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石成此時的嘴臉,陳策瞬間頗感無趣。
他覺得對方應該死鴨子嘴硬才是,畢竟晚節不保這種事情可不是開玩笑的。
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如此的破釜沉舟。
也不失是個人物。
他擺了擺手懶得搭理對方。
方凝一臉欣喜的對著陳策點了點頭。
這時,回過神的百官們再次看向陳策便多了些敬畏。
當然了,敬畏之下是否還有其他心思,那就因人而異了。
畢竟如今的起義軍內部山頭林立,真心指望這些匪人對他能有多少敬畏,明顯是癡心妄想。
但盡管如此,陳策今日的收獲那也是不容小覷。
光是收買摩尼教徒的好感那就已經是賺了。
嗯,是賺大發了!
陳策心中暗喜,但表面上還是迎上眾人熱切的目光道:
“圣公得天護佑,全賴諸位齊心協力,某只不過是出些力氣罷了?!?
這話一出,眾多摩尼教的將領看向陳策的目光就更加歡喜了。
“哎~先生醫術神乎其技,當得我等一聲稱贊,莫要再謙虛了,我等心中有數。”
方七佛蓋棺定論般的對著陳策說道,頓時引得眾多將士紛紛點頭。
相較于這里的一片祥和喜樂,遠在千里外的開封城中,卻是陰云密布,雪壓穹頂。
“什么?。俊?
突然的一聲驚疑,響徹在了宮城內的文德殿。
盆中火炭燒的正旺,端坐于案幾后方,手中執筆繪畫的趙佶趙官家卻是一口氣悶在了胸腔,脊背發涼!
五步外的氈毯上跪俯一人,只聽那人沉聲開口:
“陛下!杭州失守了!”
恰在這時,殿外驟然又響起了一聲大喊:
“陛下,陛下!”
趙佶急忙看向來人,見到是當朝太宰王黼后,便頓時安心了不少。
“陛下,淮南轉運使陳遘急報!”
王黼剛進文德殿,便大聲喊著將手中急報呈了上去。
趙佶從內侍手中接過,趕忙打開查看。
隨后呼吸失衡的他,又將手中黃紙札付重重的置在桌案。
“杭州失守了?”
趙佶不敢置信,隨即便對著一旁的內侍喊道:
“快,快去將諸位愛卿請來議事。”
那內侍立馬小跑著就出了大殿。
趙佶一屁股坐在了身后龍椅上,趕忙看向了站立在一旁的王黼。
“愛卿,昨日那朱勔以及大理寺少卿呈上來的札子不是說東南晏然嗎?怎會,怎會......如此?”
王黼滿面憤慨的回道:
“那方賊狡詐,潰而又聚,又趁歲節休務之際,這才攻下杭州,真是......唉!”
趙佶搖了搖頭:
“為什么就反了呢?朕待百姓不薄啊......”
廳中一站一立兩人皆不敢言語。
片刻后。
得知消息的各位官員紛紛踏進了這座文德殿。
身影間夾帶著一絲冷風,讓殿內的溫度下都降了不少。
“陛下,那杭州知州趙霆棄城而逃,導致全城毫無防備,這才致使賊軍攻下杭州,間接害死了陳制使與趙廉訪,臣請陛下治其失職之罪,革職查辦?!?
七十多歲的蔡京在內侍的攙扶下走進大殿。
這才剛進大殿,便直言不諱。
王黼聽聞眉頭一皺,也急忙開口:
“陛下,杭州知州趙霆是否棄城而逃,還尚未可知,如今情況危急,若是出現差錯,恐讓賢臣心寒啊陛下?!?
廳中眾人見到兩位剛剛碰面便開始掐架,一時全都猶如老僧作壁上觀。
蔡京冷笑一聲:“那依王相公之言,如今形勢該當如何?”
