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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血咒反噬

……

南淮山方向的流星余暉還未散盡,范小劍已經站在了皇城西側的排水口前。

夜風裹挾著焦灼的氣息,吹動我偽裝用的黑羽衛披風。腰間的青銅鈴鐺用布層層包裹,卻仍止不住地微微震顫,仿佛感應到什么可怕的存在。

“小劍你確定要再闖祭壇?”蘇小蠻的聲音從身后陰影處傳來。靠在墻邊,斬龍劍裹在破布中,只露出劍格處閃爍不定的青色晶石。“火鼎已經凝實,守衛至少增加了三倍。”

范小劍摸了摸右臉。石化紋路退至耳后,這是地脈異變帶來的短暫緩和。攤開手掌,掌心的龜甲殘片上,玄武星圖正泛著微弱的藍光。

“小荷還在鼎里。”聲音低沉淡淡說道,“我聽到她又唱采菱謠了。”

蘇小蠻的左臂抽搐了一下。青金色的火焰胎記已經蔓延至肩膀,在夜色中泛著詭異的光澤。“瘋乞丐說過,玄武血脈能暫時抵抗鼎內污染。你妹妹可能比那些童靈撐得更久...”

“但撐不了多久。”范小劍收緊拳頭,龜甲邊緣刺入掌心,滲出青金色的血珠,“星鏈在慢慢吸收她的血脈。我看到她胸口的青銅釘——那是專門針對玄武族的封印。”

皇城方向突然傳來沉悶的鼓聲。兩人同時抬頭,只見赤紅光柱亮度驟增,光流中浮現出更多孩童虛影。

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些虛影不再無聲哭喊,而是整齊劃一地做著某種手勢——雙手交叉按在胸前,如同被無形的提線操控。

“子時到了。“蘇小蠻的龍瞳收縮,“他們在補充童靈。“

范小劍不再猶豫,戴好黑羽衛面具:“按計劃行事。你負責制造混亂,我潛入祭壇。若聽到鈴響三聲——“

“就是找到了玄武碑提示的'鑰匙'。”蘇小蠻接話,同時拉開左袖。火焰胎記已經生出細密的青銅鱗片,觸碰時發出金屬脆響。“小心那個統領。他的眼睛...不太對勁。”

范小劍點頭,轉身鉆進排水口。黑暗的甬道比上次更加潮濕,墻壁上滲出青黑色的液體,在冰晶視野下呈現劇毒的光澤。小心避開這些液體,循著記憶中的路線向祭壇潛行。

鼓聲越來越近,夾雜著一種新的聲音——像是金屬摩擦,又像是某種生物的低吼。

拐過最后一個彎道時,范小劍突然剎住腳步,迅速貼墻隱蔽。

前方通道站著兩個黑羽衛,但他們的裝束與普通守衛不同:面具上多出五個尖角,胸口鎧甲刻著鼎形圖案。

更詭異的是,他們的手臂完全裸露,皮膚上布滿青銅紋路,像是與鎧甲融為一體。

“是鼎衛...”范小劍想起龜甲上的記載。

這是黑羽衛中的精銳,直接受五帝虛影操控,據說能借用鼎中萬分之一的靈力。

兩個鼎衛正在交談,聲音嘶啞得不似人類:

“...第七批童靈已經注入,火鼎完成度八成。”

“土鼎那邊準備好了嗎?”

“戌時收到信號,地脈節點已打通。只等——”

話語戛然而止。

其中一個鼎衛突然轉頭,赤紅的眼睛直勾勾盯著范小劍藏身的方向。

范小劍屏住呼吸,右眼中的冰晶樹圖騰停止旋轉,進入完全靜止狀態。

幾息之后,鼎衛轉回去:“錯覺。繼續巡邏。”

等他們走遠,范小劍才敢呼吸。冷汗浸透了內衫。

剛才那一瞬,他分明看到鼎衛的瞳孔深處有個微縮的鼎影——正是皇城血鼎的形狀!

