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厚賜
- 三國:從曲阿小將到大漢脊梁
- 梅山的老君
- 2040字
- 2025-07-02 18:38:15
“是嗎?”
陳珪靜靜地聽著兒子激昂的分析,臉上古井無波。
他再次端起茶盞,指腹緩緩摩挲著溫潤的杯壁。
良久,他將茶盞輕輕放回案幾,杯底與桌面再次發(fā)出一聲清晰的“嗒”響,仿佛為陳登的論斷落下了注腳。
他緩緩抬起眼,目光穿過半卷的竹簾,再次投向校場中那個(gè)被眾人簇?fù)淼男咨碛啊?
晨光勾勒出那人挺拔如松的輪廓,雖處喧囂中心,卻自有一股沉靜的氣度,仿佛激流中的礁石。
“沒錯(cuò)父親,沉凝如山,動(dòng)若雷霆……”
陳珪的聲音低沉而緩慢,每一個(gè)字都帶著千鈞之力,在雅間內(nèi)回蕩,
“關(guān)張之勇,或可力敵于疆場,破陣于萬軍……然此子之智勇,如淵如海,深不可測。
其器,非止于斬將奪旗,更在于……謀國。”
他微微停頓,那雙閱盡世事的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逝,最終化為一聲悠長的嘆息,帶著洞悉一切的滄桑與鄭重:
“元龍,汝所言不差。此子……確在萬人敵之上。
呂布,危矣。徐州的天……怕是要變了。”
話音落處,他指尖無意識(shí)地,在光滑的案幾上,輕輕叩擊了一下。
那微不可聞的輕響,卻似敲在了時(shí)代的脈搏之上。
泗水河畔的歡呼聲浪如同沸騰的鼎鑊,沖擊著高坡上那張張鐵青的面孔。
那支深深釘入旗桿的長箭,箭尾的白羽猶自嗡嗡震顫,如同一聲聲無聲的嘲弄,狠狠抽打在呂布的臉上。
“嘶——”
他金冠下的額角青筋暴起,如同盤踞的蚯蚓,握著方天畫戟桿的指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失去血色。
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仿佛下一刻那堅(jiān)韌的戟桿就要被他生生捏碎!
赤兔馬感受到主人狂暴的怒意,不安地刨著蹄下的泥土,噴出大團(tuán)白氣。
“好!好一個(gè)曲阿狂人!”
呂布的聲音從緊咬的牙關(guān)中迸出,嘶啞低沉,每一個(gè)字都像是浸透了冰碴子,帶著擇人而噬的暴戾,
“某竟不知……汝還藏著如此一手穿云裂石的箭術(shù)!”
他環(huán)眼死死盯著坡下那個(gè)被萬民簇?fù)淼男咨碛埃路鹨獙⒛巧碛吧袒顒儭?
陳宮捻著胡須的手指微微一頓,那雙深潭般的眼眸里寒光閃爍,他靠近呂布身側(cè),聲音壓得極低,如同毒蛇吐信,
“溫侯息怒。此子心機(jī)深沉,非比尋常。射草靶時(shí),十中九紅心,末箭卻‘失手’射斷繩索,示敵以弱,顯其傷重難支之態(tài)。
破甲之時(shí),棄槍用刀,看似取巧,實(shí)則是洞察鐵甲環(huán)扣相連的弱點(diǎn),以巧破力,四兩撥千斤!
此二舉,皆在藏拙,在示弱,在麻痹我等!”
他目光銳利地刺向陳洛肋下玄甲處隱約可見的暗紅,
“唯有最后這奪旗一箭……才是其真正的鋒芒!百步穿甲,透靶釘旗!
此等神射,非有龍象之力、鷹隼之目、磐石之心不可為!
此子……深諳韜晦之道,其志……恐不在?。 ?
“韜晦?!藏拙?!”
呂布猛地回頭,環(huán)眼中血絲密布,狂暴的怒氣幾乎要沖破理智的牢籠,
“公臺(tái)!某豈能不知!可恨!可恨至極!”
他只覺得一股邪火直沖天靈蓋,自己精心策劃的折辱之局,非但未能挫敗對方分毫,反倒成了這“曲阿狂人”揚(yáng)名立萬的踏腳石!
那萬民的歡呼,如同無數(shù)根燒紅的鋼針,狠狠扎在他的心口!
他仿佛看到劉備那張溫厚面孔下隱藏的得意,看到陳洛那沉靜眼神深處的嘲諷!
“砰——!”
一聲刺耳的碎裂聲陡然響起!
呂布再也無法抑制胸中翻騰的滔天怒火,他猛地抓起面前案幾上那只盛滿美酒的青銅酒樽。
看也不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摜砸在腳下的巖石之上!
酒樽瞬間扭曲變形,酒液混合著青銅碎片四散飛濺,如同呂布此刻被踐踏的尊嚴(yán)!
“追風(fēng)馬!”
呂布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因狂怒而扭曲,
“給他!牽給他!”
他戟指坡下陳洛,環(huán)眼赤紅,
“讓他牽走!某倒要看看,他有沒有命騎穩(wěn)這匹烈馬!”
這咬牙切齒的命令,與其說是兌現(xiàn)承諾,不如說是無能狂怒的發(fā)泄,更是將原本計(jì)劃中用來羞辱對手的利器,親手遞給了敵人!
魏續(xù)臉色如同鍋底,腮幫子咬得鼓起。他強(qiáng)忍著屈辱,狠狠瞪了一眼坡下,對身旁親兵吼道,
“沒聽見溫侯鈞旨嗎?!把那匹大宛馬牽下去!給那……陳都尉!”
“陳都尉”三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很快,一匹神駿非凡的雪白大宛馬被兩名士兵牽下高坡。
此馬骨架高大,四蹄修長有力,毛色如新雪般純凈無瑕,在陽光下流淌著緞子般的光澤,昂首闊步間自有一股桀驁不馴的傲氣,正是呂布口中的西域神駒“追風(fēng)”。
它被牽至陳洛面前,打著響鼻,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這個(gè)剛剛震動(dòng)全場的人類。
“律——”
河灘兩岸的百姓瞬間安靜下來,無數(shù)道目光聚焦于此,充滿了羨慕與期待。
能得到溫侯呂布親口許諾、如此神駿的寶馬,這是何等的榮耀!
劉備在關(guān)羽、張飛及一眾親兵的簇?fù)硐乱惨巡唏R來到陳洛身邊。
張飛瞪著那匹追風(fēng)馬,豹眼中難掩喜愛,甕聲甕氣道,
“好馬!守仁,還不快謝過溫侯‘厚賜’?”
他故意將“厚賜”二字咬得極重,帶著濃濃的諷刺。
關(guān)羽丹鳳眼微瞇,撫髯不語,目光卻落在陳洛略顯蒼白的臉上和肋下那抹刺眼的暗紅。
陳洛的目光平靜地掃過這匹價(jià)值連城的神駒,眼中并無絲毫波瀾,仿佛看的不是一匹大宛寶馬,而是一頭尋常的駑馬。
他輕輕拍了拍自己胯下那匹剛剛經(jīng)歷三關(guān)、此刻正微微喘息、鬃毛汗?jié)竦钠胀ɡ跎珣?zhàn)馬。
這馬雖非神駿,卻也在方才的奔馳中與他心意相通,竭盡全力。
他抬起頭,目光越過那匹雪白的追風(fēng)馬,直接投向高坡之上那個(gè)被怒火扭曲的身影,聲音朗朗,清晰地傳遍寂靜的河灘,也清晰地送入坡頂每一個(gè)人的耳中:
“謝過溫侯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