王黼對著坐在桌案后的趙佶微微拱手:
“陛下,當務之急還是得趕緊調遣援軍南下討賊啊,杭州城破,南方漕運中斷,如今開封城中的糧價都已上漲了三成,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
眼看著趙佶有些動心,時任尚書右仆射的李邦彥又出言打斷:
“陛下萬萬不可擅動刀兵,如今聯金滅遼事宜到了關鍵時刻,一旦大軍南下,恐會失了收復燕云之機啊。
再者陛下乃圣明之君,更是比肩上古堯舜,怎能對自己的子民行此刀兵之事呢?
那江南方臘突然舉旗,打的旗幟也是為了討伐朱勔父子。
想來也是那蘇州應奉局的朱家父子借花石綱之名巧立名目,搜刮民脂民膏這才引起的百姓生亂。
老臣以為,應該罷免朱氏父子的一切職務,以此消除地方民怨招安方臘。”
蔡京冷哼一聲,出聲否定道:
“招安方臘?難道李少宰不知那杭州方臘已經稱帝圣公,建元永樂了嗎?
還招安?難不成將那方臘招到這文德殿來嗎?”
這話一出,全場皆驚!
就連肅衛殿前的殿前都指揮使高俅都是身子一顫。
他看著這群平日里自詡“肱股之臣”的大臣們爭斗不休,到了關鍵時刻竟是無一人可以提出對策,不由心中鄙夷。
“夠了!”
坐在上位的趙佶砰的一聲拍在了案幾上。
全場瞬間安靜了下來。
“朕不可能學那唐德宗封朱泚,休要再提?!?
這時的王黼再次拱手:
“陛下,那方臘不過草莽匹夫一個,縱使攻下了杭州城,又豈敢撼動天威。
只要陛下派遣樞密使童貫調遣陜西銳士南下平賊,收復杭州也只是在朝夕間罷了。”
說完他對著站在一旁的童貫使了個眼色。
童貫聽聞這話眉頭皺了皺,看到王黼在那拼命暗示,恍若無睹。
王黼見此,忍不住在心里罵了一句:
“閹貨不足與謀!”
此時的給事中吳敏卻出列開口:
“陛下,王相公去年力主增設的'花石綱督運司',到了地方害的兩浙路百姓賣兒鬻女,就連方臘檄文里罵的也是‘花石之毒,甚于蛇蝎’,臣請陛下即刻廢除花石綱督運司?!?
王黼一聽自己的錢袋子要保不住,當即便指著吳敏的鼻子呵斥道:
“吳敏你休得胡言!”
隨即他又急忙看向了趙佶:
“陛下,他在誹訕朝政,動搖國本呀!此等狂徒就該下刑部大獄!”
“老臣也覺得吳給事有些言重了?!?
蔡京雖與王黼不合,但兩人的財源可都是來自花石綱,這下才不得不出面幫襯王黼。
隨后又接著道:
“我等再此爭論不下也不是辦法,如今當務之急還是以平叛為主。
即如此,老臣也舉薦童貫為兩浙路宣撫使,統領西軍南下平叛,若是對方確有苦楚且愿意歸降,也可先假意招安,其后再將其羈押開封?!?
“陛下不可呀,不能動刀兵啊,那金人若探得我軍虛實,聯金滅遼恐會生變啊陛下!”
李邦彥再次阻撓。
“那你說該如何......”
“還是應當以招安......”
“荒謬......”
......
趙佶望著臺階下吵成一團的臣子,心緒就更加煩了。
花石綱是萬萬不能取消的,不然的話,自己的艮岳又該如何裝扮呢?
再說了,這花石綱自己又不是沒有給錢,這群刁民還真是欲求不滿啊!
想到這里,趙佶不由一陣氣憤!
今日他本該是要去艮岳泡湯泉的,如今竟被耽擱在了這里,真是該死。
于是,他突然站起身子,廳中幾人立馬便安靜了下來。
“傳旨!”
趙佶一聲冷喝,又接著繼續道:
“著樞密使童貫為江淮荊浙宣撫使,統領京畿禁軍以及西北軍共計十五萬南下平賊。”
說到這里,他又微微頓了頓:
“若事情緊急,當以御筆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