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八字相合嗎?
書名: 沈繡:繡娘也能名垂青史作者名: 狼山上的郎本章字數: 2156字更新時間: 2025-07-12 09:11:48
第50章 八字相合嗎?
張謇掐指一算,兩天后的中秋節,黃道吉日,訂親吧,免得夜長夢多。之前,請算命先生把佑祖、學慈的生辰八字排了下,非常相配,毫不犯沖。把發草貼、回好的規儀簡而化之了。
姚倚云熱心腸,八月十五起了個大早,到濠南別業報到,張羅訂親事宜。張家準備好佑祖的庚帖,脂粉、茶果等聘禮12盒,黃澄澄沉甸甸的金戒指一個、金耳環一對。行聘禮熱熱鬧鬧地送到濠陽小筑時,余覺領著葉天錫、余露也從貧民工場趕來了。
沈壽已經在庚帖上寫好了學慈的出生年、月、日、時,系了條紅頭繩。
余覺看了看兩人的庚帖,說:“佑祖和學慈的生辰八字相配嗎?婚姻大事,馬虎不得,我來算算。”
沈壽白了他一眼,說:“是得好好算一算,要不然,犯沖相克,結了婚,一輩子雞飛狗跳,不消停。”扭頭對姚倚云說,“范姚夫人,佑祖的生辰八字對的吧?沒有弄虛作假胡編亂造吧?”
姚倚云笑:“嗇公你還不相信嗎?他說,佑祖雖然是從育嬰堂抱的,但當年被送來時,身上有寫著生辰八字的布條。”
沈壽又白了余覺一眼說:“那就好!我自然相信嗇公不是個亂改佑祖生辰八字的人。冰臣,你相信嗇公嗎?”
余覺臉紅耳熱,嘟囔:“相信相信。”
沈壽:“算好了嗎?佑祖學慈八字相合嗎?”
余覺:“嘿嘿,相合的,相合得很。”
沈壽夾槍帶棒說這番話,不過是想起了余覺為了娶她,故意更改生辰八字的陳年往事。也不過是不到30年前的事情,現在想起,沈壽已覺恍若隔世。那些懷春時光,恩恩愛愛,竟然都像是夢里的假戲。那時的余冰臣,英俊倜儻,聰明好學,文采豐沛,書畫俱佳。因父親早逝,和母親帶著兩個妹妹從紹興到蘇州從事土特產生意,租住的地方離沈家不遠,常來沈家和沈壽父親沈椿談書論畫,來來去去,喜歡上了沈壽,托鄰居徐和生的母親說媒。
可沈椿不同意這樁婚事。沈椿看人的眼光準的,對夫人宋氏說:“冰臣這人,聰明伶俐,能言強辯,事事爭理,又生性風流,云芝文靜善良,嫁給他,要吃一輩子的虧,兩人不合適。”
余冰臣尋死覓活,揚言要學賈寶玉,出家當和尚去,讓余家斷子絕孫。徐和生的母親又到宋氏身邊添油加醋說了一氣,一個癡情才子的形象讓情竇初開的沈云芝大為感動,也讓心慈的宋氏大為同情,在沈椿耳朵邊嘮叨:“余家就這么個兒子,萬一真要是因這門親事不成,有個三長兩短,那可如何是好?”
沈椿無奈,發話:“我要看下兩個孩子的生辰八字,如果相配,那就是天意,我也不再啰嗦。”
余冰臣是個多聰明的人啊?早從沈云芝那里套來生辰八字,把自己不合的地方作了修改。沈椿讓人一算:天造地設的一雙!
光緒十六年(1890年)訂親,光緒十九年(1893年)初夏,余冰臣入贅沈家,開啟了和沈云芝卿卿我我、磕磕絆絆、風風雨雨、哭哭笑笑、生生死死的婚姻生活。
今天余學慈訂親了,沈壽看著兩人相合的八字,相信學慈和佑祖一定能舉案齊眉,白頭偕老。不會像她和余覺,八字不合,搞七捻三,安穩的日子實在是太少太少了。手心里托著金戒指金耳環,一幕幕辛酸往事在腦海里翻滾:在蘇州楊家園余家老宅服侍婆婆,為婆婆養老送終;在上海伺候兩個小姑子,余六妹有癆病,沈壽因為照顧她而累病;余六妹死后,因余覺將任教上海制造局所得錢款在蘇州馬醫巷買了房屋,家中開銷全靠沈壽刺繡掙來;余四妹因吸食鴉片,沈壽不給她錢,挑撥沈壽和余覺的關系,被造謠中傷的沈壽氣得摘下耳環,吞金自殺……
沈壽偷偷拭了下不由自主流下的淚水。
余學慈突然從房里沖出來,抱住沈壽的胳膊搖晃:“媽,我不要和佑祖哥哥訂親,我不喜歡佑祖哥哥,我喜歡孝若哥哥。”
沈壽破涕為笑:“傻丫頭,孝若哥哥早就娶妻生子,有石云姐姐了。你和佑祖哥哥最般配了。”
余學慈撅著嘴,眼睛在碼放著禮盒的桌子上轉,說:“娶妻生子怎么啦?男人娶幾個老婆的不是很多嗎?四先生不也有好幾個老婆嗎?余爸爸不也有好幾個老婆嗎?”
余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沈壽去捂她的嘴:“小孩子家家,越說越不像話了,越說越離譜了。”
沈右衡瞪著眼睛說:“不像話,你……你……你還想做小啊?”
“做小就做小,我愿意。”余學慈嚷,“做小有什么不好啊?”
葉天錫摟著余露,笑盈盈接話:“是啊,做小有什么不好啊?我不也是小?不也挺好?”轉頭問沈壽,“姐姐你說是不是?”
沈壽懶得搭理葉天錫,正色對學慈說:“休得再說胡話,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反了你了?這是你生父、你余爸爸,還有我定下來的婚事,不是兒戲,由不得你胡來!你給我好好聽話!今朝是訂親的大喜日子,待會還要去濠南別業致禮,商定娶親大事,你給我乖乖的!”
聽說要去濠南別業,余學慈轉著眼珠:“孝若哥哥也參加嗎?”
“佑祖是他弟弟,你是他弟妹,你們的大事,他當然要參加。”姚倚云笑道。
余學慈歪著腦袋點頭:“行,那我聽你們大人的。”
女方一干人馬在姚倚云的帶領下,說說笑笑,浩浩蕩蕩出了濠陽小筑,過長橋,往濠南別業而去。
才到別業門口,爆竹齊鳴,紅紅綠綠的鞭炮碎屑在空中散開,墜落到濠河中和模范路上。姚倚云把女方準備的庚帖和硯、筆、帽、靴等回盤禮給張謇,訂親酒宴便在熱熱鬧鬧中開始。
余學慈見到張佑祖,像沒看見一樣;見到張孝若,像剛才什么事情都沒發生一樣,一口一個“孝若哥哥”,跟屁蟲一樣,整個濠南別業的宴會廳里,都能聽到她天真快樂的笑聲。
十三四歲的少女,也許還什么都不懂,也許什么都懂。
因為張佑祖、余學慈兩人都還小,兩家商定的迎娶吉期在四年之后。
四年,說短也短,說長也長,什么事都可能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