜，也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有如此大的成效。原因就是這個學校本身有問題，作為一所如此優秀的學校，從來不接受任何來自外校的公開課邀請，甚至所有的來自外界的探視都加以禁止。你要說這里沒什么問題的話還真說不過去。”

何鑫此時逆著光看見林曉的眼睛，越發地篤定眼前這個女孩絕對不是之前他所了解的人。“你到底是誰？為什么知道那么多連我都不知道的內容？”“我到底是誰？其實我自己也都快分不清楚自己是誰了，自從進入那個學校，我就不再是我，又或者說，自從去了何晨曦的家后，從前的我再也回不來了。”林曉的眼神看著相當空洞而麻木，像條在岸上呆了很久的魚一樣。

“在學校如此密集而公開的空間，任何來自個人的行為都會引起他人的警覺。”沉默了一會兒，林曉一轉話鋒，“突然談這個——”何鑫胡亂地撓撓頭發，感覺跟不上她說話的節奏，是不是在故意拖延時間？他暗暗往門的位置靠了靠。“何曉影的兒子找到我要去他家補課，說是林克澤要求補課，從那個時候就變了。”“啵—”一聲沉悶的容器打開聲音響起，“砰砰砰！”“他們速度還挺快，但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這么快？那是什么？土腥味伴著令人作嘔的恐懼氣息撲面而來。他感覺到似乎整個建筑都在顫抖，整個房間中唯一鎮靜的是那個女孩的聲音，像個鬼魂一樣扯東扯西，一句都聽不懂：“那股味道，和在學校聞到的一樣，只是更濃烈。我開始看到他們眼中看到的我自己，我摸到他們手中所感受到的自己。”“那天晚上我拒絕了他，為什么要緊緊相逼呢？”“他流了很多血，那棵樹把血全部吸進去了，還有那條河，它也倒著流，全部都往這里灌，黑色的河水到處都是。”“我看到他把刀丟下，他第一反應竟然是先給他爸打電話，那我不早死了，果然就會是那樣。”“那個酒店里也是一股奇怪的味道，他告訴我那是不一樣的感受，還說了很多我們倆才知道的小細節，但我還是有點不敢相信，可事實就在眼前我不得不信。”“他還是帶人過來了，怎么還認得出我，明明已經躲那么偏僻了還能找過來，肯定是那個壞種帶過來的。”“是我打電話叫他過來的，我跟他說我就在河邊等他，不來我就一個人跳了，他果然來了。”“我知道他搬走有預謀，煤氣我特意給他擰開。”“脖子上的掐痕也被認作是吻痕，到了最后也是不清不楚，在河岸邊我想是睡地很安穩的，終于可以擺脫了。”“整個班級的人都知道了，他們全部都吃了那棵樹的根。”“所有找過來的男人都知道我干了什么，可我已經有確診精神分裂癥的單子了，為什么還不肯放過我？”“共享知識是他們自愿的還是來了這個學校就強迫給予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從我進入后，就再也無法挽回了。”“到最后，我也沒有活明白什么，我想奶奶了，不想自己是誰了。”

聽著這些莫名其妙的話，還有那股奇怪的味道，何鑫忍不住閉上眼睛，他想強撐著起身，卻發現四肢無力渾身都熱地想要脫光，敲門聲和說話聲都離他越來越遠。不知什么時候，醒來時他已經被綁了起來，嘴里還塞了一團布。身體也變得不同了，何鑫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躺在地上，和名字叫做林曉的身體像個布娃娃一樣隨意放置。門已經開了，月光照在那兩個身體上，讓他也看清了更多細節，他鎮靜地看到自己身體的脖子已經被人以一種相當怪異的方式扭成一團，按照常理說已經死亡。但自己確實還活著，只不過不再以何鑫的身份，而是另一個身份活著。

但當務之急是先讓自己獲得自由。何鑫顧涌著從底下轉出來，發現是在一個床底下。他將手后面的繩子靠在墻角上磨斷，桌上又來了幾張照片，是林曉和何曉影的合影，以及自己家人被綁在凳子上的照片。再檢查一下地上的尸體，看著不久前還活著的自己和林曉還是覺得像是在做夢。但已經不容許他再多想了，當務之急是要立刻離開這里。把東西全部按照原來位置放好，何鑫輕輕地關好這扇這輩子再也不會回來的門。月亮悄悄地藏在云層后面，仿佛這樣就洗脫了它是目擊證人的罪名似的。

“要我說這也太離譜，真的就和外界傳地那么瘋狂嗎？”但是事實就是這樣不容爭辯，越是不敢相信越是出乎意料地就是如此。這件事如果捅出去可不是他家人的性命那么簡單，可能整個世界都要為之巨變。

“帶回來了？很好，關到核心下面再泡個幾天。”陰影中有聲音傳開，它似乎不屬于任何一個確切的位置，這個聲音來自四面八方，或者說，就是在腦袋中直接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