越靠近祭壇,通道中的青黑色液體越多。這些液體像有生命般向同一方向流動,最終匯入祭壇底部。

范小劍循著液體來源找到一個通風口,透過柵欄,下方的景象讓他血液凝固——

祭壇擴大了至少三倍。中央的血鼎如今足有五丈高,鼎身上的浮雕完全“活”了過來,那些被獻祭的孩童在鼎壁上奔跑哭喊,卻永遠逃不出方寸之地。

十二名鼎衛環繞血鼎站立,手中不再是骨杖,而是一種青銅長針,針尖刺入各自眉心,針尾連著星鏈,與鼎耳相連。

而在血鼎正上方,懸浮著五個模糊的虛影。他們身著不同顏色的長袍,頭戴冠冕,面容隱在陰影中,只有額心的圖騰清晰可見:金、木、水、火、土五種符號。

“五帝虛影...”范小劍的龜甲突然發燙。強忍灼痛,目光掃視祭壇,尋找妹妹的身影。

血鼎周圍跪著近百名孩童,全都雙手交叉按在胸前,眼神空洞。

鼎衛們正用長針依次刺破他們的指尖,將血滴入鼎中。

每吸收一滴血,鼎身上的浮雕就更加鮮活一分。

突然,范小劍的右眼自動聚焦在血鼎某處——那里有一道細小的裂縫,裂縫中滲出微弱的青金色光暈。

冰晶視野穿透鼎壁,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范小荷懸浮在青黑色混沌中,與其他童靈不同,她周圍有一圈淡淡的光暈。

七根青銅釘貫穿她的身體,星鏈從釘尾延伸出去,不斷抽取她體內的青金色血液。

但她竟然還清醒著,嘴唇微動,哼唱的正是東淮村的采菱謠!

“杏樹壇邊漁父,桃花源里人家...”

歌聲穿透鼎壁,在范小劍腦海中清晰回蕩。他不由自主地向前傾身,通風口柵欄發出細微的“吱呀“聲。

五帝虛影同時轉頭。

范小劍僵在原地。盡管隔著面具,仍感到五道視線如實質般掃過通風口。最中央的火帝虛影抬起手,一道赤紅光流射向通風口——

“轟”

千鈞一發之際,祭壇另一側突然爆炸。

沖擊波震得整個空間劇烈搖晃,鼎衛們慌忙結陣防御。范小劍知道是蘇小蠻動手了。

爆炸余波中,他看到一個鼎衛被氣浪掀翻,面具脫落露出真容——那張臉已經半青銅化,皮膚下可見青黑色的血管蠕動,像是有無數小蟲在爬行。

混亂給了范小劍機會。迅速撬開通風柵欄,輕盈落地,借著煙塵掩護混入鼎衛行列。

近距離一看,血鼎散發出的壓迫感幾乎令人窒息。

鼎身上的孩童浮雕不時伸出手臂,似乎想抓住經過的人。

五帝虛影重新穩定下來,繼續吸食童靈。

火帝虛影雙手結印,鼎口噴出一道赤紅光柱,光柱中浮現出更多掙扎的孩童虛影。這些虛影被五帝依次“品嘗”,每吸食一個,虛影就凝實一分。

范小劍悄悄向血鼎裂縫處移動。隨著靠近,他右臉的石化紋路開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清明感。

冰晶視野自動增強,現在他能看到鼎內更多細節:

范小草胸口有個龜形印記,正緩慢搏動著對抗星鏈的抽取。每當她唱完一段采菱謠,印記就亮起一分,鼎身上的裂縫也隨之擴大。

“她在反抗...”范小劍突然明白了。妹妹不是被動承受,而是在用玄武血脈破壞血鼎!

就在他距離裂縫還有三步時,異變突生。

范小荷似乎感應到什么,突然轉頭“看”向他的方向。盡管雙眼緊閉,但那道目光如有實質般穿透鼎壁。

“哥哥?”微弱的聲音直接在范小劍腦海中響起。

差點脫口回應,硬生生忍住。只是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范小荷的嘴角微微上揚。她唱起采菱謠的下一段,聲音比之前更加清晰:

“青銅樹下問童子,言師采藥去...”

這是他們小時候玩的暗號!

范小劍心跳加速。最后一句應該是“只在此山中”,而妹妹故意改成了“青銅樹下”——她在提示什么?

還沒等他想明白,范小荷突然劇烈掙扎起來。胸口的龜形印記大放光明,七根青銅釘同時震顫。

與之呼應,血鼎上的裂縫如蛛網般擴散,青金色的光暈從裂縫中滲出,與五帝虛影的赤紅光柱形成對抗。

“怎么回事?!”一個鼎衛驚呼。

火帝虛影猛地低頭,看向裂縫處。抬手射出一道紅光,想要修復裂縫,但青金色光暈竟然吞噬了紅光!

“玄武血!”金帝虛影首次開口,聲音如同金屬摩擦,“鼎內有玄武余孽!”

范小劍再也按捺不住。一個箭步沖到裂縫前,伸手觸碰那些青金色光暈。接觸瞬間,一股暖流順手臂蔓延全身,石化癥狀完全消退,右眼的冰晶樹圖騰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一幅幅畫面如潮水般涌來:

一個白衣人將龜甲嵌入嬰兒胸口;

青銅宮殿內數百個實驗體同時掙扎;

五口巨鼎環繞的祭壇下,埋著某種巨大的、非人的存在......

最震撼的是最后一幅:五帝虛影的真面目并非人類,而是五種元素精靈被強行塞入人形軀殼!它們的本體在軀殼內痛苦扭曲,額心的圖騰實際上是封印標記!

“原來如此...“”范小劍恍然大悟,“五帝本身就是囚徒!“

“攔住他!“一聲厲喝打斷了他的思緒。范小劍回頭,看到黑羽衛統領不知何時出現在祭壇入口,面具已經摘下,露出完全青銅化的面孔。他赤紅的眼睛鎖定范小劍,瞳孔中的鼎影瘋狂旋轉。

“玄武余孽!”統領劍指范小劍,“殺了他!”

所有鼎衛同時轉頭,眉心長針迸發赤芒。

范小劍想逃,卻發現自己的手被裂縫處的青金色光暈黏住了——不,不是黏住,是妹妹抓住了他!

“哥哥,看...“范小荷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透過她的眼睛,范小劍看到了血鼎內部的真實構造:青黑色混沌中央,懸浮著一顆巨大的赤紅晶體,晶體內部封印著一道模糊的身影。

身影轉頭,露出一張與蘇小蠻一模一樣的臉!

“這是......”

疑問未及出口,一道青光破空而來。斬龍劍如流星般劃過祭壇,精準斬斷數根連接鼎衛的星鏈。

被斷鏈的鼎衛頓時僵立不動,隨后像斷線木偶般癱倒在地。

“小劍,走!”蘇小蠻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她站在祭壇邊緣,左臂完全被青金色火焰包裹,火焰中可見細密的青銅鱗片。

斬龍劍在她手中嗡嗡作響,劍格晶石投射出一道光幕,暫時阻擋追兵。

范小劍用力拉扯,終于將手從裂縫中抽出。

帶出的不止是手臂,還有一縷青金色的光流——妹妹分出的部分血脈精華!光流在空中凝聚成一顆珠子,落入他掌心。

“帶著它...找齊四族圣物...”范小草的聲音越來越弱,“五帝不是......”

統領的青銅劍已經刺到面前。范小劍一個翻滾避開,同時掏出腰間的青銅鈴鐺猛搖三下。

清脆的鈴聲響徹祭壇,與斬龍劍的嗡鳴形成奇特的共鳴。

祭壇地面突然浮現出巨大的星圖——正是玄武碑上記載的圖案!星圖光芒所及之處,鼎衛動作遲緩如陷泥沼。

“玄武星圖?!”統領驚怒交加,“不可能!”

蘇小蠻趁機沖上前,斬龍劍橫掃,逼退幾名鼎衛。

她的左臉已經完全覆蓋青銅鱗片,右臉卻異常蒼白。“走!”她抓住范小劍的手臂,“星圖撐不了多久。”

兩人且戰且退,向出口沖去。身后傳來五帝虛影憤怒的咆哮,血鼎劇烈震動,裂縫處噴出更多青金色光暈。范小草最后的歌聲在范小劍腦海中回蕩: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處......“

沖出祭壇的瞬間,范小劍回頭看了一眼。

景象令他毛骨悚然:血鼎上的裂縫正在緩慢愈合,而范小荷的身影漸漸被青黑色混沌吞沒。但在完全消失前,她做了個奇怪的動作——將雙手交叉按在胸前,與其他被控制的童靈一模一樣。

“她在偽裝!”范小劍突然明白,“她故意被控制!”

”沒時間多想了。”蘇小蠻拽著他沖進一條狹窄通道,身后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轉過幾個彎后,她突然停下,臉色慘白。

“怎么了?”范小劍急問。

蘇小蠻拉開衣領。火焰胎記已經蔓延至鎖骨,而胎記中心出現了個微小的鼎形印記,與血鼎上的如出一轍!

“火鼎...在召喚我...”她的聲音帶著金屬顫音,“我看到了...另一個我...”

范小劍想起血鼎晶體中那個與蘇小蠻一模一樣的身影。握緊掌心的青金色珠子,珠子內隱約可見微縮的龜甲影像。

“堅持住。”他扶住搖搖欲墜的蘇小蠻,“去南淮山,找青木令的源頭。妹妹給的線索......”

一聲巨響打斷了他的話。通道前方突然崩塌,煙塵中走出三個身影——不是鼎衛,而是全身覆蓋青銅甲胄的巨人,足有九尺高,每一步都讓地面震顫。

他們頭盔下沒有面孔,只有兩團赤紅火焰在燃燒。

“青銅將!“””蘇小蠻強撐著舉起斬龍劍,“五帝的貼身護衛......”

范小劍的右眼看到更可怕的東西:青銅將體內流動的不是血液,而是純粹的青黑色液體,與血鼎中的一模一樣!這些液體通過某種管道網絡與皇城地下的主鼎相連,意味著他們幾乎是不死之身!

前有青銅將,后有鼎衛追兵。范小劍環顧四周,突然注意到墻壁上滲出的青黑色液體正向某個方向流動——那里有個不起眼的排水口!

“跟我來!”他拉著蘇小蠻沖向排水口。

青銅將反應極快,最前面那個已經揮動巨斧劈來。

斧風擦著范小劍后背劃過,將披風撕成兩半。

千鈞一發之際,蘇小蠻回身擲出斬龍劍。劍身化作一道青光,穿透青銅將的頭盔。

那巨人踉蹌幾步,體內青黑色液體從傷口噴涌而出,但很快又回流愈合。

“沒用的!”范小劍拽著她跳入排水口,“他們與主鼎相連!”

兩人順著湍急的水流沖入下水道。青銅將體型太大無法追擊,但鼎衛的腳步聲緊追不舍。

排水管道錯綜復雜,范小劍憑著右眼的冰晶視野在黑暗中辨路。

“左邊!”他推開一處柵欄,兩人跌入一條干涸的支流。

蘇小蠻已經半昏迷,火焰胎記的青銅鱗片正向脖頸蔓延。范小劍背起她,沿著河道狂奔。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追兵聲音漸漸消失。范小劍找到一處廢棄的窯洞,小心翼翼地將蘇小蠻放下。

她的呼吸急促,每次呼氣都帶出零星火星。

“堅持住......”范小劍取出青金色珠子,猶豫片刻,將它按在蘇小蠻的火焰胎記上。

珠子與胎記接觸的瞬間,一道青金色光波擴散開來。

蘇小蠻弓起身子,發出痛苦的呻吟。胎記中的鼎形印記劇烈閃爍,似乎在抵抗珠子的力量。

幾個呼吸后,異變停止。胎記的蔓延暫時被遏制,但珠子也消耗了大半,只剩綠豆大小。

范小劍小心收好剩余部分,看向皇城方向。

赤紅光柱依然聳立,但頂端多了一圈青金色的光暈——那是妹妹留下的印記。

范小劍想起她最后的提示:“青銅樹下問童子”......

“南淮山的青銅樹......“他喃喃自語,“青木令的源頭......”

蘇小蠻虛弱地睜開眼:“你妹妹...她......”

“還活著。”范小劍握緊拳頭,“她在血鼎內部找到了某種...平衡。現在,我們必須去南淮山。”

范小劍扶起蘇小蠻,看向東南方向。

夜空中,那顆墜向南淮山的火流星痕跡仍未完全消散,在月光下像一道未愈合的傷口。

而傷口深處,隱約可見一口金色小鼎的虛影。

金鼎的召喚,已經開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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